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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回到老房(完结篇)

  牛黄回到星小,远远就瞅见一个熟悉的孩子身影,卡在校门的铁栏杆上。
  
  他加快步伐,走近一瞧,呀,竟是小浩。
  
  小浩的右手和右脚深深的卡在铁栏杆间,一抹鼻涕一脸泪的正在含混不清的哭叫着“妈,妈妈也!妈,妈妈也!”,校门内外无人,只有几个拖鼻涕的小屁孩,在一边不解而好奇的瞅着小浩。
  
  牛黄赶忙抱起儿子,揩去他小脸上的泪花和鼻涕,往家里走去。在父亲怀里,小浩还在断继续续的哭喊:“妈,妈妈也!妈,妈妈也!”
  
  二丫因搬迁回去后,牛黄蓉容又在学校附近找了个小保姆,二人千呵护万哄着的,小保姆总算带了小浩半年,就告辞了。告辞之日,蓉容恰好放署假,好歹又拖了一个多月。然后,二人硬着心肠,将才满一岁半的小浩送到了邻近钢厂托儿所。
  
  牛黄上班早,小浩上午就由蓉容送,下午呢,牛黄有时回来得早,就直接去接。有时公司里有事无法回来,而蓉容又忙着,就由托儿所的老师将托儿所放学后,还没有家长来领的孩子集中在一起,沿老师自己回家的路线一个个的送。
  
  不能怪托儿所老师不尽职,家长没到的孩子这么多,总不能天天如此等着你来领吧?那不成了全托了吗?全托收费和单托收费是不一样的,爱心跟责任不一样的,帐该这样算。


  
  再说了,如今托儿所的老师们收入都不高的,因为,往昔如日中天的钢厂正在走下坡路,一线工人尚且无法领到全月工资;作为后勤工作的托儿所老师,工资自然就更低了。
  
  于是,便有了小浩被托儿所的老师兀自放在校门口,任其哭叫的事儿。
  
  回到家里,打盆温热水,给儿子洗了脸脚,拎开书架上的黑白电视,扭到央视少儿频道,牛黄就让小浩独自瞅着或自由活动,自己忙着到厨房弄晚饭。尽管小浩在托儿所是吃了晚饭的,可托儿所的晚餐吃得早,孩子们回家后,一般都要加一点餐。
  
  牛黄揭开锑锅盖,先瞅瞅了闻闻昨天晚上炖得的骨头汤,变没变味?嗯,还好,蓉容是烧开了的,再用凉水冰着,还没有变味。“这牛二,托他买的冰箱,答应得好好的,就是还没买回来。”牛黄打响电子点火的灶气灶,放上半锅冷水烧着,再慢慢淘米,边想着。
  
  此时,市场上的冰箱根本就供不应求,各商家门口的大海报上,天天写着好消息,特大好消息,本店新从广东引进一批最近款式的电冰箱,价廉物美,欢迎惠顾购买!就是听只楼梯响,没见人下来---没货。
  
  嗬嗬,电冰箱?新玩意儿呵,以前咱老百姓只在电影和书上看到过。据说这玩意儿一通上电,家里存放的新鲜东西或吃不完的剩菜剩饭什么的,就不管它了,任保存几天,是不会坏的。哪像原来那样,家里的剩菜剩饭本来还可以将就吃的,无奈天一热就只好倒掉。

  
  咱老百姓过日子,不图吃得多好,只图吃得肚饱,花钱弄的饭菜就这样倒掉?太可惜了。
  
  现在有了冰箱,可拿着钱,就是买不到。厚起脸皮托到牛二,这厮大约是怕牛黄买了不给钱还是就此给牛黄缠上了什么的,反正,打着哈哈,不接钱也没有货来。哞,这人哪。
  
  “哇,小不点儿,哪里跑?快快让我吃了你。”
  
  “你吃不了我,麻老虎,我打死你,嘻嘻,我打死你。”,一阵嘹亮的童音骤然传来,牛黄忙盖上锅盖,跑了过去。
  
  小浩正搭着凳子,在扭电视机旋钮。牛黄把他抱下来:“乖,不要搭凳子呵,要倒的。倒了很疼很疼的。”,他把声音调到适量,再瞅瞅小浩。
  
  这小子,近来特喜搭凳子满屋爬,对屋子里的什么东西都感兴趣。一不注意,不是把锁给你扭开倒扣着,自己被关在屋子里又蹦又哭又叫的;就是将茶壶中的凉白开,全部倒出来,喜孜孜的瞅着清清的冷开水,在桌子上书架上和铺着草席的大床上,流呵流的……
  
  “妈,妈妈也;妈,妈妈也。”儿子嘴巴一咧,又哭了起来。
  
  牛黄只好蹲下地,抱起他往自己颈项上一叉:“骑马马,骑马马,我们浩浩骑马马罗,妈妈一会儿就回来了罗。”,牛黄在屋子里旋旋,再旋旋,不防自己一下感到旋昏花了头。
  
  便东倒西歪的低头缩颈的跨出屋子,来到幽黑的走廓,再边蹦达边作骑马状:“啊,我们浩浩骑马马罗,好高兴哟。”
  
  牛黄猛然想起锅里的水恐怕已经开了,连忙托着儿子向厨房奔去。
  
  可小浩不愿意下来了,牛黄只好就这样托着儿子舀米淘菜的一阵好忙。王老师进来了:“哟,浩浩好神气哟,骑了好大一匹马呀,舒不舒服?”,“哼,哼哼。”这厮见有人夸奖,越发得意了,居然就哼哼着在牛黄头上,将自己的小屁屁耸一耸的,作驾驭奔驰状。
  
  “小牛,分房的事儿,你知道不?”
  
