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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五节------第六节

【五】

十二天后,刘爱海揣着失恋落寞、郁闷的心,细致地照顾自己内心里除了王顾成以外的另一位英雄,自己的爸爸。爸爸恢复得很好,已经能断断续续、含糊不清地说话了。

刘爱海坐在病床旁,打开特意带来的笔记本电脑,心里思量着已经十多天没关注工作事情了,收一下邮件看看是否有什么新情况。      

除了一些公司的通告,没有什么新邮件。打开了已发邮件查看。这是刘爱海的习惯,每天都要回看一下已发邮件,重新确认。这种方法还是和王顾成学的,也的确有好几次都及时地发现了错误,避免了工作失误。

当看到发给翟庆会的老系统“机组【操作】系统改造工程”清单邮件时,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摇头闭眼地想了半天,也没弄明白。

正要关上邮件,脑袋里想着翟厂长这个机组控制系统……,当“控制”二字出现在脑海里,刘爱海瞪着眼、半张着嘴定在那里,瞬间把眼睛移向邮件。当“操作”二字跳进眼中,刘爱海感觉眼珠都要掉了出来,半张着的嘴变成了全张开了,大脑一片空白,足足有5秒钟。突然动如脱兔地使劲揉了几下眼睛,再看屏幕。上面清晰的写着;

老系统“机组【操作】系统改造工程”清单

刘爱海脊柱间的联接,就像一节一节地被割断一样,整个身体慢慢地坍塌,脑袋无力地向后靠去。整个椅子也随着身体向后倒,被身后的墙面挡住,脑袋竟然把墙面砸得发出巨大的声音,一个眼镜腿被震脱离了耳朵,整个眼镜在脸上斜斜地挂着。

头砸墙的声音,惊动了躺在病床上的爸爸,费力地扭着头,看向儿子。刘爱海半张着嘴、斜挂着眼镜,眼睛里流露出恐惧。刘爱海猛地站起身,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被摔在地上,一边向外走,一边哆哆嗦嗦地掏出电话,手指颤抖地翻找着,另一只手戴了几下才把眼镜戴上。临出病房前,醒悟地回过身,对着病床上满脸关切的爸爸,嘴唇哆嗦地哼出一个字:“没……”。转身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刚出病房门,刘爱海就靠着墙,抖动着拨打了翟庆会的电话。电话的铃声,震得刘爱海浑身瘫软,慢慢地靠墙蹲在地上,头脑胀裂式地融动着,呼吸也随着铃声不自主地抖动,汗珠象雨一样地滑落下来。

铃声足足响了10多声,才被翟庆会接了起来。

“喂!”声音里带着点怨气,随后又语气不变地问了一句;“你爸好点啦?!”

翟庆会是豪爽的汉子,看到刘爱海的电话,确实对10天前刘爱海的醉态不满。

其实翟庆会是非常喜欢刘爱海这个小伙子的,喝酒的时候还嚷嚷过,‘我要是有个妹妹,就让她嫁给小刘这小子!’

那天刘爱海喝醉,翟庆会十分生气,本不想和王顾成说,最后实在没忍住,还是唠叨了一遍。听到王顾成说了刘爱海失恋和爸爸的事,心理也就原谅了刘爱海,还嚷嚷,‘算什么呀,我给他介绍一个!’ 本想给刘爱海打个电话询问一下他爸爸的身体,但一转念,不行得让这小子先给我道歉!于是就强忍着没打。这次看到刘爱海电话,特意让电话多响了一会儿才接,而且似真非真地表现出非常不满的样子。

“翟、翟厂长,生产了吗?哦,就是、就是控制系统的件?”刘爱海的心已经到了嘴中。没拿电话的手使劲抓着膝盖上的裤子。

“什么?!控制系统……?生产啦!”翟庆会疑问地大声嚷嚷着。心里想着,“这小子真受刺激了,颠三倒四的。”

刘爱海脸上留下不再全是汗水,眼泪也下来了。

“是、是、是按我最后给你的那个、那个清单干的吗?!”

