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节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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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图尔佐孪生兄弟弗兰克和斯特斯把车拐进赫斯柯家门口的车道,看见屋前小院里有四个很高大的青少年在打篮球。弗兰克和斯特斯从别克牌大轿车里出来,迎上前来的是约翰•赫斯柯。赫斯柯高个子,体形像只大生梨,稀疏的头发整齐地向后梳着,露出后脑的头骨,一双蓝色小眼睛时而闪烁着。“真是准时,”他说道,“来,我来介绍你们认识一个人。”
打篮球的年轻人停了下来,赫斯柯自豪地说,“这是我的儿子,乔科。”年轻人中个子最高的一个向弗兰克伸出了巨大的手。
“嗨,”弗兰克说道,“让我们一起玩会儿怎样?”
乔科望着两位客人。他们都是六英尺左右身高,体形也不错。他们都穿着拉尔夫•克伦式样的球衫,一个人穿的是红色,另一个人的是绿色,两人都穿着卡其裤和橡胶底鞋子。他们看上去十分和蔼,也很英俊,棱角分明的面部表情透露出和顺的自信。一眼就能看出他俩是兄弟,当然乔科并不知道他们是孪生兄弟。看来他俩都是刚四十出头。
“好呀,”乔科说道,举止间露出年轻人的热情坦诚。
斯特斯微笑着说,“好极了。我俩开车跑了三千英里的路,真得好好松松手脚。”
乔科向他的伙伴招了招手,那些年轻人身高都在六英尺以上,他对他们说道,“我帮他们,我们三打三。”乔科在他们中球打得最好,他认为这样他父亲的朋友或许会有机会赢球。
“不要太认真了,”约翰•赫斯柯对年轻人说道,“他们这些老伙计在瞎咋呼。”
十二月的午后,空气中的寒气刺激着血液涌动。长岛寒冷的阳光显得十分惨淡,照在赫斯柯花棚的玻璃棚顶和边壁上反射出些许光泽。花棚是赫斯柯点缀门面的生意。
乔科的那些年轻朋友打球十分客气,不紧不慢地谦让着比自己年岁大的对手。突然,弗兰克和斯特斯旋风般突破他们的阻拦,跨步上前扣篮。乔科在一旁禁不住惊叹他们能打得这么快。弗兰克和斯特斯很少投篮,总是把球传给乔科。他们从不远投,似乎认为要干净利落地摆脱对手后轻松扣篮才算当之无愧的得分。
对手开始认真起来,他们利用高度突破弗兰克和斯特斯的防守,但投篮不中后却很少能拿到篮板球。最后,一个年轻人失去了耐心,用手肘狠狠捅了弗兰克的脸颊。突然,那年轻人跌倒在地。乔科在旁边,但没看清是怎么回事。斯特斯把球轻轻扔在他兄弟头上,说道,“你这蠢货,上什么劲。”弗兰克把那年轻人拉起来,拍拍他的屁股,说道,“嗨,真对不起。”两队又打了五六分钟,老家伙开始明显体力不支。年轻人左突有进占居了上风。最后弗兰克他们认输了。
赫斯柯拿来了苏打水,年轻人围在弗兰克身旁。弗兰克有着一种大人物的超凡魅力,球场上又露了一手专业球员的球技。弗兰克搂了搂被他撞倒过的年轻人肩膀,对大伙微笑着,他那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饱经世故人的豁达笑容。
“让我给你们小伙子一些经验之谈,”他说道,“能传给同伴时不要自己过多盘带。在最后一节里即使落后二十分也不要认输。不要和一个豢养多只猫的女人约会外出。”
年轻人乐得哈哈大笑。
弗兰克和斯特斯与年轻人一一握手,真诚地感谢他们一起玩得很愉快,然后随赫斯柯进了里屋。屋里是绿色主基调,很悦目。乔科在他们身后喊道,“嗨,你们真棒!”
进屋后,约翰•赫斯柯带着两兄弟上楼来到他们的房间。那间房间配置着很好的门锁,进屋后两兄弟看着赫斯柯把门关好,锁上。
房间很大,是个完整的套间,带有卫生间。屋里有两张单人床——赫斯柯知道这兄弟俩喜欢在同一间屋里睡。屋的一角有只大箱子,箱子外面用铁条村护着,配着一把沉甸甸的铁挂锁。赫斯柯用钥匙打开锁,用力掀起箱盖。跃人眼帘的是好几件手枪、自动武器和一些弹药盒,都是黑颜色的,整齐地排列在箱子里。
“这些家伙够了吧?”赫斯柯问道。
弗兰克说道,“不要消音器。”
“这次不需要消音器的。”
“那好,”斯特斯说道,“我讨厌用消音器。用了消音器,这枪就打不准了似的。”
“就这样,”赫斯柯说道,“你们先洗个澡,安顿下来。我去打发这些年轻人回家,再把晚饭煮好。你们说说,我那小子怎样?”
