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辛辛苦苦干了一年，钱虽没少赚，但自己也累成了一个小毛猴。老妈心疼地说：“二白呀，当心身体，钱没个多少，身子只有一个。”二哥笑笑，说：“妈，您别担心，我自己心里有数呢。”老妈又问：“你们俩的事究竟咋个地步了？啥也不跟妈说，老是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呀。”二哥说：“等我把钱攒得差不多了，咱就娶。”老爸还是噗噗地抽他的旱烟，一言不发。他的额上满是皱纹，苍老的样子让人老是想起那幅名叫《父亲》的画。
　　
　　寒假就要来临了，水晶正忙着给学生进行全面的复习。这当儿，寒柳破例来到学校找他，说二哥回来了，有要紧事跟他商量，要他赶快回去。水晶想，可能是二哥的婚事差不多了，于是他对寒柳说：“你先回去，我这儿正忙着呢，让二哥等我一两天，再忙也不在这点时间上。”寒柳说：“水晶，你还是回去吧，回去看一看你就明白了。”水晶只好将自己的课调了，和寒柳一起回了村。
　　
　　水晶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聚了不少人。他想，二准是把对象也领回来了，要不人怎么这么多？杨村历来就有这个风俗，不管座讽刺家的孩子领了媳妇回来，全村老少都要上门瞧一瞧凑个热闹。这时，老妈从屋里跌出来，抱着水晶放声大哭。老爸也从屋里跟出来，红肿着眼睛说：“老婆子呀，你哭有个啥用，事已发生了，再别让水晶也有个闪失。”水晶不明就理，正要问个明白，忽地看见堂屋停着一口大红的棺材。他的心一下子停住了，眼前顿时一黑。他挣扎着要扑过去，可脚上仿佛挽了一根粗大的铁链，过步难移。天塌了，地陷了，水晶一下子栽过进了无底深渊。
　　
　　当水晶再度睁开眼时，他的嗓子眼里只喷出“二哥”两个字，立马又昏了过去。
　　
　　寒柳用又厚又脏的指甲使劲地掐着他的人中，渐渐看见水晶又睁开了眼。水晶哭不出声，就不出话。那头的老妈也一次次地昏死，苦得老爸忙了这对忙那头，一双神的眼睛更显灰暗。
　　
　　寒柳安慰水晶说：“别伤心了，别伤心了。黄泉路上夫老小，人总有一天要走这一步呢。我媳妇不也是年轻轻地走了吗。”水晶不知道寒柳在说什么，那双眼睛傻傻地看着那副棺材，仿佛二哥会从那里爬出来。他不知道自己怎样经历过了那一段暗无天日的时间，不知道二哥什么时候埋进了坟墓，只是隐隐地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看你再勾引俺寒柳媳妇，遭报应了吧。”
　　
　　老妈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即使说话也只是那么一句：“唉，都怪我呀，我不该拆那老墙的，惹得太岁动了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