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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图书频道 > 职场励志 > 商累 > 第 1 章 【1】能忍受,但TMD难受
第1节 第一节-----第二节

【一】

王顾成忽然觉得自己像偷食的小老鼠,却被鼠夹夹住,原来对美食的渴望现在变成了求生存的恐惧。

双腿一阵地瘫软,王顾成靠在宽大的老板台边沿上,勉强地站住,左手仍在耳边举着“嗡嗡”地响着盲音的手机,思绪还没有从“王经理”“于孝隆”的异样称呼中摆脱出来。

百无聊赖的烟头狠狠地咬了手指一口,王顾成突地咧嘴筋着鼻子把烟头扔出去,手机也被甩在了地板上。

愣愣地看着地板上肢体飞散的手机,仿佛电话里仍旧回想着于孝隆微带公式化冷漠的声音。

“王经理,我是于孝隆。这几天能到盛深来一下吗?”

于孝隆给自己打电话从来不自我介绍说“我是于孝隆。”每次都是拿起电话就直接说事了。而且,关键是那个“王经理”的称呼,从于孝隆嘴里说出来的感觉太遥远、太陌生了。

国有大一型企业盛深集团公司第一分公司经理于孝隆已经有3年多时间没称呼王顾成为“王经理”了。

7年前,王顾成和同学一起,注册成立了城致公司,为工矿企业提供配套产品。

不到2年,由于产品适应对路,乘着中国改革的经济浪潮,城致公司由原来的十几个人,发展到了50人,产值也达到了两千多万。城致公司又同王顾成原来就读的大学合作,进行技术开发、产品改进,雄心勃勃地向更广阔的的市场挺进。

那个时候,盛深公司已经从原来的国有企业改制改革中走出来,面对市场,蓬勃发展。但原有的技术储备渐渐地不能适应市场的需求,所以盛深公司又投入到一个轰轰烈烈的技术升级、技术改造浪潮中。  

一个是对新技术、新产品的需求,一个是对市场的渴望,让城致公司走入到盛深公司这个大怀抱中。王顾成一头扎进盛深公司的生产现场,摸爬滚打。那时,代表“友军”同王顾成一起在最前沿战斗的就是于孝隆。几年的不亚于解放战役式的共同研究、协作开发,同吃食堂、共住现场,让两个人在甲乙方身份之外,都生出了浓浓的惺惺相惜的感觉。

之后,于孝隆用5年时间顺利的从车间主任升到了副经理,直至今天的第一分公司经理。而王顾成的城致公司也发展到了三百多人、年产值达1.5亿元的规模。在盛深公司的销售额占了城致公司产值的40%,王顾成也几乎成了盛深公司的名誉职工。

公开场合,王顾成称呼于孝隆为“于经理”或者“领导”,绝对私下的时候叫成“隆哥”。对王顾成的称呼,在于孝隆口中从“王经理”变成了“顾成”,偶尔的,于孝隆还玩笑的叫比自己小2岁的王顾成为“老王”。

“我是于孝隆”“王经理”,王顾成一边念叨着,一边叹气摇头地慢慢弯腰捡起手机。

称呼和说话习惯变化的背后就是印象和心态的调整了。

王顾成知道于孝隆对自己称呼的改变,并不是由于他对自己的印象下滑。而是于孝隆有意在官样化和自己的关系,也就说明了于孝隆在给自己的心理做铺垫,接下来要谈的事情必然是涉及自己在盛深公司业务的重大选择了。

王顾成愣愣地盯着手里的电话,浓密的眉毛在微胖白皙的脸上不自主地跳动了几下,胃部执着地冒出一丝丝的绞痛感。

“我是于孝隆”“王经理”,回味着这几个字背后的味道,一种强烈不祥的预感笼罩了过来。

“一号改造工程,,一号改造工程……唉!工期的事没缓了……”王顾成闭上眼睛,使劲地叹口气,念叨着。心里思量:“担心的事儿真来啦!真要赌命啦!”

