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节 找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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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中国的命运又几经波折，台湾与大陸至今都还未统一，奶奶也升了天，我现在已是印尼公民，这几个爱国的台湾人，不知现在可还在人间？苍天啊！难道这就是人间的沧桑？但，他们的心愿，所有有志的中国人，包括大陆，台湾，以及海外的所有华人，都一定会给他们完成的！
台湾人，舅公，米贩阿米儿，接连几天都来我家，我又爱听中国打胜仗，苏加诺宣佈印尼独立的事，所以好几天都沒有和爱莉莎一起玩。这天早上，爱莉莎的母亲来找奶奶说:”爱莉莎病了，身体烧得厉害，林太太是不是有退热的药？”
奶奶说:”我得去看看，她是为了什么发热的！”
于是，我和奶奶就随爱莉莎的母亲来到爱莉莎的小房间，看到她躺在小铁床上闭着眼，两颊通红，嘴唇发干。我走过去拉住她的手，叫了一声:”爱莉莎。”
她微微睁开眼睛，对我微微一笑，就又把眼睛闭上了。我拉着她的手，感到好烫，就对奶奶说:”她的手好热！”
奶奶走过来，在她手腕上把脉，一面问她母亲:”有沒有大便？”
“一天会拉两三次，不过份量很少，还夹杂着像痰的黏液。”
“会不会吃饭？”
“不爱吃，一直嚷着口渴。”
奶奶又叫爱莉莎伸出舌头查看，就对爱莉莎的母亲说:”是痢疾，要多给她喝水。最好有木瓜给她當饭吃。我必须到乡下给她找药。”
“哪就拜托林太太啦，谢谢你啊林太太！”
奶奶回家取了菜篮，还有奶奶的籐条拐杖，是要出远门的呀，我好兴奋。果然，奶奶带我走到一处我们从来都沒有到过的地方，比米贩阿米儿住的乡下还远！
我们来到了一处山边，就沿着一条小河走过去。万隆近午的阳光并不強烈，清澈的河水被照得白潾白潾的。奶奶边走边看着两岸的草地，我看到离河不远有一座村庄，都是高脚的竹篾屋，庄里静悄悄的。
走到了河中搁着几块大石的岸边，奶奶蹲下去拔药草。我看到在清澈的河水里，就在几块大石的间隙中，有好多小鱼在游来游去，五颜六色的，真好看！我就跑过去蹲在河边满怀兴趣地看着那些游鱼，还大声的喊奶奶:”奶奶，快！快来看呀！”
“看什么，奶奶沒空！”
“快来看鱼，很好看呀！”
“鱼有什么好看！奶奶还要找药，走吧！”
“不！奶奶先来看，看了才走！”
奶奶无法，只好走过来看。
“哇！真好看！”奶奶也惊喜了。
“抓几条回去，奶奶！”
“抓回去做什么？”
“陈陈要，陈陈喜欢！”
“唉，用什么抓呀？”
我看了那座村庄说:”向村民讨只瓶子盛，奶奶，我们向村民讨瓶子呀！”
“好好好！先找药要紧，找到了药再说！”奶奶不耐烦了。
我只好紧随在奶奶身边，又走了一段路，就在河的对岸，发现到有一小堆开着黄色小花的野草，奶奶看到了好高兴，奶奶指着那堆野草对我说:”找到啦！你看，就是那一小堆开黄花的。这种草很难找，谢天谢地终于找到啦！”
我们必须走到河的对岸去採，小河其实很浅，如果是我涉过去，河水最多会淹到我的小腿，如果是奶奶，顶多只会淹到脚踝。但奶奶不想涉水过去，脚上穿的布鞋淹湿了讨厌。所以奶奶仍旧往前走，希望前面会有小桥通到对岸，最好就是前面还会有这种开着小黃花的野草。而我，是越走心里越着急，因为离开那群可爱的小鱼就越来越远了。
