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危 - 第1章上卷 - 山里人家

第15节病危

　　1985年的春天，唐清香带着四个子女一起去播种玉米。丁兴伟担粪，丁兴兰挖窝，唐清香放粪，丁兴鹏丢肥料，丁兴瑶丢玉米种。
　　
　　丁兴瑶忙碌的丢着玉米种，肚子突然痛了起来。唐清香赶快叫丁兴伟骑着自行车，载着丁兴瑶去医院。到了医院，医生摸了摸丁兴瑶的肚皮说：“是蛔虫，先吃止痛片，肚子不痛后就吃蛔虫药。”丁兴伟取好药后，载着丁兴瑶回家。丁兴瑶吃了止痛片，肚子也不痛，可精神不好，饭也吃得很少。丁兴瑶接着三天都出去丢玉米，只是速度很慢，经常坐在地边休息。
　　
　　到了第四天，丁兴瑶的精神特别差，干饭也难以下咽。唐清香就让丁兴瑶在家休息，自己熬点稀饭吃。丁兴瑶用一个小盅煮稀饭，可煮好以后喝了一口，也不想吃。就一个人坐在炉子边上烤火。这时候，丁致远出差回来。看着丁兴瑶在炉边烤火，精神不好，问清楚是肚子痛，也吃药了。就从包里拿出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递给丁兴瑶。丁兴瑶接过来咬了一小口，也不想吃就放在凳子上。丁致远抱起丁兴瑶，看见凳子上都是湿的。丁致远暗叫不好，让丁兴伟背起丁兴瑶先走，自己匆忙的去拿钱。丁兴伟背着丁兴瑶就走，可走了没有多远，就感觉丁兴瑶的身体不停的往下滑。丁兴伟说：“妹妹你抓紧我的肩膀。”丁兴瑶努力的用手抓丁兴伟的肩膀，可身体依然下滑。这时候丁致远已经赶到，他背起丁兴瑶就跑。一边跑一边埋怨唐清香说：“孩子都病成这样了，你怎么还去种玉米，如果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饶不了你。”唐清香一边跑一边说：“她昨天还在丢玉米种，也说肚子不痛了。医生说是蛔虫，她只是小病，是你太紧张了。”丁致远生气的说：“你看她的手都抓不住肩膀了，你还说是小病。”

　　
　　丁致远心里特别着急，也不和唐清香说话，抱着丁兴瑶一路狂奔。丁兴伟紧随其后，等丁致远跑累了，接过丁兴瑶抱着继续跑。
　　
　　半个小时后，他们到了乡医院。医生按了按丁兴瑶的肚皮说：“是阑尾炎，快要穿孔了，赶快送县医院做手术。如果迟了有生命危险，一定要快，不能耽误。”丁致远什么话也没有说，抱起丁兴瑶就准备往外面走。医生拉住丁致远的手说：“你带了多少钱？”丁致远说：“四十元。”医生从兜里掏出五十元钱递给丁致远说：“你这点钱太少，做手术最少要花几百元钱，这点钱你先拿去用。”丁致远来不及说谢谢，抱着女儿冲了出去。
　　
　　落沉香地处山区，一天就三趟班车。这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要找一辆车太不容易。丁致远叫唐清香回家去拿他的黑色手提包，里面有他出差回来还来不及交的一千多元钱。丁致远抱着丁兴瑶，焦急的站在公路旁边等车。站了几分钟也没有车，丁致远这才想起去邮电局打电话找救护车。丁致远打了很多家医院的电话都没有救护车。他着急的拨通了厂里的电话，可厂里的一辆小车被厂长开去旅游。还有一辆小车也被副厂长的亲戚开走。厂里的货车，全部都外出。丁致远放下电话，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班车身上。
　　
　　五点半的时候，班车终于一摇一晃的进入了丁致远的视线。丁致远等车刚停稳，抱着丁兴瑶一步就跳上了车。可班车的终点站是落鱼乡，要把车上的人拉到落鱼乡后，返到落沉乡住站，明天早上才发车到莲花县。丁致远不停的恳求开车的司机，马上下了车上的人，拉丁兴瑶去医院。可司机也没有办法，满车的乘客也不会同意。最后丁致远让丁兴伟坐在班车上，等班车去落鱼乡下了人以后，开下来拉丁兴瑶去医院。丁致远对司机说：“不管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只求你做做好事，救救我女儿。”司机说：“你先在这里等车，如果有车来，你就先坐起走。如果没有车，我一定会把你女儿拉去医院。”
