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节 大卫王失踪的包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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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意大利正在庆祝米开朗基罗所制造出来的艺术品大卫像五百年。大卫像现在经新闻炒作后,引起很多人——尤其是医学方面专家——的注意,他们就发现,大卫的骨盆向前凸,歪向一边,还有其他很多身体上的故障。
事实上,在十三年前我就注意到大卫的情况。当时我办了一个报纸,叫做《求是报》,在1991年2月27日,我登了一篇文章,题目叫做《大卫王与失踪的包皮》。这篇文章是一个美国医生写的。这个医生说有一次跟他太太谈,他看了大卫像以后,发现有一个比例不对。就是大卫王的生殖器官,跟整个人的比例不对。换句话说,它可能有些问题。后来他追踪这个问题,发现犹太人已经注意到这个问题。注意到什么?就是大卫这个像,它的包皮可能没有割。犹太人要割包皮的,为什么大卫的包皮没有割?睾丸和身体的比例倒也很接近,为什么这个阴茎的比例那么小?他就一直研究这个问题。后来这个医生解释说,雕像上睾丸的大小跟身体各部分大小,比例是相符的。可是他们追查的结果,就是一大块大理石送到米开朗基罗面前的时候,它已经由另外一个雕刻家雕刻过了。换句话说,米开朗基罗动手雕人像的时候,多少有点受到限制。是不是原来第一步雕大卫艺术像的这些艺术家们,他们在大卫的这一部分保留的大理石太少了,所以雕出来的比例不太对?后来这医生研究的结果是很显然的,而且很明智的,米开朗基罗选定把睾丸雕成正常大小,可是睾丸以外的部分就很抱歉了。
这个解释通不通呢?当时犹太人也做过奇怪的解释,他们说:原来大卫像这一部分有个树叶挡住了,后来这个树叶掉了。再照这个医生说,由于原来所剩余的这个大理石不够了,所以雕刻家不敢过分在大卫的这一部分加工,怕一加工,本来就不多的给搞掉了,那这个雕像就整个报废了,因此大卫的包皮他们不敢割。——非常奇怪,犹太人的这个割礼的传统,没有体现到大卫像的身上。
我讲这些事情在干什么?就是要告诉大家,我们中国人不会出现这种大卫的像。什么原因呢?因为中国人历来对裸体的看法跟洋人不一样,中国人的身体都是藏藏躲躲的。历史上有一个人脱光了,目的是抗议,我们看到三国的时候,祢衡击鼓骂曹。曹操叫他打鼓,他把衣服全部脱光,光着屁股打鼓来戏弄曹操。人家说他:“你这么下流,怎么脱光了?”他说:“我露出来的是父母交给我的清白的身体,你们这些人才是肮脏鬼。”所以裸体代表一种抗议。当然祢衡的这种观念也影响到很多现代人。我们在报纸上看到洋人常常裸奔,用裸体来抗议,也有这种现象,可基本上在中国文化里面,对裸体是采取闭塞的看法的。现在我们电视里面可以播出这种画面,照片也可以在报纸上看到,不会被拦截,什么原因呢?至少我们现代人承认这是艺术品,承认洋人这些艺术品。
还有很多雕像比例也不对,我可以说这美国医生的看法不一定正确。这么多的雕像比例都是不对的,是不是有极特殊的原因来解释它?我们解释不出来。我们只知道米开朗基罗是一个同性恋者,其他我们知道的并不多了。我们可以看到近代一点的,法国有名的雕塑家罗丹给他自己也做了一个雕塑。你李敖讲了这么多,要告诉大家什么?告诉大家我们中国人、中国文化已经进步到可以面对裸体了,不是说裸体一定是下流的,也不是说裸体就是大逆不道的。
中国有史以来,只有一个人敢正面地、没有掩饰地公布他的裸体照片,那个人就在你们的面前,就是李敖。我出版《李敖回忆录》、《李敖快意恩仇录》,这些书在内地版是被删掉的,所以你们看到这些书不是完整的。换句话说,我在台湾的这个版本是没有经过删节的,内地的版本除非是盗印本没有改。在台湾的版本里就有一张我当兵时候的照片。这是在什么地方照的呢?是我当兵的时候在军队照的,照的是我们洗手的池子,每人一条毛巾,这一天是冬天,中午别人都在睡觉,我在洗冷水浴。正好一个朋友他手里有照相机,就无意之间帮我照下来了。结果,想不到几十年以后被我在《李敖回忆录》里面公布出来。
