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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引子

  
  经过数月的奋笔疾书,终于将《张择端讲述〈清明上河图〉里的故事》第一卷完稿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晚上我竟梦游了一番《清明上河图》。其感受犹如《清明上河图》后面跋文所描述的那样:“恍然如入汴京,置身流水游龙间,但少尘土扑面耳。”;“恨不能亲生其时、亲目其事”。
  
  在梦中的清晨,我踏入了北宋国都东京,刚刚进入京城的东南郊外,便感受到郊野的空气中还弥漫着一些谈谈的薄雾,虽然没有一丝风,但在初春的郊外还是有一些凉意,令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举目望去,映入我眼帘的是两棵长在路边无叶槐树,其中一棵槐树的树枝似是被雷电击中折断的,看上去虽已不是那么秀美了,但在悲凉中还是让我感受到它昔日的雄姿和夏日时枝叶繁茂秀丽的身影。
  
  当来到一座小木桥前时,我迷路了,不知该不该过桥。我站在桥前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座简易的小木桥,小木桥约有一米多宽,木桥是由三排木桩,每排有三根,扎在河水中做桥柱,桥身略呈拱形,桥面是由一根根树枝铺成的,上面再铺垫些麦秸,由于时间长了桥面上有了一层泥土。小桥旁边一棵大树上还拴着一艘小木船,大概是附近农家外出用的。
  
  正当我在小桥前徘徊、犹豫着是不是要过桥时,突然身后传来急促地赶路脚步声和毛驴的蹄子声。回头看去,身后过来五头毛驴,背上都各驮着两个沉甸甸的柳筐,柳筐内装的是些木炭。两个赶驴人一前一后,前面的那个左手中拿着树枝,右手扶着第一头毛驴的柳筐,大概是装木炭的柳筐有些倾斜,害怕筐里的木炭掉下来。后面赶毛驴人手里也拿着一根树枝,还不时晃动着,嘴里不断地催促着毛驴跟上。毛驴走路的踢踏声和赶驴的吆喝声,打破了寂静的郊野,使得整个空旷的原野上有了一丝生气。我正发愁去东京的路该如何走,便急忙迎上前搭讪道:“这位仁兄,敢问去京城的路如何走啊?”
  
  两个赶驴的人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边赶着毛驴边回答道:
  
  “这位员外若不嫌弃,跟我俩一块搭伴走吧?”
  
  “正好顺路,我们这是上京城送炭呢!”
  
  我听了又喜又惊,喜的是一路上有作伴的不至于迷路,吃惊的是我怎么成了员外呢,哦,我突然想起来了,宋代对富人普遍尊称为“员外”。“员外”得名于尚书省各部的员外郎,为长官的副手。如果富人的年龄比较小,则被人称为“小员外”。
  
  说话间我们三人便一起过了小木桥,在后面赶毛驴的长者开口问道:“敢问员外贵姓啊?”
  
  “不敢当,复姓周罗,敢问二位尊姓大名啊?”
  
  长者笑了:“不敢当,小民姓郑,你叫我郑二郎好了,他是我七弟,你就叫他郑七郎吧。周罗员外这个复姓可不多见啊,百家姓里好像没有这个复姓吧?”
  
  “没有。你们兄弟俩这是往城里哪儿送炭呢?”我急忙回答后把话题岔开,免得让他们兄弟俩问我的姓氏由来,到时又要费一番口舌去解释。
  
  郑二郎用树枝拍打了一下毛驴屁股说道:“不远,城门里的孙羊店家。”
  
  孙羊店是张择端在《清明上河图》里画得唯一的一家正店,现在已经是清明时节了,天气渐渐地暖和起来,京城里还会用木炭。我知道,北宋末年东京城内的居民大多是用煤炭烧饭取暖,这木炭不知做何之用。好奇心令我问道:“这木炭是用来做什么的啊?”
  