这个让王顾成恐慌的一号改造工程,是盛深公司为适应市场形式,所制定实施的扩大生产规模、提高生产能力整体计划中的一个极其重要的改造工程。

几十年的改革开放,中国经济迅猛发展,行行业业的生产呈几何数的增加着,中国也成为了地球上无可替代的世界工厂。市场逐渐被玲琅满目的商品充盈,行业间的竞争也趋于白热化。比产能、比规模效益也就成了行业间竞争的主基调。

“时间”这个从古自今慢慢按自己规矩溜达着的“东东”,就像无人关注、自在得乐的流浪狗,被有任务指标的打狗队突然发现了,“抓住它”声嘶力竭的各种声调此起彼伏。“抓住时间”充斥着大大小小的会议、标语、报告、总结……好像时间是能够解决一切问题的万能解药,谁抢先一步让生产上台阶,谁就可能在恶劣残酷的竞争中生存下来。

王顾成皱着眉毛,使劲地摇摇头。可怎么也摆脱不了“一号改造工程”这几个字,回手把手机使劲地扔在桌面上。看到刚才掉在地上的烟头,上前一步,恨恨地向烟头踢去。烟头无辜地划着弧线,飞撞在门边的墙壁上,小心地躲在墙根的地板上。

其实,这几天王顾成就在念叨着这句话。这个一号改造工程对王顾成的城致公司太重要了。如果能得到一号改造工程,城致公司的业务绝对会再上一个台阶。工程本身的规模并不大,利润也并不丰厚,但最诱人的是工程投产后带来的稳定的配套供应。

王顾成细致地把城致公司与共同入围的另2家公司进行比较,自感成功中标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    

可几天前负责盛深公司销售工作的业务员刘爱海的电话,却让王顾成的心从三伏天被一脚踢进了三九天。

“一号改造工程工期已经确定压缩了,而且可能压缩幅度很大。”

听到汇报的王顾成当时就摔了电话。这是王顾成最难以接受的,也是城致公司最无法承受的。

按照原上报计划,一号改造工程的工期为合同签署后90天。这一工期在总公司方面一直没有批下来。总公司几次碰头会,要求一号改造工程工期向前赶。于孝隆也和多方面研究,压缩是必然的了,但对于压缩的具体时间,因各方面意见不统一,还没有最后确定。

对于城致公司方面,如果压缩10天半个月,工厂的生产调整还能应付。若是压缩一个月,那就要伤筋动骨,不仅供应生产系统要承受极限的压力,工厂的生产调整也必须要把一部分客户的订单舍弃或推迟。就算城致公司这边一切顺利,但万一盛深公司方面有什么闪失,那就会连带地造成城致公司瞬间崩塌。也就是说,城致公司如果在压缩工期超过30天的前提下,接手一号改造工程,就是在赌命了!

也曾多次想到放弃,可一旦放弃,工程不会因为自己的放弃就停下来的。他太了解盛深公司了,创造一切条件向前,必然会有其他家介入,那样不但自己后续的配套供应没有指望,就连原来的产品份额也会受到极大影响。

对于王顾成来说,一号改造工程实实在在地成为了丢不起拿不下的“烫手山芋”。

王顾成这几天的心情就像多云天,一会阴一会晴,“阴”自不必说。至于“晴”,也就是自己吃宽心丸,“没准,工期压缩多于一个月呢!那我怎么也完不成,也许是命里注定不让我接到这个工程吧!!”

多少次想给于孝隆打个电话询问一下,完一半号码又都放下了。他知道于孝隆对于确定一号改造工程的工期比自己还急呢!这件事时间确定不了,其他的后续工程全都无法开展。放下电话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自己实在不想面对梦寐以求的工程飞走的感觉,也不愿面对公司承受极限压力的状况。没准,只是压缩10天半个月,给自己留下一点美好的幻想吧。