又走了一段路，再也沒有看到开小黃花的野草，但却看到了小桥，是用两条椰树干橫跨在河上铺成的”双木桥”。我们小心翼翼地跨过双木桥，走到了对岸，就一路上往回走，还一边仔细地审视沿岸的花草。当然，越往回走，我的心也就越来越高兴，因为离开那群可爱的小鱼就越来越近了。可是我又想，就算是抓到了小鱼，却也沒有东西好盛呀！我就是这样，一路上患得患失地走着。
正当我们在河岸边东张西望的时候，有一个村民走近我们问奶奶说:”你们在找什么呀？”
奶奶告诉他:”我们正在找药草，治疗痢疾病的药草。”
“老太太能夠治病？”那人惊喜起来。
奶奶看他的表情，知道必有所求，就问:”是不是有人病了？”
“是呀，我女儿发热了好几天，吃了邻居给的药，就是还沒有好。我正要到邻乡去找女巫…老太太肯不肯帮忙救救我的女儿？”他那做父亲期待的眼神令人不能拒绝。
“好！等我找到药了就去看你的女儿。”奶奶说。
“你要找的是怎么样的药？”那人问。
“一种开黃色小花的草，就在前面。”奶奶说。
奶奶一面和他说话，一面走着审视岸边的花草。我眼尖，看到了前面正有一小堆开着黄色小花的野草，就指给奶奶看:”奶奶，是不是那堆草？”
“就是呀！陈陈，你过去拔下五六棵，要连根拔，小心不要拔断了！”奶奶吩咐。
“这样的草能夠做药？”那个村民惊讶地问。
“这是大药，能治好几种病的！药已找到了，你就带我去看你女儿吧。”
那村人喜出望外，就赶紧领了奶奶和我走去他家。那座村庄看似就在眼前，但走起路来，却也要费上一番功夫。我走得满身大汗，才走到他的高脚竹篾屋。
奶奶看到他屋前种了两棵木瓜树，两棵树都结了好几颗正在成熟的木瓜，奶奶指着木瓜对村人说:”这种果子对肠胃很好，可以多吃。”
那村人领我们走上木板做的台阶，进了他狭小陈旧的竹篾屋，就看到他老婆在用冷水浸湿的毛巾在给躺在木板床上的女儿擦脸。那村人对她老婆说:”我请来了一位中医，我们的女儿有救了！”
他老婆抬头看到奶奶，一张愁苦的脸加上担心地说:”我们那有钱请得起中医？”
“是呀！老太太，真对不起，我刚才因为情急，忘了问您诊費要收多少？”那村人情急了起来。
“我给人治病是不收钱的。你们不用担心。”奶奶认真的对他们说。
“啊，我们遇到救星了！真谢谢您啊老太太！”他们夫妻俩同声感激。
那个躺在床上的女儿大约十一二岁的样子，比爱莉莎小一点。奶奶走上去给她把了脉，又和她母亲问了一些话，断定她也是患了痢疾病，和爱莉莎一样的病。
奶奶把篮里的药草交给村人的老婆说:”我採摘这些药草，是准备给也是患了痢疾病的女孩用，现在就先让给你的女儿用。”
奶奶从篮里取出两种药草的样本交给村人说:”麻烦你给我再找一篮来，我现在要教你太太怎样煎药。”
那村人高高兴兴提了菜篮拿了样本就急匆匆地跑去找药了。
等到那村人採了药回来，他老婆在奶奶指点下也已把药煎好了，正在喂她女儿吃。要动身回去之前，奶奶又交待了他们几句话，我就赶紧提醒奶奶:”奶奶，问问他们有沒有空瓶子，陈陈要去抓鱼呀！”
奶奶白了我一眼说:”你就只记得鱼，鱼！”
我对奶仍笑笑说:”陈陈喜欢嘛！”
奶奶就问那村人说:”你这里有沒有不用了的空瓶子？”
那村人反问奶奶:”要空瓶子做什么？”
奶奶指着我说:”我这个孙子，看见前面小河里有小鱼，想抓几只回去养。”
“这个容易。”村人说了就走到屋后厨房里拿了一只空酱油瓶出来，手里还执着一根捕鱼用的网。他说:”我去帮你们抓。”
奶奶走出屋来，看到树上的木瓜说:”我想买一颗木爪，可以吗？”
“老太太喜欢木瓜，我这就去採给你！”那村人就取了一条长竹竿去捅，捅了两颗下来交给奶奶。
奶奶是知道木瓜的价钱的，就把两颗的木瓜钱交给他，那村人死也不肯收，他说:”您给我女儿治病都不收钱，这两颗木瓜算得了什么？”