　　
　　丁致远抱着奄奄一息的丁兴瑶，站在公路上不停的张望。这时候唐清香已经抱着黑色的手提包，气喘吁吁的赶到。就在这时候，远方出现了一辆班车。丁致远心里一阵狂喜，抱着孩子就冲了上去。车上的人全部都下了，丁致远对开车的司机说：“我孩子生急病了，求求你送我们去医院，你说要多少钱都可以。”开车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司机，他看着丁致远焦急的表情和怀里的孩子说：“算你今天运气好，今天是莲花县的坝坝会，人太多，我这趟是加班车，要返回莲花县的。钱我是不会多收你的，你只管照顾好孩子，我们马上就出发。”丁致远不停的感激司机。
　　
　　就在这时候，上来一对年轻的夫妻，男的怀里抱着一个五岁的男孩。他对司机说：“师傅，我孩子生急病了，快送我们去医院。”老司机一看上了两个病人，马上就出发。
　　
　　这是一条崎岖的山路，一路上坑坑洼洼，车子颠簸的特别厉害。丁致远看着丁兴瑶昏昏欲睡，就把她放在登子上，可丁兴瑶身子一歪，已经坐不稳了。丁致远忍住心里的伤悲，把丁兴瑶抱在怀里，不停的给她说话。丁致远害怕丁兴瑶一睡着，就永远都不会醒来。
　　
　　车上有病的那个小男孩，刚上车的时候，不停的哭，大喊头痛，在他父亲的怀里不停的挣扎。可没有多久他就象一个正常的人，在他妈妈怀里笑过不停。一会儿坐在凳子上，一会儿站在凳子上看窗外的风景。唐清香看着那个男孩头不痛了，可自己的女儿，还生命垂危，忍不住别过头，悄悄的抹去脸上的泪水。
　　
　　在颠簸了一个小时后，司机直接把两个病人送到了县医院。那对夫妇牵着儿子进了急诊室。丁致远抱着女儿也冲到急诊室，医生先检查那个孩子，让丁侄远去挂号。丁致远刚挂好号，就听见急诊室传来哭声。一个护士慌慌张张的跑过来说：“刚来的孩子死了一个。”丁致远两腿一软，身体在打颤，然后疯了般的跑着，嘴里悲切的叫着：“瑶儿，瑶儿，我的乖女儿。。。。。”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他的眼里流了出来。
　　
　　当他跑到急诊室，看着唐清香脸色发白，紧紧的抱着丁兴瑶。有一个医生从急诊室里出来，全身颤抖着对丁致远说：“那个男孩死了，你孩子看起来更严重，我是没有能力救她了，你赶快送她去地区医院。”丁致远一听自己的孩子还活着，全身一下就有了力气，抱起丁兴瑶就跑。
　　
　　从县医院到地区医院要过好几条大街，丁致远不顾一切的狂奔，全身早已经被汗水湿透。他心里只有一个信念，自己的女儿一定要活下去。唐清香被刚才的场面吓呆了，只知道跟着丁致远跑，脸上的是汗水，还是泪水，她也不知道。
　　
　　当丁致远把丁兴瑶送到地区医院门诊部，医生做了检查后说：“是阑尾化胧，马上要穿孔了，必须做手术。”马上给丁致远开了病危通知。
　　
　　医生忙碌的准备做手术，很快丁兴瑶就被推到手术室门口。医生对焦急的丁致远说：“你快去交手术费六百元钱。”丁致远拉开手提包说：“医生，你先去给我女儿做手术，我马上去楼下交费，你看我有一千多元钱。”医生说：“不行，你先去交手术费，这是规定。你女儿的病很重，万一下不了手术台，我怎么给领导交代。”丁致远说：“我把这些钱全部交给护士，然后和她一起去收费室，只求你马上去给我女儿做手术。”医生生气的说：“要救你女儿，就不要多说，快去交费。”丁致远赶快跑下楼去交费，泪水流满了他的脸。
　　
