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梯教室举行演讲比赛。

枫也报名参加了，我叫上林和梅姐去助阵。演讲主题是拟好的，我看过枫写的稿子，条分缕析，思想深刻，气势非凡，承袭了他擅写政论文的一贯风格。

演讲开始了，有的款款深情，有的慷慨悲歌，有的震聋发愦，风格不同，气氛各异，但不乏精彩出色之辈，我暗暗替枫捏了一把汗。

枫的文章好，早成了校园名人。轮到枫一上场，现场先报以一片热烈的掌声，看来大家都对枫寄与了厚望。

枫鞠了一躬，把一张报纸放到桌上，然后不温不火开了头：

各位老师，各位学友，大家好。本来我是有备而来，老实说稿子背得还很熟。但刚才看了一则新闻，改变了主意。我可能要抛开今天的主题，即兴发挥。我讲的也许不尽人意，也许不太流畅，也许不合逻辑，但这是莘莘学子一片忧国忧民的赤诚之心……

我有点糊涂了，不知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事先没有说过呀。

教室里十分安静，枫手拿着报纸，神情激昂，象一个斗士。

慢慢听明白了，原来是报纸一则消息说，在国内某城市，一美国人侮辱殴打一华人妇女，围观者众，大都是冷漠的看客。

枫愤慨陈辞，直述吾国现在已不是民国，更不是满清，而是早已屹立于世界东方的大中华，“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时代已一去不复返了。一个国家的国力强盛不仅要经济腾飞，更要有国民的觉醒意识。

枫文白夹杂，言辞犀利。由国家民族而谈到学校当下，由国民性谈到人性，由社会民众谈到莘莘学子，批判剖析，淋漓尽致，发人深省。

枫最后用一个激昂的手势结束了演讲，台下是经久不息的掌声。

演讲结束后，校宣传科长进行总结讲话，先是对整个演讲会总体进行了一番评述后，话锋一转，含沙影射委婉批评枫不该针砭学校当下之弊。

还没讲完，枫就愤然离席。

我们四人坐在学校里的小饭店。

我们一方面为枫出色的表现叫好，一方面为宣传科长的讲话而愤愤不平。而枫很淡然，神色间颇有铁肩担道义敢为天下先的风范。

席间，梅姐不停地给枫夹菜。我和枫频频举杯，林在一边默默地斟酒倒茶。

都满上，都满上，大家一起尽兴，枫提议。

然后每个人满斟一杯。我说，愿我们四人成为永远的朋友，为我们的友谊干杯，也为枫的成功演讲干杯。

梅姐接着说，对，还为你和林的爱情干杯。

林脸色微微一红，我看枫时，枫脸上仍然是超然的神态。

枫说，对，也为你们俩干杯，愿你们在未来的岁月中风雨同舟。

干！干！四个酒杯碰在了一起，我们都一饮而尽。

酒意阑珊，话题渐散。林在不停给我倒水，梅姐照顾枫。我突然觉得枫和梅姐是多好的一对呀。

到外面走走吧，我提议。好呀，大家一致赞成。

我和林故意走在后面，看着枫和梅姐的背影。枫挥舞着手，口若悬河，梅姐频频点头，神情专注，偶尔两个人的脸相对时，在夕阳下罩着金色的光晕。

太阳红而大，没有了刺眼的光，搁在山头上。高大的梧桐枝叶低垂浓阴匝地，将道路压得低而窄，远远的出口是一个绿色的拱券门，天上仅有的云彩飘散在太阳周围，光向四周幅射，由红而灰白而黑，大片大片的是瓦蓝瓦蓝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