  郑二郎挥动了一下手中的树枝回答道:“周罗员外不知道吧,这些木炭用处可大了,用它烧水沏茶喝,那茶水才好喝呢。此外还可以用它暖酒用啊。”
  
  我看了看他们赶的五头毛驴说道:“你们这一趟送的木炭可不少啊。”
  
  郑七郎道:“不多,要是给大的茶楼送,就这些还不够呢,我们给孙羊店一天送一趟就行了。”
  
  说话间,我同郑氏兄弟便走过了路旁一家农舍。这家农舍上房是三间瓦房,瓦房前搭建一个草棚,有一棵倾斜的大柳树竟然是夹在瓦房与草棚子之间。看样子这棵柳树是有些年头了,房主在搭建草棚时大概是不忍心砍掉这棵老柳树。瓦房旁边和后面是几间草屋,瓦房前和草屋山墙处各搭有一草棚子,棚子下面放有石条凳和木板凳,看样子是供主人全家闲暇时歇息或路过的客人歇脚避雨用的。
  
  屋后有人不知正在忙着什么,可能就是这家房子的主人。
  
  屋后面还有一个很大的打麦场,三个带架的石磙放在空荡荡地打麦场地中间。再往前走是三户人家的茅草屋,路边还有几十棵高高的大树,树梢上有几个鸟窝,大概是鸟儿一大早飞出觅食去了,还没有回窝。
  
  正当我饶有兴趣,东张西望地观看路边景物时,郑二郎好奇地问道:“敢问周罗员外是哪儿的人啊?”
  
  该怎么回答他呢,我只好实话实说道:“我也是开封人。”
  
  “什么什么,你也是开封府人?”郑二郎十分诧异地问道。
  
  “我是来自八百多年后的开封人!”我如实回答道。
  
  郑七郎闻听后,十分吃惊地问:“什么什么,你是来自八百多年后的开封府?”
  
  郑二郎则不相信地说:“周罗员外是在和我们开玩笑呢,不过我还真想知道八百多年后东京开封府会是个什么样!”
  
  我心想八百多年后的开封早就不是国都了,连省会都不是了,只是个河南省的一个直辖市而已,早没了昔日的繁华与荣耀的景象,北宋时在地面上的建筑物也仅仅剩下开宝寺塔(也就是现在人们习惯称呼的铁塔)和只剩下三层的繁塔了,其余的建筑大都被埋入了地下,地面上的那条被张择端画在《清明上河图》上的汴河早就无影无踪了。1981年5月,开封市园林部门在潘家湖底清淤过程中,发现推土机推出很多古建筑用的方八砖和朱砂红的帘子篾儿,经过开封考古人员的发掘勘探,开封地下“城摞城”奇观的神秘面纱才渐渐被掀开:现在的开封城下面叠埋着6座古代城池。自下而上分别是:战国魏国的大梁城,唐代的汴州城,五代及北宋时期的东京城,金代的汴京城,明代开封城,清代开封城。经考古发掘证实:开封“城摞城”最下面的城池魏大梁城如今在地面下10余米深,唐汴州城距地面10米深左右,北宋东京城距地面约8米深,金汴京城约6米深,明开封城约5-6米深,清开封城约3米深。而开封历史上最辉煌的北宋京城,由于张择端的这幅《清明上河图》画卷,给当时的东京城留下来一段异常珍贵画面,也可以说是一张有八百多年历史老照片。令《清明上河图》的作者张择端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800百多年后他的这一传世之作竟成了开封人的“施工图”,在其诞生地“复活”了。1991年,开封市为了弘扬民族文化,准备将《清明上河图》拍摄成电视剧,我有幸参与了剧本创作,后因各种原因未能拍摄,其拍摄地便成了今天的大型宋代历史文化主题公园-----清明上河园。以电视剧的形式无法让《清明上河图》“活”起来了,但1998年10月清明上河园的开园又为我提供了让《清明上河图》“活”起来的平台,在清明上河园开业之前,我接到了为其创作表演剧本的任务。赶在开园前编写出了:“包公迎宾”、“王员外招婿”、“燕青打擂”、“杨志卖刀”、“包公巡案”等第一批表演剧本,开园至今十余年间所创作的表演剧目与策划的节目如:“汴河漕运”、“大宋科举”、“水傀儡戏”、“林冲招募禁军”、“梁山好汉劫囚车”等等,均获得中外佳宾的欢迎和好评……


  
  正当我沉思遐想时,郑二郎提醒我道:“周罗员外瞧着点路啊!”
  