于孝隆电话里的一句“王经理”,把王顾成心里仅存的一点点幻想的火星,彻底地按灭了。

【二】

盛深公司一分公司的办公楼里安静肃穆,偶尔的有几位身穿豆绿色工作服的人匆匆而过。

王顾成按下了电梯按钮,左手轻轻地握住右手腕,自然地放在微微隆起的腹部上,眼睛盯着跳动着的楼层指示数字,心情烦躁地等待着。偶尔,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侧回过身。见到熟识的人,就扬起手、身体微倾地点头微笑地打着招呼。转回身时,面容又变回了皱眉、瞪眼、紧闭着嘴。

电梯“当”的一声停在面前,里面没有人。王顾成等门彻底打开后,走进电梯里。回身按下了4层的按钮。电梯门又缓缓安静地关上,轻轻地一震,悄无声息地向楼上爬去。王顾成以前很享受电梯那种蹑手蹑脚的温柔的,可今天等着关门的两秒钟里,心里的烦躁感简直难以抑制。

扭过头,看着电梯侧壁金属感觉镜子中的自己,脸显得灰暗疲惫,暗绿色的T恤衫和懒散挂在肩上的黑色包带,把刚过42岁的自己映衬得就像一个困倦的老翁。王顾成用手使劲搓了搓脸,做出平时总带在脸上的淡淡的微笑,微微地呼出一口气。可无论怎样也驱赶不走心里灰灰的那种压抑感。

4楼是分公司经理办公区,电梯斜对门经理办屋中的接待秘书小张,听到电梯声音,斜侧着身向电梯门方向张望。见到王顾成微笑着走了出来,夸张式地睁大眼睛,算是和王顾成打了招呼。随即把手放在胸口,食指、下巴和嘴同时偷偷地向里边经理办公室指了指。王顾成的心猛地紧了一下,向小张摆摆手,调笑式地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身体犹豫地顿了顿。

一般的人员来访,办公室秘书是会灵活的根据具体情况,决定是按来访人的要求向经理、副经理等领导们通报,还是用一些“领导不在”“领导开会”“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等等的借口挡驾。但对于王顾成,这一切都免了。领导屋中无其他人时就不用通报。而那些“开会”、“领导不在”的话就是实情转告了。虽然是乙方身份的王顾成,几乎可以被公认为第一分公司的名誉职工。

小张的动作、表情预示着那间办公室里关着一只暴怒或者郁闷的狮子。王顾成心里犹豫了一下,是否让小张打个电话探探那个屋里的“愤怒指数”。随即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心里想着“怎么也躲不了”。转过身,脚步迟疑地向着那间办公室挪过去。脚虽然是一点点地向前,可身体好似被想逃跑的心拽出了楼外。

今天的这种情况,针对王顾成来说,是很“特别”的。王顾成不是怕事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个刚强、有冒险精神的人。以往,遇到严重情况,甚至是重大困难的时候,心理也会一闪地飘过一丝恐惧,但瞬间就会头脑冷静下来,坚定、刚毅、无所畏惧地面对。可这次,自从前天接到于孝隆经理的电话后,却生出了一种想逃的感觉。无论怎样努力也摆脱不了面对无尽黑洞的那种未知的恐慌感。

“当……当……当……”

间距稍长但没有丝毫差异的轻轻敲门声。

于孝隆认识这个敲门声,那是王顾成特有的节奏。以往听到这节奏,于孝隆都会期待兄弟般的喊一声“顾成,来吧”。而今天这句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虽然是甲乙方身份,但对门外这个人却有着兄弟般的感觉。这些年自己骄人的业绩,真的离不开王顾成不遗余力的鼎力相助。与其说两个人是供应方和使用方,不如说2人是同一技术攻关组默契的同事更恰当一些。在外人眼中,王顾成不像个商人,更多的是像个技术人员。而在于孝隆的字典里,真正的商人就应该是王顾成那样。抛开利益才能使利益最大化。在王顾成身上你可以找到很多种味道,书生、技术人员……,偶尔地还有那么一点点匪气,却独独没有金钱味道。

此次压缩工期的事,几乎打乱了于孝隆所有的计划。但总公司韩总经理平缓却又不容置疑的话,坚定地踩灭了于孝隆所有的幻想;“外部环境变化的太大,我们只有迅速地适应、调整才能够生存,有意见、有困难我理解,甚至可以骂娘。但,困难必须克服!”

