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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第七节-----第八节

【七】

大会议室里,翟庆会皱眉瞪眼,其他人愁眉苦脸。每个人都在低头看着手里的资料忙活着,偶尔有人低声地和相关的人快语速地商议。

看到王顾成走进来。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王顾成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王顾成自己坐到了翟庆会的身边。屋里的人看到王顾成悠闲轻松的样子,都疑惑地相互望望,心理无一例外地想着;“怎么老板不知道?!”

看到王顾成轻松的样子,翟庆会探着身子,差点把眼珠从眼眶里瞪出来,粘在王顾成脸上。看了一会儿,回过头,撇着嘴嘟囔着,低头干自己的事情。

过了1个小时,翟庆会抬头喊道;“怎么样了?现在汇总。谁完事了谁说!”

各部门依次地汇报了现在的情况,以及按新清单调整可能出现的情况和预计时间。有的部门在汇报时加上了现有的损失考虑。翟庆会大声嚷嚷着;“不是和你说了嘛,暂时不考虑损失!”王顾成笑了笑,心理想着;“这个翟庆会同志还是有大局观的。”

盛深合作厂那里处理的都是标准件,这次清单的失误,不会造成太大影响,只是数量上需要调整一下。一些非标件和难加工的组装件都在城致公司本部。最后的难点都落在了供应部门上,因为是对外,所以很多事情不能马上落实下来。如果按照正常估算,工期应该延后17天到20天。细致情况还需要再落实。

这个结果让王顾成难以笑出来了。如果真是这样,就会超出极限工期要求。这是最恶劣的结果。

翟庆会听到这个结果,偷偷地瞥了一眼王顾成,低下头不吱声。所有人看到翟庆会的样子,也纷纷低下了头。

王顾成知道这时必须要稳住大家情绪,如果情绪垮塌,那带来的可怕后果将比工程延期还要严重。

笑了笑,说到;“怎么啦?都不说话了?”

“还怎么啦?开除刘爱海!!”翟庆会低声嘟囔着。

王顾成没有接他的话,继续说着;“城致公司走到现在,一直是大风大浪里闯过来的。上次盛深公司一号改造工程的情况要比现在恶劣多了,我们不也是挺过来了吗?”

大家抬头看着王顾成,有些人的脸上露出回忆一号改造工程时惨烈局面的表情,有几个人脸上露出信心。

“如果按照这个估算,我们肯定会超过工程要求的最低限制。损失必然非常惨重。公司在盛深的业务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大家都应该知道,盛深的业务对于我们公司的重要性。”

王顾成平静地说出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把恐惧感说出来让大家有实实在在的认识,总比揣在心里猜测的未知感要好。那样猜测起来,不知要衍生出多少不好的设想。

看到大家都认可这一事实,王顾成接着说;“那么,这就是我们的底线了,也就是最坏的结果。大家想想,只要在这个最坏上再做一点,结果就会好一点,是吗?”王顾成看到了有几个人脸上升起了希望,生产部的小许还跃跃欲试地张着嘴。

王顾成对着小许说;“小许,你说说。”

“老板,我们可以把线上正在生产的这批次件,稍加调整,就可以变成符合盛深工程的。只是,这批件要延后再生产,不知道是否可行?”

“哪家的件?”王顾成转头问翟庆会。

“广西……”

还没等翟庆会说完,王顾成就肯定地说到;“没问题,我处理!”

大家都露出欣慰的表情,小许还露出了笑容。随即就收敛了起来,这种情况怎么能笑呢。

王顾成却笑了,说到;“就是这样啊!看我们又找回来一点时间。还有所需的供应料,我们可以现金高价购买。工程施工方面,我们可以做盛深的工作,一切为施工开绿灯。再说,还有他们的配套条件也会给我们找回来时间。上次一号改造工程,就因为他们的供电,给我们找回了一天时间。”

王顾成说完这些,不止在座的各部门人员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连翟庆会也大大地吐出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放松的神态。

“所以,大家在细致核对一下,看能不能找回5天时间来!”王顾成面色郑重平静,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好!”翟庆会带头喊了一声。有几人使劲地握着拳头在身前抖动着,跟着坚定地喊着。

从不同的角度看问题,真会带来不同的结果。如果用“比预期要差的感觉”来解释“失望”这一概念,那么“希望”就是“比很差的结果要好一些的信心”了。二者对事情后续的发展,所产生的推动作用是截然相反的。城致公司就是在这最差的预期中,又充满了信心、充满了希望。

正在这时,门开了,刘纪伦在妻子的搀扶下一步三晃地走了进来。大家都站了起来,王顾成、翟庆会忙过去扶住刘纪伦,扶到椅子上坐下来。

王顾成冲着刘纪伦妻子点了一下头。满脸关切地问刘纪伦;“纪伦,你怎么来啦?”

刘纪伦喘了几口气,微笑着指着翟庆会。

王顾成用责备的眼神看了一眼翟庆会。翟庆会满脸委屈地大声地嚷嚷着;“我、我、我可没告诉啊!我还让纪伦好好休息呢!”

