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遇见你，在一场被称之为行为艺术的街边表演。

我是艺院的学生，锦绣路那条人迹寥寥的地下通道，被我占地为王。每日放学，我总会带着我的吉他，在空旷的地下通道里弹些自认为文艺的歌。

那日我弹的是许美静的城里的月光，我习惯性闭着眼，曲终时却听见少有的呵呵笑声，好奇地睁开眼，就看见你像个打坐的僧人坐在我对面，双手托腮，对我绽放甜甜的笑容，也许是你的橘色帽子太过鲜艳，那一刻我想到了向日葵。

于是我也朝你露出一排不算洁白的牙齿。

你从反背在胸前的双肩包里摸索出一个脱了油漆的小猪储蓄罐，在我错愕的目光中，噼里啪啦地倒了一地硬币。然后得意地对我昂昂下巴说，艺术家，这些都是你的了。

我怔怔，以往也有路过的人会丢给我几张面额不大的钞票，却没一个如你这般，横冲直撞像古时光临青楼的恩客。这样的想法，让我不由得低笑起来，捡起散落一地的硬币，待到捡完，只占了吉他盒小小的一个角落。

我背起装着硬币的吉他盒，手里拿着吉他，对你鞠了一个躬，以示感谢。

你扁起嘴可怜兮兮地说，我的全部身家都被你拿走了，所以你得负责我在福川的生活。

我连忙作势要把钱还给你，你一个箭步冲上来按住我的手，换上一副嬉皮笑脸，拿都拿了，哪有还的道理。

我哑口无言，瞪着你狡黠闪烁的眼，最终失笑。

你看，你是有多么任性多么无理取闹。可是这样的你，却让我没有办法拒绝。

那夜的南城星辰寥寥，我们一前一后沿着江堤行走，你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不过是你的姓名你从何而来你一路遭遇的人或事。你叫辜形影，很少见的姓，无疑不让人记忆深刻。

也许是说累了，或是感到无趣，你小跑几步赶上我，轻扯住我的衣摆侧过头问，喂，你怎么到现在都不吱一声呢？不会是个哑巴吧。

我一愣，然后点点头，是的，我是个哑巴，是福川艺术学院破格录取的学生，只因我弹得一手吉他，以及失声前教导我音乐的老师是这所学校的教授，他以多年的信誉保证我拥有对音乐得天独厚的天分才让我得以入学。

你的身形明显僵住，满脸复杂的神色，眉眼皱成一团。我从口袋掏出随身带着的便利贴，在上面写，我叫单飞。递给你看。

你喃喃地念了几遍，然后把便利贴对折放到贴身的口袋。这样小心翼翼的举动，让我有一瞬间的怔忪。

我把你安排在即将毕业的学姐处，学姐嬉笑着调侃我，小飞，什么时候发展的地下恋情啊？

我急忙摆手否认。

你在学姐身后朝我做了个鬼脸，咕哝了句，这么急着否认，真伤人自尊呐。语罢，便把我推了出去。

我看着紧闭的门，整颗心忽然飘了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