“是啊!怎么啦?!”翟庆会不耐烦地闭眼摇头。摇了两下,脑袋里一下反映出刘爱海带着哭腔,忽地睁开眼睛,原来聚在一起的五官,慢慢地向旁边扩散。眼睛慢慢地睁大,嘴也不自主地张开,好像明白了怎么回事。

“什、什么?咋、咋、咋啦!”翟庆会用尽力气喊着。

“错啦!呜呜呜,清单错啦!呜呜呜……”刘爱海一下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翟庆会用标准的呆若木鸡姿势站在办公桌前端,一手在耳朵旁边举着电话,半张着的嘴里当啷着半只冒着青烟的香烟。猛地绕过桌子向座位跑去,烟掉在了工作服里。翟庆会一边跑一边用手掌直接在胸脯上把烟按灭,没有感到丝毫的疼痛。极快速度地用鼠标把屏保摇没,迅速地打开邮件,眼睛飞速地寻找着。2秒钟,看到了刘爱海的邮件,瞬间打开,一行字跳进眼中;

老系统“机组【操作】系统改造工程”清单

翟庆会全身静止地盯着【操作】两个字,使劲眨眨眼睛,又看了几秒。忽然整个人象弹簧一样来回地上下串着,手玩命地砸着桌子,上下眼皮使劲挤在一起,看不着了缝儿,嘴象周边拼命撕开地“啊啊”怪叫。跳了十多下,忽然定住,眼睛看着电话,飞过去抓起来,用能把耳膜震裂的声音喊着;“去死吧!!!!你害死我们啦!!!!”

“吧”字喊了5秒,“啦”字喊了足足10秒。边喊着,边向门飞了过去,人已经从门中消失,“啦”字还在屋内回想。

隔壁办公室的小张听到这屋里的声音异常,马上就出门查看,正撞上飞奔出来的翟庆会。小张被直直地撞飞出去,翟庆会也被撞定住了。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呲牙咧嘴的小张,忙说;“对、对不起啊!”猛地意识到自己走错了方向,转身向另一边的王顾成办公室跑去。

刘爱海没有听到翟庆会的“啊”,更没听到“啦”。手机在刘爱海对面的墙根下,四肢分离地牺牲了。抱着头的刘爱海不再是嚎啕大哭,哭声便成立了呜咽。良久抬起头,发现爸爸勉强地斜靠着病室门框,满眼的关切。忙站起身,扶爸爸进屋躺下。

看到爸爸询问的眼神,低头叹口气。小声说着;“我把清单发错了,公司已经按照清单生产了。”

爸爸扭过头,看着天棚。一会儿,转向刘爱海,目光坚定,口齿不清地用海边口音说着;“错了,就承受!挺住!如果需要,我们赔!”

刘爱海的眼泪再次喷出来。

【六】

从听到刘爱海汇报工程中标以后,王顾成的心里一直就闷闷的。挥不去、赶不走,已经好久没做过的那个落寞背着包背影的梦,这几天却接二连三地回到王顾成的梦中,每次醒来都发现枕巾都已经湿透了。

这天早上,先去医院看了刘纪伦。刘纪伦病情已经没问题了,只是极度的虚弱。脸色苍白,瘦骨嶙峋,好像能被一口气就吹得四散飞去。看到好兄弟的样子,王顾成本就闷闷的心理又添上了许多伤感。

从刘纪伦那里出来,让司机先回公司,而自己慢慢地向公司步行走去。本来这几天应该出差走访几家客户,可实在是没有心情。总觉得会有事情发生,而自己留在公司才会安心一点。

还有一个原因,上次和女儿谈完以后,揪着的心还是放不下,每天做几个女儿愿意吃的菜,借着吃饭的时候,和女儿多接触一些。十多天下来,女儿放下了前一阶段的焦躁心理,而且在王顾成的引导下,对未来的大学、前程充满了希望。宣誓式的举着拳头,笑嘻嘻地对王顾成说:“老爹,放心吧,我一定会端正学习态度,为了理想努力学习、奋斗!”程思也对王顾成佩服得五体投地,竖着大拇指说;“老王,我服了!”