刘纪伦慢慢地说着;“你平时总嚷嚷说我装病偷懒。今天说让我好好休息,还不是有事了?我逼小张告诉我的。”翟庆会不好意思地咧嘴挠挠头。

“不说这些了,怎么样?”刘纪伦转向王顾成,微皱着眉关切地问着。

王顾成简单地介绍了统计的情况。

“王部,麻烦把供应的资料给我。你也来吧。”刘纪伦对供应王诚部长说着。站起来向外走,虚弱地晃了一下,王顾成连忙扶住他。

“我回办公室联系,你们在这核对吧。”在妻子和王诚的搀扶下离开了会议室。

王顾成看着刘纪伦的背影,默默地闭上眼睛,脑海里又闪现出兄弟三人挽着手走向乌云密布的天际的画面,不,不是三个人,而是几百个城致人!

心理想着“虽然给大家了勇气,不知这次是否真能挺过去?这时最重要的就是信心了。”

老将出马一个顶俩,短短半小时,刘纪伦回到会议室,虽然还露着掩饰不住的虚弱,但精神状态明显好转,眼中有闪烁着平时的那种光。王顾成心里一酸。

“成子,基本都落实了。有2种原料需要现金高价购买,王部说资金没问题。其他的外委件,厂家同意,今天见到我们技术条件和图纸,明天就调整生产。盛深合作厂那里、还有大部分的原料和外购件同上次的操作系统工程一致,就没有什么影响了。”

刘纪伦一口气说完,然后大口地喘着气,脸部虚弱地抖了几下。王顾成心里又一阵的难受。翟庆会的眼睛也涩涩地眨着。

“按照刘经理的调整,我们这边比刚才核算的最少能提前2天。”供应王诚部长见刘纪伦虚弱地喘气,接着话题说着。

“我们这边,如果顺利也能提前2天。这样算下来就应差不多达到工期最低要求范围内了。我到盛深那边现场再想想办法!应该没问题。”王顾成坚定地说着。

大家脸上都露出欣慰的表情。王顾成心里却沉沉的,不知这期间还能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

提到盛深时,脑海里出现了汪道全摇着脑袋调笑的模样。暗暗地想着“这次汪道全是城致能否在盛深公司生存下去的至关重要的点了!”

翟庆会闭着眼睛、摇着脑袋体会着放松一下的感觉。忽然想起什么还是事情的样子,睁开眼,看着王顾成,急急地说到;“刘爱海,必须……必须处理!”本来想说开除,但心里想着的确有点可惜,就改了口。

王顾成也觉得这个时候应该提一下这个事情了。

笑着说;“让刘爱海自己用行动来做出选择吧!”

翟庆会愣愣地没反应过来用行动来做出选择是怎样一回事。

王顾成接着说道;“刘爱海是我亲自招到公司的。以往的工作大家有目共睹。这次出现这种失误,虽然有个中原因,但使公司处于了极其风险的境地,是不可以原谅的。我现在不想提出处理意见,这件事完结后再考虑。我想说一件事,如果……”说到这,停顿下来把目光落在翟庆会的脸上,然后又看着大家。

“如果,刘爱海的失误能够被接下来接触到这份清单的人质疑、截断,我们会处于这样极大的风险里吗?”所有的人都低下了头。

翟庆会眼睛不停地闪烁,脸上汗珠留了下来, 不停地搽,汗却凑热闹似的不停地冒出来。翟庆会心里还想着另外一件事,就是接到邮件的第二天,技术的齐晓彤还对自己说过“翟厂长,这批件和上一批怎么都一样啊?”

“我的话,希望大家能三思!这件事完结后,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要展开专项讨论。”

这句话是王顾成压抑在心底很久的。企业走到现在,真应该好好地静下来想想今后的路应该怎样走了。否则,解决了今天这个问题,明天另一个风险还会马上出现,直至有一天,城致公司脱离幸运的掉落悬崖,万劫不复!

离开会议室之前,特意回头叮嘱,“严密控制消息扩散,家人也不要提及,谁泄露消息,就是在砸城致公司几百人的饭碗,绝对会追查到底。”

【八】

“罪魁祸首”刘爱海,愣愣地坐在医院院里的马路牙子上。看着从妈妈那里借来的手机,拨了王顾成的号码,但手机刚开始要呼叫,就马上挂断。迟疑一会儿,又重复一次上面的动作。这样反反复复地做了将近一个多小时。

如果说前几天在盛深,怀揣着女朋友分手的郁闷心情,听到爸爸受伤住院却不能马上回家时,自己的内心就像是崩塌了,那么清单的事,就是把他所有的感觉,还有身体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噗”地一声吹没了,自己应该就剩下一个能透过光线的影子。

什么是真正的“累”? 就是连说“累”字的力气都没有了。那么什么是彻底的、极点的悲伤、郁闷、痛苦、喜乐……?就是没有了感觉。

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真正的感觉是能说出来的吗?