压缩30天,这几个字重重地砸在于孝隆的心上。其他的配套工程都可以调整缓冲,而预算额并不是很高的一号改造工程,由于处于中枢位置显得极为重要,不能有丝毫拖延。一号改造工程无疑地成为是否完成整体工程的瓶颈。

于孝隆多次提交报告敦促一号改造工程尽早招标,以缓解后续的工期压力。总经理办公会也做了决议批示,但庞杂的程序过程是省不掉的。一号改造工程的工期压缩已成了注定的事实。于孝隆协同相关部门和入围厂家对一号工程的工期压缩再压缩,但提前30天,也就是合同签署后只有60天的施工期,让于孝隆感觉身处无星无月的夜晚,一点也看不到亮光。

入围的三家公司,如果从合同签署后组织生产、施工,就算综合实力最强的城致公司也难以达到要求。而复杂的前期设计和几家供应商各自独立的系统技术,让再招标外援公司和这三家合作完成的路几乎被堵死了。

“除非中标公司提前准备……”于孝隆不愿这么想下去。

前些时间与王顾成核算工期时,王顾成被于孝隆逼得使劲倒吸着气、涨红了脸说;“领导!这个工程我丢不起。丢了,就是要我命了。但你、你也不能让我拿不起吧?!工期最多提前20天,再压缩也实在是要我命了!!”。

提前30天,王顾成会接下来吗?于孝隆了解王顾成,他说的时间是没有水分的。工期压缩到60天,就会让城致公司承受巨大的压力、付出巨大的代价,甚至承担难以预料的风险。虽然工程后的配套供应,会让城致公司的产品占有率大大提升,但面对这艰难的抉择,王顾成会怎样呢?

“当……当……当”

敲门声再次响起,于孝隆回了回神。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平时很能领悟自己意图的办公室主任、秘书,做的几件事都让自己感到别扭。看了一眼面前刚被摔过的电话,无奈地抬了一下眉毛,叹口气。他知道今天的火气、心烦主要还是因为门外的王顾成。

随便拿了一份文件放在胸前的办公桌上,把摔得七扭八歪的电话正了正。

“请……进!”

王顾成带着旅途劳顿的脸探了进来。“方便吗?”

于孝隆低着头“看”着文件,没有看王顾成。嘴张了张,想说;“来啦!王经理!”,却变成了另外一句。

“自己倒水,我还有份文件看一下。”手习惯地指了指客座沙发。

王顾成回身轻轻地关上屋门,把包放在沙发上。轻轻地走到于孝隆的办公桌前,拿起于孝隆的带有先进生产者的保温杯,到热水机前给杯里添了一点水。于孝隆酷爱明前龙井的,可这杯茶明显泡了很久,却没喝过。撇过一眼,看了看于孝隆略显黑瘦、五官清朗的脸,无喜无忧。王顾成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接待秘书小张那偷偷的表情,心想骇人的平静背后应该是难以承受的巨浪了吧。

王顾成闭眼无奈地微微摇摇头,暗自叹口气。自己拿了杯,捏了一点茶叶,沏上水。静静的、身体微微前倾地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茶杯里随着水打转的茶叶。

面前的文件写的是什么,于孝隆不知道。

“怎么样和王顾成谈呢?”

前2天电话里,称呼王经理,潜意识的是想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和方法摊开这件事。虽然有些残酷,但也许是最好的心理面对方法了。无论结果如何,对王顾成和自己都是最好的解脱。

看着眼前的文件,于孝隆心理有些后悔前2天对王顾成称呼的变化。但也实在是无奈。

于公来说,自己当然希望综合实力最强的城致公司能把这个枢纽工程接下来,这样整个后续工程才有可能得到保证。

于私来说,他实在不希望把王顾成置于由于工期的极度压缩而导致的危险境地。

虽然提前准备是个好的解决途径,但那是立足于确保得到合同的前提下才成立的。如果得不到合同,却提前大量投入,同样会把王顾成置于死地。而自己对合同的招标是无法左右的。

直到王顾成坐在自己的面前,于孝隆内心还是进退维谷地纠结着。

自己也准备了很多措辞,例如“公司的压力太大,请理解、请务必支持!后续的配套供应我们会……”,可当王顾成就在眼前时,于孝隆发现自己的这些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于孝隆面前那张字的个数象西瓜子一样稀疏的文件,“看”了足足有十分钟,而王顾成的眼睛也是十分钟没离开茶杯里那几片漂浮的茶叶。