用了1个多小时,才走到公司。来到办公室,冲杯茶正端着往座位走去。忽然听到走廊里好像有喊声,回过身想去看看,只走了一步,门就被撞开了,玻璃也碎了。翟庆会飞了进来,撞得王顾成向后靠在办公桌边上,热热的茶水撒了一身。其实王顾成应该能躲开翟庆会的,只是走廊里的脚步飞奔声,他就已经意识到出大事了,自己的感觉真的应验了。瞬间的极度心里振动,让王顾成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当然也就没能躲开翟庆会地撞击。

虽然身体被撞了出去,可王顾成的脸上是冰冷的平静。站定身子,看着翟庆会的脸,壮汉脸上写的满是恐惧,王顾成的心猛地一沉。如果翟庆会脸上是愤怒,事情就不会太严重。没有什么事能让对面的汉子产生恐惧,可现在的表情和翟庆会撞门的行为,应该是极大的事情了。王顾成轻轻呼出一口气,平静地看着对面的兄弟,等着承受接下来的极其残酷的猛烈一击。

看到了翟庆会胸口的烫伤,肉已经烫得呲裂开。

翟庆会看到王顾成平静的脸,猛地顿住了。又看见王顾成看着自己的胸脯,忙低头看去,这时才意识到疼痛,呲牙咧嘴地抹了一下。抬头看着王顾成,使劲咽了一下唾沫,又舔了一下干干的嘴唇。

“别着急,慢慢说。”王顾成平静得让翟庆会有点害怕。

“错了!”抽着脸,大声说着。猛然意识到自己表达不清,用手在嘴前面扇了一下,好像要把刚才的话马上赶走。

王顾成没有问下去,仍然平静安定地看着翟庆会。

“哎呀!刘爱海发来的清单是错的!”翟庆会使劲地喊着。

王顾成明显地感觉心里松了一下。这几天他把各种各样的极端可能都想到了,甚至想到了因突发事件造成资金链断裂而造成的公司瞬间崩塌。生产相关的事情,就有缓解的余地,不至于崩溃式的垮掉。看来这次冲击应该远低于自己的心里承受极限。

翟庆会向前探着身子,半张着嘴,瞪大眼睛看着王顾成,却没发现惊慌,甚至是有点放松的样子。满脑袋疑惑。抬起手,象开会强调重点那样使劲地挥舞着手;“成子,是错了!清单错啦!刘爱海的清单错了!!”心里想着王顾成是不是没听清。

王顾成笑了一下,知道翟庆会的心理反应,说到;“我听清了,别着急,慢慢说。”

翟庆会身体后仰,短促地吸口气,大声地说;“你!”不满王顾成的轻松样子,侧过头,闭上眼,嘴角下耷地喘了两口粗气。灵光一现地转过头,满脸希望地盯着王顾成;“成子,你知道怎么办?”

“快说,我什么知道怎么办?!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王顾成皱起了眉头。

翟庆会失望地叹口气,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

听着翟庆会讲到一半,王顾成就已经完全明了事情的梗概。平静的表情变得沉重起来。点燃一支烟,双臂环抱在胸前,夹烟的左手的大拇指和无名指使劲地捏着额头。闭着眼思考着。

翟庆会讲述完,定定地看着王顾成,希望从那里能得到答案。可王顾成却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等不及的翟庆会焦急地问道;“成子,怎么办啊?那个、那个刘爱海得开除吧?!”

见王顾成没有回答,就又嘟囔一句;“得开除!”

王顾成被弄得心烦,猛地放下手,瞪着翟庆会。翟庆会被吓一跳。

“好啦!什么时候了?!还想那事!!”王顾成皱着眉说到。

翟庆会没了言语,侧头紧闭着嘴,想着如何处理这个棘手的麻烦。

“这样,大会,你马上召集所有的相关部门和人员到大会议室,通知的时候就让他们带上必要的资料,通报、汇总情况。尽快地拿出各种数据和方案。如果从现在开始组织生产进料,最快什么时间能够达到施工条件,工程工期会后延多少。对了,损失先不要管它。所有人员不休息,让食堂送饭。”

“好!”翟庆会的执行力是第一位的,迅速地向外跑去。

“等等!正确的清单,你有吗?”