　　交完费后，丁致远跑上楼把交费单交给医生。然后和护士一起推着丁兴瑶进手术室。丁兴瑶虽然全身无力，可她的头脑还很清醒。丁兴瑶躺在手术车上，一抬头看见了父亲满脸的泪水，这是她第一次看见父亲流泪，知道父亲担心自己就说：“爸爸，你不要担心，我不会死的，我长大了一定要对你好。”丁致远把丁兴瑶推进手术室，转身捂着脸痛声大哭。
　　
　　丁兴瑶被医生推进了手术室，医生说：“小姑娘，你不要害怕，我给你打了麻药，你睡一觉身体就好了。”丁兴瑶说：“我不害怕，我会好起来的。”
　　
　　丁兴瑶躺在手术台上，身子前面挡了一块白布。只听着医生用煎刀，煎的吱吱响，可身体一点也不痛。只听见医生说：“小姑娘真勇敢，都病成这样了，还知道安慰她父亲。”然后丁兴瑶迷迷糊糊的睡去。
　　
　　丁致远和唐清香在手术室门口焦急的等待了两个多小时，丁兴瑶终于被推了出来。医生说：“手术做得很好，可她还有生命危险，要看她手术后十二小时的表现了。如果她放屁了，就说明手术成功了，就没有生命危险了。”
　　
　　第二天早上，丁兴瑶醒来，脚上输着液。唐清香看丁兴瑶醒了就问：“瑶儿，你放屁了吗？想放屁吗？”丁兴瑶心里很奇怪就说：“妈妈，你怎么不关心我的伤口，而问我放屁。”唐清香说：“你放屁了身体就好了。”
　　
　　丁兴瑶在中午放屁了，医生高兴的对丁致远说：“好危险呀，如果你迟半过小时送孩子来医院，她就有可能失去生命。”丁致远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对医生感激不尽。
　　
　　丁兴瑶在做手术后的第一天，不能喝水，嘴唇都干裂了。唐清香用棉签不停的给丁兴瑶抹嘴唇。晚上睡觉的时候，唐清香和丁兴瑶挤在病床上。唐清香刚挨着丁兴瑶，丁兴瑶就喊热，掀掉被子。唐清香只好半边身体睡在床上，半边身体睡在凳子上。
　　
　　丁兴瑶手术后的第二天，丁致远因为用了公款，没有办法回去交帐。就去拉了一车无烟煤，随路把唐老太太接到医院。然后就去成都卖煤炭，可跑了好多饭馆都不需要无烟煤。丁致远和开车的师傅无精打采的到一家小饭馆吃饭，老板娘热情的招待，让他们稍等一下，老板娘用铁棍不停的刨火说：“煤不好，还有很多的烟，耽误了不少生意。”丁致远从车上取下一块煤，让老板娘丢在炉子里烧，一会儿火苗就燃了起来，没有烟，很快就把菜做好了。老板娘特别高兴，就用高价把一车煤都买下了。丁致远一算帐，赚了四五百元。把家里的钱一起拿出来，交了厂里的公款。
　　
　　丁兴瑶手术后的第四天，可以吃饭了。感觉也有力气了，就要下床走路。可一脚踩下去，就象踩在棉花上，站立不稳。丁致远卖煤回来，看见丁兴瑶气色好了很多，心里很是高兴，就扶着丁兴瑶慢慢的走。
　　
　　丁兴瑶手术后的第七天，伤口已经愈合很好了，准备抽了药线出院了。丁兴瑶高兴得手舞足蹈，唐清香用丁兴伟捉来的唧鱼，做了一碗红烧鱼。辣椒用的特别少，可丁兴瑶吃起来特别香，因为她很久没有吃辣椒了，一口气就吃了两碗饭，一碗鱼。坐在那里看唐清香收拾东西，准备第二天出院了。就在这时候，丁兴瑶伤口一热，不知道什么东西从伤口里流了出来。丁致远看见丁兴瑶的衣服湿了，刚好在伤口的地方，心里一惊，掀开衣服一看，伤口湿了一片，赶快叫医生。
　　
　　医生赶快来看，伤口上全部是胧。原来做手术的时候，里面化胧了，医生开了两条口，大的做手术。小的引胧出来，里面塞了油纱条。可第二天是另一个医生来换药，就把小伤口的油纱条拉了出来。里面的胧排不出来，就把伤口胀破了。
　　
　　医生用一把小钳子，在丁兴瑶的小伤口上搅，把刚长上的嫩肉搅开，放胧出来。丁兴瑶痛的大叫，医生叫了几个人把丁兴瑶按住，不停的搅肉，丁兴瑶痛的钻心，可身体无法动。里面的胧引了出来，有一大碗那么多。丁致远知道是因为医生的失误，让丁兴瑶再一次的痛苦。这次还在没有打麻药的情况下，搅开了伤口。气得到处去找那个犯错的医生，可这个医生已经藏了起来。最后观察了两天，没有什么事，就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