“住下了吗?”话一出口,于孝隆自己无声地笑了一下。努力了半天的“王经理”又变成了这句。

“还没有。”王顾成从于于孝隆前几天的“王经理”的称呼,到今天朋友式的问候,体会出了于孝隆内心的纠结。

“广场那边新开了一间饺子馆,你不是愿意吃饺子吗?去尝尝吧。”于孝隆感觉彻底摊牌前,这样的谈话会让自己心理好受一点。

“好”

虽然是对话,可眼睛却没有离开文件和茶叶。似乎两人都有一种默契,这样才会舒服一些。

“工期的事……,压缩的事知道了吧?”于孝隆抬起头看了一眼王顾成,又低下头看起了文件。

“知道一些。”王顾成感觉到了于孝隆在看自己,但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茶叶。

王顾成本来说到唇边的问话“多久?”咽了回去,就像站在成绩榜前面的学生忍不住想看却又不敢去寻找自己的名字一样。

“提前30天。”于孝隆无意识地拿起保温杯,掩饰地放在嘴边,嘟囔了一句。无论如何,话还是要说出去的。

王顾成震了一下。其实自己早预料到这个结果,只是不愿承认、不愿面对。王顾成眼中飘舞的茶叶变成了在鼠夹上恐惧挣扎的小老鼠。

“哦”王顾成十多秒后才说出了一声。如果是以往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于孝隆肯定会对王顾成这种听完第二个笑话,才说第一个笑话有意思的慢半拍戏弄一番。今天却选择了沉默。

……

两人间很少会出现这种沉默,几秒、几分钟、也许是几个小时……屋里静的似乎能听到茶叶在水中伸展的声音。

于孝隆甩开文件,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无声地使劲吐出一口气。他真希望王顾成说一句“我做不了”,也许这才是对大家的解脱。但理智告诉自己没有退路。

慢慢地转过头,看到王顾成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片茶叶,于孝隆从办公桌里侧拿过烟灰缸,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放在王顾成面前。于孝隆是不吸烟的,只是出于礼仪,不得不摆放着一只烟灰缸。有意的把烟缸放在自己办公桌里侧,一般人都不会到那里去拿,自然也就打消了很多人吸一支的渴望。

王顾成把烟放在鼻子下闻着,却没有点着。依然沉默着。

王顾成的沉默已经给出了答案。有选择的机会吗?王顾成默默地问自己。

其实人生在很多“愿”与“不愿”的时候,貌似面临着十字路口的选择。细想想,命运已经把你推上了那一条必然的道路,彷徨、压抑、痛苦只不过是对即将失去的另一条路上的美好的留恋或者是对接下来要走的道路上未知事情的恐慌感。

“我会和财务采购部门商量,预付款多……”于孝隆又站回窗前,背对着王顾成。低声说着。

王顾成这个充满郁闷的气球被于孝隆理解、体贴的话瞬间挑爆了。五官骤然聚到了一起,爆发式地使劲挥舞着拿着香烟的手,磕巴着,几乎喊出来;“不是!不是钱的事!”