“嗯,确认的没有,应该和以前没有变化。我马上和刘爱海联系,让他发过来。这个刘爱海!”翟庆会脚步虽然慢了下来,却没停。

“你收一下,他应该发过来了。”这点王顾成对刘爱海还是有十足的信心的。他也判断对了。刘爱海在情绪稳定下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正确的清单发给了翟庆会。手机摔坏了,借了一个手机,给翟庆会打电话没接,就发了短信。

翟庆会跑回办公室,喊着;“小张!小张!”

小张迅速地一瘸一拐地跑了过来,看着满脸焦急的翟庆会。小张虽然刚才摔了一下,在地上足足躺了两分钟,但看到翟庆会的表情知道出大事了。马上也紧张了起来。

翟庆会抓起电话想要打,又放下,看到小张痛苦的表情,才想起来刚才把小张撞飞的事情。

“哎呀!不好意思,你没事吧?”没等小张有所表示,就又急着说到;“没时间了。你马上通知……,到大会议室开会,带上能拿的所有关于盛深公司控制系统改造工程的资料。立即、马上、跑步!”

小张低声重复着他的话,转身一瘸一拐地跑了出去。

翟庆会一手拿起鼠标,看了一眼另一手里的电话,有个信息提示闪烁着,本想撂下,想想又打开了看看,是刘爱海告知清单已发的。

马上在电脑上查收邮件,一边看,还一边咬牙嘟囔着;“这个刘爱海!发信息也没用!得开除!……”忽然眼睛上翻,摇头咂下嘴,“啧,开除有点可惜了。也不行,得开除!发邮件也没用!……开除确实有点可惜了……,唉!”

手上并没有停下来,确认了两遍,打印出5份,拿起来,跑向大会议室。

从翟庆会跑出去,王顾成维持双臂环抱、闭着眼睛、用拿烟的手的大拇指按着印堂的姿势一直没变。直到烟头溜达到了手指上。王顾成被烫的本能地使劲摔了几下手。回到座位上,点燃一支烟,用指甲使劲地挠了一会儿头,头皮的麻麻涨涨的感觉让头脑清醒了不少。

头脑中盘算着几种情况。

“一是从现在开始重新赶工,顺利完成工期。这一点被否决了。从现在的时间看,只要简单推算就知道是不能完成工期的。

二是时间稍有延后,但不至于超过规定的极限工期,这样就要承担很残酷的违约罚款。罚款是次要的,如果延后时间较多,盛深的一些相关人员就要受到牵连,报复性的惩罚会出现,但还不至于不可承受。延后时间越长,情况就越糟,汪道全都很难说不被牵连。

三是完全超过了极限工期,这就太可怕了。不但要遭到重创的违约处罚,而且一些相关人员也要连带的受到严重处理。最最可怕的是外部的压力马上就会急剧地上升,公司资格与能力就要受到质疑,崩溃就难免了。”

想到第三点,宋期俊的微笑油滑的脸又出现了。宋期俊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甚至有可能抓住第二点就会大做文章。这个时候谁会替自己顶住呢?”

无奈地摇摇头,“锦上添花会有很多人,雪中送炭呢?”

王顾成没有丝毫的怨恨。他知道这是人正常的心态,如果这时充满怨言、索求帮助,只能会更加让人退而回避,可能得到的帮助也会化为乌有了。那样,一个点的打压,就可能会连成一片,结果必然是惨不忍睹。现在自己所求的就是,依靠多年积累的信誉和良好的人脉,不让打压形成风暴,保住城致公司的核心供应点。只要能存活下来,就可能利用这些年的积累再站起来。

接连吸了5只烟,嘴里苦涩难耐。吸最后一支烟时,强迫自己脑袋里只装一个景象,那个落寞的背包的背影。让自己直视这个让自己内心恐惧的画面。

最后竟然呵呵地笑了起来,还哼上了“老男人”的歌。打针最恐怖的事情,不是针在肉里的那种痛感,而是要扎还未扎上时的那种未知的恐惧。

针已经在肉里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看了看被翟庆会撞洒茶杯弄湿的衣服,站起来打开衣柜,找出一件干净的衬衫,又拿起几乎没穿过的工作服套上。还哼着歌对着书柜玻璃,利用反光,欣赏了一下自己穿工作服的样子。又找出一个茶杯,沏上茶,端着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时,看了看被翟庆会撞得残废的门,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向大会议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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