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似乎被小远在电话里责骂了一顿。具体内容模模糊糊，完全记不清楚。留在记忆里的只有成片洁白的花海。以醉生梦死的姿态奔赴死亡，数以万计，毫不含糊，是多么美艳的画面。怎么能错过。

小远是自己的女朋友，自己三年前在学校认识她的时候，她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生。那时候她成天跟在自己身后混吃混喝，至于怎么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地在一起，确实忘记了。只知道如今她已蜕变成一个坚强又八面玲珑的女生。因为工作的缘故而离开居住了二十多年的星野市，还记得那天她背着大包小包赶去车站的样子，也是一幅独立坚强的模样。

“我去送你吧……”之前好像有那么说过。

“不了，谢谢。”

总是那么的独立。对话总是那么的无味，正统如化学方程式。笑容稀有且缺乏创意。不过相信自己还是喜欢她的，杉想，至少在双休回来的时候第一个找的还是自己，会做酸酸甜甜的水果蔬菜色拉给自己吃。就像这次——

“我回来了……”

“啊？又回来了？晚上要吃点什么我出去买原料。”

“什么叫‘又’？”把随身携带的大包小包卸到沙发上，“晚饭的话，我带了烤鸡肉和现成的蔬菜色拉回来，要自己做简直是浪费时间。”见杉毫无反应便转移话题，“我说你啊，还不去找工作吗，成天拍这些植物有意义吗？能赚多少钱呢？我到车站打你电话你都不接，害我走了十几分钟……脚底都该起泡了吧。”口气似乎有些不满，带着一丁点的抱怨与不甘，女生用力地踢掉高跟鞋，然后光着脚走了进来。

打印机边上堆着一叠照片，小远随便拿起几张，翻来覆去地看，她似乎挺想不明白这一片白色的花有什么好拍的。一张六寸的照片里该有多少毫无差异的花瓣？一千枚？一万枚？还是更多。“可它们都有着生动的表情……也有着只代表自己的专属气息。”男生露一些笑容，转过头来说。

像是看似千篇一律的普通人，却各自有着各自的区分点。哪怕只是一个表情，一种情绪，笑容里蕴含的真诚量，或者是一根头发，呼气吸气的频率，等等。总归会有区别的，杉想，不然在茫茫人海中我怎么能找到你，喜欢上你，和你在一起，还想过漫长的一辈子。

“我不在的日子里你有没有想过我呢？”老问题了。

“……啊？”

“有没有出去找别的女孩子啊？从实招来。”分不清是真笑还是假笑。

“这玩笑一点不好笑……”

“我没开玩笑。”

正吵闹着，女生却像是抢先发现了一个新大陆，目光灼灼地盯着桌子上的一张照片看，杉问这些照片有什么问题吗，你终于发现花的美丽了吧。小远却恶狠狠地把对向照片的目光转向杉，瞳孔里似乎有炽烈的火焰在盛开，“说，这女生是谁？”一本正经。

“哪来的女生？”

“这个……还想狡辩啊你？！”几乎要哭出来了。

余杉朝着小远手指所停顿的地方睁大眼睛看了几十秒，还是没看出什么女生来。一大片一大片汹涌的白色，除此以外便是淡蓝的天空。蓝色与白色和谐地交织在一起。怎么看都像是纯粹的风景照。可当女生慢慢地把手指移开，怪事发生了，像是某个透明的影子，被光线射中，随后投影仪一般地，鼓鼓囊囊地，慢慢地明亮了起来——果然是个女生，还有着看似不怀好意的笑容。

一张又一张地，所有照片都显示出了同样的女生。

有着甜美笑容的，留着长长卷卷如同泡面头发的女生，表情有些慵懒，白色的连衣裙，只在裙摆处遗留一处沉闷的红。

“奇怪，当时真的只有我一个人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