“是个很棒的孩子,”弗兰克说道。
“他篮球打得怎样?”赫斯柯说话间流露出十分自豪的神情,那模样越发像是只熟了的梨子。
“打得真不错,”弗兰克说道。
“斯特斯,你说呢?”赫斯柯问道。
“棒极了,”斯特斯答道。
“他获得了上维拉诺瓦学校的奖学金,”赫斯柯说道,“那是踏上NBA比赛征途的第一步。”
两兄弟从楼上下来走进客厅时,赫斯柯已经摆好了餐桌,有油煎嫩小牛肉蘑菇,一大盘青豆色拉,还有红葡萄酒。餐桌上摆着三套餐具。
他们一一就座。他们都是老朋友了,彼此知根知底。赫斯柯离婚有十三年了,前妻和乔科住在西面几英里外的巴比隆镇,但乔科来父亲家呆的时间很多,赫斯柯一直很溺爱乔科,是个好父亲。
“你们原说明天一早到的,”赫斯柯说道。“要是知道你们今天来,我会打发孩子走开的。你们打电话来时,我已无法仓促赶乔科和他朋友走了。”
“没关系的,”弗兰克说道。“这不碍事。”
“你俩和孩子们在外面打球还真不错,”赫斯柯说道。“你们从没想过到职业队去打球?”
“没,”斯特斯说道。“我们还不够高,只有六英尺。那些狗日的太高大了。”
“不要在我孩子面前说这种粗话,”赫斯柯说道,脸上露出惊吓的神情,“他以后得和他们打球的。”
“当然,当然。”斯特斯连忙说道。“我不会在他面前这么说的。”
赫斯柯松了口气,慢慢呷了口葡萄酒。他很喜欢和斯图尔佐兄弟俩共事。他俩容易相处,从来不像他打交道的其他那些混蛋那样蛮横无理。他俩有种在这世上随遇而安的气质,使得与他们相处较为随意。他俩又很谨慎小心,给人一种安稳松弛的感觉。
三个人慢慢地吃着,无拘无束。赫斯柯直接从煮盘里为他俩盘中添加牛肉。
“我一直想问,”弗兰克对赫斯柯说道,“你为什么要改名?”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赫斯柯答道。“我并不为自己是个意大利人而感到羞愧。但是你知道,我这模样太像德国人了。这金黄色的头发,蓝眼睛,还有这鼻子。配上一个意大利人的名字,这模样真让人疑心。”
两兄弟相视哈哈大笑,笑声中透露出理解的善意。他俩知道赫斯柯常会说些不着边际的废话,可他俩并不在意。
吃完色拉后,赫斯柯端来了咖啡和一盘意大利油酥馅饼。他请两兄弟抽雪茄烟,可他们喜欢抽自己的万宝路香烟,这与他俩那种西方人布满皱纹粗扩的脸更相配。
“得谈谈正事了,”斯特斯说道。“这次一定是桩大买卖吧,否则我俩特地从他妈的三千英里外开车赶来干吗?完全可以乘飞机来的。”
“不过也不算坏,”弗兰克说。“我喜欢这次开车旅行。沿途还真看了不少地方,亲眼目睹。旅途很愉快,小镇上的人还真好客。”
“真是不错,”斯特斯说道。“但这一路赶来,路是远了点。”
“我是不愿你们在机场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赫斯柯说道。“他们会首先检查机场记录的。到时候会掀起轩然大波。你俩不怕闹得沸沸扬扬吧?”
“家常便饭的事,”斯特斯说道。“这次是谁?”
“唐•雷蒙多•阿普里尔。”赫斯柯说话时被嘴里的咖啡呛了一下。
屋里沉默良久。赫斯柯第一次感受到从这对孪生兄弟身上透露出来的寒气逼人的杀气。
弗兰克平静地说道,“你要我们从三千英里外赶来干这件活?”