  我猛然抬头观看,前面是一片柳树林,柳树粗壮的身子上长满了树瘿(树疙瘩子,俗称树瘤),显得十分古老与苍劲,树头上许多柳条细长而稠密,枝条上刚刚泛出嫩绿,使人感到虽是春寒料峭,却已开始大地回春了。
  
  奇怪的是这些柳树都没有树头,好像是被人故意砍去的。看看周围的那些柳树,树身皆短粗,树头好像也都被人多次砍去过。
  
  “郑大哥,为何这些柳树没有树头呢?”我好奇地问道。
  
  郑二郎笑了笑回答我:“这汴河河水含沙量很大,常常使河水不通畅,有时还会出现河水泛滥冲破河堤,使得汴河无法行船,只好把柳树的枝条砍下来做成木岸,船只才能在汴河里行驶!”
  
  “什么是木岸啊?”我又好奇地追问道。
  
  “木岸你都不知道?木岸就是把柳树枝捆成一梱一梱的,然后再把这些一梱梱的柳树枝,梱梱相连在一起,用木桩钉在汴河的两边。这样可以使河水湍急的地方减缓水流,河水不畅的地方可以让河道变窄,河水变深,在河里才能行驶大船。”郑七郎用瞧不起人的眼神回答道。


  
  郑七郎的话令我十分尴尬。
  
  恰巧在这个时候从身后过来一支人马,人马还未到,最前面的三个仆人模样的人吆喝声便传入了耳中:
  
  “快快闪开了!”
  
  “让开,让开!”
  
  “这是谁家的马啊?”
  
  我和郑家兄弟赶快躲让到一旁。
  
  一头正在路上觅食的马,被大声的吆喝声惊吓坏了,没头没脑地在路上狂奔不止。那三个在前面开路的仆人十分恼怒地大声吆喝着、驱赶着那头被惊吓坏的马。
  
  我们站在路边看着这一队人马匆匆而过。只见两个轿夫吃力地抬着一顶轿子,轿子上插满柳树枝条,轿子内大概坐着一位贵夫人。紧跟其后的是三个仆人,随后是一个骑在马上官员,再后面还有几个仆人跟着。看样子这是一队踏青扫墓回城的队伍。
  
  路北边一道土墙头上爬着两个小孩,正好奇地观看着这一队扫墓回城的人马。
  
  趁着这会功夫我驻足观望四周,见土墙后面是一大片菜地,菜地被分割成的许多小块。有人正在从井里打水浇地,还有人则挑着担子似是往地里送粪。
  
  再向前是一个叉路口,路口处有几间瓦房,瓦房东边还搭建有草棚,有一个人正坐在草棚下歇息,周围用土墙和树枝围绕。屋后路上有两个骑着毛驴的老人,看他们的衣着打扮像是很富有的人家,一个老仆人在前面牵引着毛驴。两个仆人用木棍肩扛着、挑着行囊跟在后面,他们似乎是从京城出来要远行的。叉路口北边的有几家茅屋小店,门前搭着凉棚,摆放着桌椅,好像是专为那些远道而来的商贩们和赶路的人开设的。
  