安慰是门艺术,没“温暖”到恰当点的安慰话,不但不能抚慰受伤的心,反而会让受伤的心象皮球一样暴跳起来。生活中经常能看到被安慰的人急赤白脸,安慰的人尴尬难堪。于孝隆现在就是这样尴尬的笑了一下。他心里知道自己的这些话不会对王顾成面临的难题有什么帮助的,可心里的不安还是让他把这话说了出来。

被挑破的皮球迅速萎缩。虽然王顾成内心的郁闷被激发了出来,但他理解于孝隆深深的含义。

王顾成低下头,双手捂在脸上,手心的热力让脑袋清醒了一下。“唉,对不起啊。”讷讷地嘟囔着。

“我,理解。”

茶叶舒展的声音在屋里回想着。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我还有个会……”

“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两人几乎同时把话说了出来。

于孝隆很少用这种方式来送客的,特别是对王顾成。可强烈的压抑感让于孝隆只有一个想法:早点结束。

王顾成闭着眼,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我回去准备一下。”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听到王顾成站起来的声音,于孝隆回过身;“顾成……,我能做点什么?”于孝隆几乎对自己低语说出这话。

王顾成拉开门的手停顿了一下,回过脸,嘴角动了动,两人的目光从见面以来第一次撞到了一起,对方的眼中什么都有……。王顾成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估计肯定不是笑,但愿不是哭吧。

晚饭时间过后,白天人迹寥寥的广场上,休闲的人们象春季乍暖后山坡上的小草一样,一堆一簇地冒了出来。一群姐姐妈妈级别的女性,跟着前面一位头发稍儿都透出活力的女教练身后,随着劲爆的舞曲节奏,卖力地做着健美操。不远处,自由组合、自由参加的拔河比赛在里三层外三层围观的人呐喊声、加油声中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几个走路像打着醉拳的蹒跚娃娃,大拇指竖起来握着的小手捏着几颗米粒豆子、嘴里呜呜呀呀地追喂着一群时飞时落咕咕捡食的鸽子。一对对年轻情侣的欢笑声在羽毛球拍和毽子中来回飘荡。懒散、热烈、休闲、温馨。

广场旁边的饺子馆里,服务员把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放在一个魁梧壮实中年男子的桌上,然后走到门口,靠着门框,抻脖寻找着广场上的趣事,不时地发出呵呵的笑声。

平时只要想到羊肉饺子就能条件反射生出口津的王顾成,今天却没有被钻到鼻子里的羊肉饺子香气唤醒,怔怔地看着手里一杯高度的烈性白酒。猛地,一口就把半杯白酒吞了下去,王顾成整个身体都像爆炸了似的,眼泪也被呛了出来。皱眉闭眼筋鼻地坚持一会后,脑袋中的嗡嗡声逐渐地退去。

“能忍受,但,真他妈的难受”!

一句话突然跳进王顾成的脑海里。在脑袋里努力地找了半天,自己是从哪听到这话的?对了,猛地想起了几年前大学同学的聚会上,也被白酒敲得脑袋象音叉一样叫着。那是一位光鲜华丽、起步较早的成功同学被逼问这些年的感受。

“能忍受,但,真他妈的难受”!

“哈哈哈”微酣的同学们爆笑着。

“来,来,为真他妈的难受干一杯!”对了,自己就是这么喊的。

人的记忆库里放着一大堆乱七八糟、自己也说不清的东西,可能一句话、一个表情,也可能是一个场景、一个人,甚至可能是街边墙上的一个小广告,在特定的时候从记忆库里弹出来,吓你一跳,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你知道这个东东,要和你结下不解之缘了。其实细品品,被自己有意无意装进记忆库的东东,都是和自己的某一特性有着某种关联的,或是性格、或是观念、或是经历等等。而这些特性决定着自己的人生方向,那么在这个方向走下去,和记忆库中的好似莫名其妙的片段如期而遇也就是必然。就像一见钟情,不是对面的那位妙女英男打动了你,而是你的记忆库早已埋下了让自己心动类型的特性种子,他或她只是满足了你的渴望,如此而已。

“能忍受,但,真他妈的难受”!这句话能和王顾成“重逢”也是必然。这些年城致公司飞速地猛进,每每都处在承受的极限边上。以往只是惊险,这次却一只脚踏出了悬崖边缘,或生或死的感觉又怎能不难受呢?

想着这句和自己结下不解之缘的话,半睁着被上杯酒刺激得还有些闭上欲望的眼睛,微笑着举起杯,冲着冒着热气的羊肉饺子猛地撞了一下……,音叉又嗡嗡地、嗡嗡地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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