当你看到一个人嚎啕痛哭,那么他并没有悲伤到极点,极点的悲伤是“木然的看着”。

当你看到一个人哈哈大笑,那么他并没有高兴到极致,极致的高兴是“无言的笑着”。

刘爱海在痛哭之后,就是那样痴痴呆呆地看着。没有害怕、没有悲伤,因为他把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丢了。

妈妈来医院,看到儿子的样子,忍不住地哭起来。最后还是心里面爸爸的那句话救了刘爱海;错了,就承受!挺住!

是啊,那个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在自己手里毁掉了。不能就这么走开。要承受!要挺住!没有什么理由能让自己不去面对。

醒过来的刘爱海,向妈妈借了手机。来到医院院里,向上面那样一遍遍地拨打着王顾成的手机号。他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电话另一端的那个人,那个自己心目中的英雄。

最后,闭上眼睛使劲呼吸了几口气,终于拨通了王顾成的手机。

响了几声后,电话就接通了。王顾成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喂。”

刘爱海的手不安地抖动,只有一个想法‘挂掉电话。’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刘爱海努力地想张开嘴说话,可怎么也发不出音。

“你爸爸身体好些了吗?”王顾成平静地问着。

这句平常的问候,却刺得刘爱海心头大痛,眼泪瞬间流了出来。强咬着嘴唇,没有哭出声。

情绪稳定一段时间后,低声说着:“老板,你开除我吧!损失我可能赔不起,我爸说了,我们尽最大能力赔.”带着浓浓的鼻塞。

“你有一个好爸爸,等事情结束后,我真应该去看看他。你哭了?”看到刘爱海的电话打进来时。王顾成就知道刘爱海爸爸身上的坚强品质会在儿子身上延续。

“老板,对不起,我给公司造成这么大损失,你开除我吧。”刘爱海鼓足勇气,终于说出了“对不起”,他知道这一句“对不起”不能解决什么问题,但自己也只有这样去坦诚地面对王顾成了。

“你爸爸同意你离开吗?”王顾成并没有直接回答刘爱海,他更关心他的爸爸是怎样面对儿子的问题的。自己也想到了女儿,“如果是我,我会怎样和女儿说呢?”

“我爸爸说‘错了,就承受!挺住!”

“那你为什么不像你爸爸说的那样呢?”

“我觉得对不起你,对不起公司。”

“你真的长大了吗?你爸爸说得对,‘错了,就承受!挺住!’男人可以哭,不丢人,那不是脆弱!真正的脆弱是逃避。希望你通过这一次能学会面对、学会你爸爸说的承受,真的长大了!”王顾成感觉这话不是说给刘爱海,而是说给女儿缘缘。

刘爱海手不再抖,使劲地搽了一把眼泪。

“老板,我懂了。我接受公司给我的任何惩罚!就算开除我,我也要把这次事最后处理完。我今天就去盛深。”

“你爸爸那边能行吗?”

“我留在这,他也不会同意的。”

“好吧。……”王顾成又简要的把公司内部的调整情况告诉了刘爱海,并叮嘱,到盛深后只了解情况,不要有任何动作,特别注意不要扩散消息。自己随后就到。

放下王顾成的电话,静静地坐了几分钟,坚定地拨通了翟庆会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翟庆会才接,不是他没听到,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技术部齐晓彤的话一直折磨着他。正在苦恼是否和王顾成坦白。最终还是接了刘爱海的电话。

“你爸好点啦?”没等刘爱海开口,就马上说着。

“好些了。对不起!翟厂长,因为我的失误,让公司遭受这么大的损失,还要承受巨大的风险。我愿意承受公司给我的任何处罚。”刘爱海声音平静、坦荡。

“可不吗?我原来还想开除你呢!呵呵呵,现在什么也别说了,赶快解决吧!好了,撂了啊!”

急急地挂上电话,翟庆会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闭眼摇头地嘀咕了好半天,站起来,像小学生那样低眉顺眼地说着;“对不起,我错了!”不太满意,又试验了十多次。终于正了正衣领,使劲地拽平衣服。大踏步地走到王顾成办公室门前。轻轻地敲了几下门,等里面回答了,才慢慢推开门进去。

王顾成正和刘纪伦商议事情,见到小心翼翼进门的翟庆会都愣住了。五大三粗的翟庆会从来没有这样轻轻地敲门、静静地进屋,这是怎么了?

翟庆会礼貌的、君子式的向二人点了一下头,双腿并立,整了整衣领,拽了拽衣服,又清下嗓子。双手笔直地放在腿边,看着自己的脚尖嘟囔着;“对不起,我错了。”

王顾成、刘纪伦对望了一眼,觑眼咧嘴地看着翟庆会的表演。实在没听清翟庆会说什么,王顾成侧着耳朵,咧着嘴问着;“什、什么?”

“对、对、对不起,我错了!”还是小声地嘟囔着。

“什么?!”

翟庆会说了几次之后,抬起头,眉毛颧骨挤着眼睛,半哭的表情说着:“我、我真错了!“

终于听清了翟庆会道歉的二人,爆笑起来。又断断续续地笑着听完翟庆会像小学生一样述说原因。最后王顾成闭着眼睛,四肢张开地半躺在椅子里,实在没力气笑了。刘纪伦一条腿跪在地上身子趴在椅子扶手上喘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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