  茅屋旁的柳树下有两头黄牛一卧一立,屋檐下有一石槽和卸了架的石滚。看样子这里是京城的城乡交汇之处,居民们以农为主,也兼作一点小生意。
  
  “周罗员外,我们还急着赶路去送炭呢,你歇着,我们先走一步了!”回头看去,郑氏兄弟俩已赶着五头毛驴匆匆远去。
  
  向前没走多远,我便看见前面的汴河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艘已经靠岸的漕运船,装卸工正在往岸上卸货。漕运船船身吃水很深,船上的货物还有很多没有卸下来,卸在岸上的只是很小一部分。货物是用麻袋装的,装卸工有竖着背麻袋,有横着背着麻袋的。货主坐在岸边的麻袋上指挥着人们装卸。扛包的人都显得十分吃劲,需要他人的帮助才能把背上的麻袋卸下来,看样子像是装的粮食。
  
  站在这里向前眺望,只见汴河中,大小船只云集,河中船只穿梭往来,首尾相接,或纤夫牵拉,或船夫摇橹,有的满载货物,逆流而上,有的靠岸停泊,紧张卸货,影影绰绰还能望到远处汴河上那座有名的虹桥。汴河沿岸的街道上人烟稠密,店铺林立。
  
  沿汴河是一条“沿河街”,街上两边店铺林立。
  
  从这里不管是乘船走水路,还是“沿河街”走,离东京城都是不太远了。正在我犹豫着是乘船走水路呢?还是沿汴河街道走呢?我却忽然从梦中醒来了。
  
  睡是睡不着了,我干脆披衣起床,来到书房挂在墙上的《清明上河图》前,仔细凝视着画面上那些在街市上忙忙碌碌的市民百姓们,在这图上面说不准便会有你我的先祖呢。心中不由得十分感叹,史书上记载的大多是帝王将相们的事迹,而历史上那些占绝大多数的布衣百姓们的锅碗瓢盆烦心之事,苦辣酸甜的百味生活,常为史官们不屑一顾。虽说史书之外尚有野史、笔记之弥补,但也大多是一些文字记载,而在《清明上河图》上,张择端用他那传神般的画笔描绘了北宋国都东京市井百姓们的生活,这是任何文字记载所无法比拟的,这在没有照相机、摄像机的时代尤显得异常珍贵。《清明上河图》犹如一张“记录”北宋京城的“老照片”,将当时北宋京城人们的部分生活瞬间凝固在这长长的《清明上河图》画卷上。感谢张择端大师在当年,用他聪慧的大脑、灵巧的双手、传神般的画笔绘出了《清明上河图》这幅国宝长卷,给后人留下了一笔宝贵的财富,让开封至今受用不尽。
  
  人们常用诗情画意、江山如画、风景如画以及宛如画卷来形容一些美好的事物,可以说画在人们的心目中就是美的象征、美的浓缩、美的化身。《清明上河图》为“八方争凑,万国咸通”的北宋京城留下了繁华年代的剪影。也使那条穿城而过,早已消声匿迹、令人无法看到的人工汴河,跃然在纸面,凝固在这幅图上,让我们今天仍可以借助《清明上河图》这幅画卷穿越历史时空,在纤细的线条和淡淡的古老墨香中梦回北宋东京。
  
  面对《清明上河图》这幅名画再多叙述也显得是苍白无力且多余,还是让我们去亲耳聆听一下《清明上河图》的作者张择端亲口给我们讲述一下《清明上河图》里的故事吧!
  
  (注:文中有关宋朝时的称谓,尽可能按照当时的叫法,同时也兼顾当代人阅读的方便。如宋朝对没有出嫁的姑娘称“小娘子”,而“小姐”一般是对路歧人和妓女、妾等地位低微的女性的称呼,故本文按照上述称呼不变。又如对皇帝、皇后的称呼,宋朝时官员和百姓都尊称皇帝为“上”或“官家”,嫔妃们则称皇帝为“大家”;宫中称皇后为“圣人”、“娘娘”。为了照顾和方便读者阅读,文中对皇帝则一律采用大家较为熟悉的“皇上”或“陛下”等称呼,而对皇后则称为“皇后娘娘”,其他依此类推,请一些专家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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