奶奶说:”不能这么比较，这一点钱对你们很重要！”
说了就把钱塞到他老婆手里说:”拿去买点好吃的东西给你女儿吃。”又指着木瓜说:”如果你女儿现在不爱吃饭，就让她把木瓜当饭吃。木瓜会帮助病情好转。”
告辞了村人老婆，就随村人跨过双木桥，回到了河中搁着大石的岸边。那村人先把空瓶在河里洗清洁，再盛了半瓶水爬上大石，再用手中的网在大石的间隙中捕鱼。
那个村人在河中捕鱼，奶奶闲着就在河边走来走去，看到河边浸在水里就像鸡蛋一样的鹅卵石，被水流冲得光滑可爱，就蹲下去检了十多粒放在篮里。我奇怪地问奶奶说：”奶奶检那些石头做什么？”
“给你练武用的啊。”奶奶高兴地说。
我想对了，也就蹲下去检了几粒，就着河水洗清洁后放进裤袋里。当我们检好石子，那个村人也已捕了好几条，他把捕到的鱼装进瓶里交给我，我高兴地和他说道:”谢谢，谢谢大叔！”
临走前，奶奶把我们的住址告诉他:”万一有什么意外，或者有人要医病，可以到我家找我。”
回家的路上，迎面走来一对父女，做父亲的看来有三十出头的样子，肩上担着一副道具，手上还牵着一只小猴。身边跟着的女孩看来十一二岁，就像刚才村人的女儿那么大，一脸焦黄疲惫的样子。
我指着那只猴子对奶奶说：”奶奶，那个人抓了一只猴子。”
“不是，他是做猴戏的。”奶奶说。
“猴戏？…我要看我要看！奶奶，陈陈要看猴戏。”我缠着奶奶说。
“赶回家煎药给爱莉莎吃要紧！”奶奶说。
那牵猴子的人走近了，看我在缠着奶奶，就停下脚步招揽：”要看猴戏，很好看的！”
他开始敲起手鼓”咚，咚，咚……”
那猴子就随着鼓声起跳，看得奶奶笑了起来。我高兴了，我故意问奶奶说：”好看吗？”
奶奶”嗯”了一声白了我一眼。
“陈陈要看可以吗？”我要奶奶答应。
“不看也看了，就看吧！”奶奶无奈地说。
我就笑嘻嘻地蹲在路边看，在我看得津津有味时，且听到那个女孩子对她爸爸说：”爸爸，我肚子饿，我肚子饿……”
“等爸爸收了钱就给你买饭吃，乖……”
“我已经很饿了，爸爸，呜呼呼……”她饿到哭了。
奶奶看她可怜，可是身上没带着吃的，篮里只有刚买来的两只木瓜，奶奶就抓起一只木瓜用身上藏着削果皮的小刀切了一块交给她说：”来，你先吃木瓜充充饥。”
那小女孩如获至宝地接过木瓜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奶奶又再切一块交给她，她连连吃了三块才停下不吃，满脸感激地望着奶奶。
奶奶把切剩的木瓜交到她手里说：”这个，你带回家里吃。”
她爸爸猴戏演完了以后，就对奶奶哈腰道谢，他说：”现在猴戏没人看，因为大家都没有钱。”
他讲的话奶奶很了解，所以奶奶就给他一张钞票，对他说：”这个你拿去买米。”
那演猴戏的又对奶奶连连哈腰道谢。走在回家的路上，奶奶不断地叹气，不断地喃喃自语：”战乱，战乱…嗨…真是…曰本鬼…”
到了家，奶奶就忙着给爱莉莎煎药，我和妈妈伯母就忙着把小鱼装进透明的玻璃罐里。五顏六色的小鱼在玻璃罐里游走，就显得更加好看，更加可爱了。
奶奶天天给爱莉莎煎药，还把买来的木瓜送给她吃。过了五六天，爱莉莎能夠下床了。又再过两三天，爱莉莎又和我骑着腳车兜圈子了。
是爱莉莎病好后的两天，那个给我捕鱼的村人，带了老婆和他病好后的女儿一起来拜谢奶奶，还带来一瓶五顏六色的小鱼，和两撮水草送给我。他对奶奶说:”我们乡下人，沒有好东西好送，刚好这位公子喜欢鱼，今天就再捕了几只送来，答谢老太太的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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