斯特斯微笑着对赫斯柯说道,“约翰,见到你我们很高兴。现在你付了我们的‘枪毙’费,我俩这就开路回家。”两兄弟对这玩笑话开怀大笑,但赫斯柯却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弗兰克在洛杉矶的一个朋友是个自由撰稿人,有一次对两兄弟说起为各家杂志社撰稿的事。他说杂志社会出钱让他去各处采访写稿,却不一定会最终采用。在这种情况下,杂志社会付给他一笔事先约定的补偿费,而这稿子也就被枪毙了。两兄弟采用了杂志社的这种做法,在商讨后决定不接受某桩生意时收取少量的费用作为补偿。这次因为长途旅行耗费了较多时间,又是两个人一起赶来,这“枪毙”费要二万美元。
赫斯柯极力劝说他们接下这活。“唐已退休三年了,”他说道。“他的老关系都进了监狱。他现在成了孤家寡人。唯一可能找麻烦的是提蒙那•布塔拉,而他不会管这事的。报酬是一百万美元,事情干完后付一半,一年后付另一半。可在这一年里,你俩得偃旗息鼓,避人耳目。现在已是万事俱备,只等你俩充当枪手了。”
“一百万,”斯特斯说道。“真是一大笔钱。”
“我的客户知道要干掉唐•阿普里尔可是件大事,”赫斯柯说道。“他要最好的服务。冷酷无情的枪手和沉默不言的合作人,却又要有成熟的头脑。你俩是最理想的人选了。”
弗兰克说道,“可敢冒这风险的人却不多。”
“是的,”斯特斯说道,“随后这一辈子里都会提心吊胆的。有人会在屁股后追杀你,还有警察和联邦调查局那帮小子。”
“我可以保证,”赫斯柯说道,“纽约警方不会真的全力以赴的。联邦调查局也会睁一眼闭一眼的。”
“唐的那些老朋友呢?”斯特斯问道。
“人死后是没有朋友的。”赫斯柯说道。他停顿一会又说道,“唐隐退后与所有的江湖朋友都断绝了往来。没什么可担心的。”
弗兰克对斯特斯说,“你说怪不怪,要我们干活时,总是对我们说没什么可担心的?”
斯特斯哈哈大笑。“那是因为他们自己不是枪手。约翰,你是我们的老朋友了,我们信任你。可要是你这次估计错了怎么办?任何人都可能出错的。要是唐还和他的老朋友保持着联系怎么办?你知道他的为人,从不讲情义,不会发慈悲的。我们会被用钉子钉在木柱上,不单单是被杀死,死前会熬上几小时的酷刑,被慢慢折磨而死。还有我们的家人都会在唐的势力威胁下终日不得安宁。你的儿子也在内,进了坟墓就打不成什么NBA比赛了。或许我们应该知道幕后究竟是谁要做这笔生意。”
赫斯柯向前倾了倾身子,他那白净的脸涨得通红。“这我不能说。你们知道规矩。我只是中间人。我考虑过这种种顾虑了。你们以为我是个傻瓜?我不知道唐的厉害?可他现在是无还手之力了。我从高层人士那儿得到过保证。警方会装模作样走过场,联邦调查局也无力深究。黑手党的大头目们都会袖手旁观。这是明摆着的。”
“我从没想过唐•阿普里尔会有朝一日成为我们的目标,”弗兰克说道。干这种惊天动地大事的想法使他的虚荣心蠢蠢欲动。杀一个在他自己身处圈子里深受众人敬畏的前辈!
“弗兰克,这可不是打篮球,”斯特斯警告说道。“要是输了,可不是与对方握握手,退出球场就算了事的。”
“斯特斯,那可是一百万,”弗兰克说道,“约翰可从来没有让我们出过岔子。干吧。”
斯特斯感到热血涌动。见鬼了。他和弗兰克会照顾自己的。不管怎么说,是笔一百万的生意。说穿了,他们两人中,斯特斯比弗兰克更看重金钱,更倾向于就生意论生意,那一百万美元使他心动不已。
“好吧,”斯特斯说道,“我们干了。要是你错了,愿上帝保佑我们。”他曾经是个教堂里神父的祭台助手。
“要是唐有联邦调查局的人暗中监视怎么办?”弗兰克问道。“我们得为这事担心吗?”
“不用的,”赫斯柯说道。“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坐大牢后,唐就像个体面人那样退休了。联邦调查局的人很欣赏他这种做法,就不去麻烦他了。这我敢保证。我来把计划谈一下吧。”
赫斯柯花了一个半小时详细讲述了这计划的方方面面。
最后斯特斯问道:“什么时候动手?”
“星期天上午,”赫斯柯说道。“你们在这儿先呆上两天,随后用私人飞机把你们送出纽瓦克。”
“要好的驾驶员,”斯特斯说道,“要最好的。”
“我亲自来飞,”赫斯柯说道,然后又带有歉意地补充说,“今天真是个发薪水的吉利日子。”
在周末的剩余时间里,赫斯柯陪斯图尔佐兄弟俩孵在家里,为他们烧饭,替他们跑腿。他不是个善感的人,但斯图尔佐兄弟有时也令他感到寒心。他俩就像是蝰蛇,头脑时刻保持着警觉,但举止上却又很随和,甚至会帮他照料花棚里的事。
兄弟俩在晚饭前一对一打篮球,赫斯柯站在一旁观看,对他们灵活地转动身子,像蛇游动般相互攻防暗暗赞叹。弗兰克速度更快,投篮也更准些。斯特斯显然略为逊色,但却显得打球更用脑子,更聪明些。弗兰克真能打NBA比赛,赫斯柯暗自想道。可要干的事不是篮球比赛。那是真正拔刀动枪的活,这活还得靠斯特斯。斯特斯应该是主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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