我讲这段话主要的意思,就是告诉大家李敖这个兵是怎么当的,居然在午睡的时间有空去照一张裸照。我为什么能在中午照这个裸照?我告诉各位,我是不午睡的,那些阿兵哥一天被折腾得很惨,可是我中午精神还很好,我能够把我的睡眠控制得很少。我中午在干什么?我要记录我当兵的每一个细节。
各位想想看,当年我在台湾所面临的是什么制度。就是大学毕业以后的男生,你要无条件地服兵役。因为是大学毕业,服兵役的时候就变成军官,叫做预备军官。预备军官入伍训练半年,再下部队服役一年,当一条杠的少尉排长。我当兵时中午偷偷记录这些军事训练的结果。没有人像我这么细心,什么原因呢?大家都来混日子,大学毕业以后有的是要出去留学,有的要急于就业,总而言之,这个当兵的一年半时间堪称很痛苦的。我很达观,既然我当了兵,我就好好利用这一年半,看我能够捞到什么,能够学到什么。我怎么办呢?我就偷偷摸摸把它记录下来。结果一年半之间,我写下来六十六万字。
当时我把它装在一个塑料口袋里面,解开胸前的衣服扣子,藏在胸前。我行军、打靶,东奔西跑,一身臭汗,这个日记本湿不了,所以我始终保留了这个日记本。到了后来,我发现累计越来越多,所以我保存了很多原始的东西。当时的口号,是油印的,我就把它贴起来,你看:服从“最高领袖”,现在“最高领袖”死掉了;实行三民主义,泡汤了;反对俄寇侵略,现在跟苏联眉来眼去了,苏联也不见了;解救大陆同胞,现在要被大陆同胞解救了;复兴“中华民国”,现在“中华民国”完蛋了。这是我保留的一些资料。
当时绝大部分阿兵哥,他们在干什么?我笑他们在数馒头。为什么叫数馒头?数一数一年半要吃多少个馒头。每天早餐一定有一个馒头,所以吃了一个馒头就熬过去一天,数过一年半就退伍了,那种情况是很痛苦的。对我说起来,我是认真地在记录这个时代。我今天告诉大家这个东西,也是告诉大家我的人生的作风,就是我们真的是找资料的。你看看美国的《独立宣言》,你们看到没有,它说我们认为这些真理是自己能够证明自己的。什么真理?就是所有人生来是平等的。后来这句话被美国的女权运动者改写了,她们说:所有的男人和所有的女人是生来平等的。我告诉各位,真正你要说服别人,使别人信服的,嘴巴说是不成的,不能说它自行证明它是真理,要用证据来证明它是真理。我用一年半的时间,偷偷摸摸,辛辛苦苦,牺牲午睡,记录下来这六十六万字,就是拿出证据来证明这个真理。后来我把它印出来了,书名叫做《一个预备军官的日记》。
我在自传里面,曾经有一章专门提到我当兵的故事,叫做《投笔记》,我用十六个字来描写这个日子,叫做:虽云从戎,却未投笔;军中黑暗,我来掀底。那个时候正好是1959年到1961年,我的年纪正是二十四岁到二十六岁。现在我还保留着我们前半年在陆军步兵学校受训的证明书:“查李敖系吉林省扶余县人,现年二十四岁,在本校预备军官第八期受训,特此证明。”这是当时的陆军少将张立夫,这位少将后来也死掉了。我给大家看张照片,我跟第九队的其他三位一起照的相。这个就是孙玉华,就是他给我照这张裸体照的,台大中文系的。这是丁向荣,这就是我了。还有张照片是陆军步兵学校预备班第八期第九队全体官生合影,1960年2月25日,于台湾高雄县的风山。里面有现在台湾民进党伪政府的“外交部长”陈唐山。当时跟我们一起受训的时候,他被关禁闭,我们去看他,他坐在那里哭。现在想起来恍然如昨,却已经四十多年了。
我们这个队伍里面当年的这一批人,现在都垂垂老矣。我会把更多的资料展示给大家,告诉大家我怎么度过这个军中生活,并且告诉大家军中生活是多么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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