  “知道!听说是按参加工作年限分嘛?蓉容工作才几年,唉,王老师,你有20几年工龄了,这次肯定没问题。”,“那当然,不分给我,天理不公嘛。”
  
  “就是,就是!”
  
  过去老校长的德政,在新来的彭校长手中发扬光大,一幢九层楼高的大楼已耸了起来,星小人人心驰神往。老师们都明白,这是住房商品货币化后,星小最后的一次福利分房了。这段时间,星小巷谈坊论,人心翻腾。
  
  大家都摩拳擦掌,力争要在九层楼三十六间福利房中,享有一室。
  
  蓉容回来了,接下仍骑在牛黄头上的儿子;晚饭后关上门,她面带喜色的对牛黄低语:“彭校长找我谈了话,这次分房,我可能上。”,牛黄也高兴了:开玩笑,住房制度改革,那么一大幢房间,谁买得起?这里实在住腻了,啊,老天,要住新房啦,梦想成真了。
  
  牛黄把二丫的事讲了,蓉容道:“你劝了,尽了朋友之责,也对得起她们了,不要管了。”,“当然,不过。”,“不过什么?哎,叫你不要管了。想想房子吧,再怎么节约,装一装也怕要几万块吧?”,“不要紧,几万块钱,我们还拿得起么,大不了冰箱先不要了。”
  
  “唉,冰箱说了那么久,就是没买到。你们还是亲兄弟哟,怎么连外人都不如呀?”
  
  二口子高高兴兴唠唠叨叨的说着,向往着,又将小浩哄睡着了,再说再聊再高兴。
  
  在星光小学校众位老师的盼望下,校分房小组终于公布了新房分配方案。方案体现了学校借此推动教学质量上档,福利向有贡献的老师倾斜等务实要求。
  
  自然,也引起了一阵喧哗。一些平庸的混日子的年轻教师或后勤人员,还有一些平时无大特色和贡献混到临近退休的老教师,便联和起来到市教委上访,要求在学校福利面前,个个享受,人人平等。
  
  结果,市教委那位年轻的新上任的周局长,很干脆的就敲了大家一闷棒:
  
  你们要求的,是以前那种均等制度;现在,整个局势都变啦,教育部门也要像所有的企业一样,也要讲改革创新,奖勤罚懒了,不再是做多做少一个样了。
  
  大家回去吧,好歹都还有房子住着,哪怕房子破得点。再看看人家企业,破产的破产,下岗的下岗,祖孙三代同挤在一间窄小破房里的例子多着呢,自足了吧?啊,回去了,日后要认真工作才是。毕竟你做出了骄人的成绩,才能向组织上要求这要求那的,对不才?
  
  三个月后,经过一番简单的装修,蓉容牛黄抱着小浩,第一次住进了三室一厅的新房。
  
  人逢喜事精神爽,署假,二口子选一个云淡风清的周末,带着孩子回老房。
  
  多年事务缠身,忙于生存生计的蓉容牛黄,慢慢的抱着孩子渡假一般从容,踏上了驶向市中心的公共汽车。
  
  这些年,经济的兴起与城镇的发展,让这往日人烟稀少偏僻的郊区,竟春雨润无声的不知不觉地改变着模样,一路走来,瞅得二口子心情越来越舒畅。
  
  碎石子马路,已变成了干净笔直坚实的水泥道路;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不时有时髦而新潮的年轻爱侣,手挽手的踏青而来;那一溜斑斓笔直伸向远方山恋的夹拥树林下,居然时时闪过商店饭馆的倩影,树叶儿斑驳陆离的光影中,几个少女,正在旋着呼拉圈……


  
  哦,亲爱的祖国,在阵痛与艰辛中艰难转型的祖国,正在抚去往昔历史蒙在身上的尘垢和嗟叹,于新世纪的阳光下,朝着全新的未来飞奔;
  
  此刻,我分明看见你那大踏步前进的步履!我分明听见你那发自内心深处爽朗的笑声!我们祝福你,为你歌唱!为你举怀!我的历经磨难的中国啊!
  
  牛黄激动地转过头来,蓉容抱着儿子,正依靠着自己的肩膀小睡。
  
  牛黄温柔的替她捋上滑下额角的鬓发,又小心翼翼的刮刮儿子那嫩嫩的脸蛋,这才有些惊讶的发现,原来一直都是很空的郊区汔车,却坐满了客人。他遗憾的想,原来那种随意展开双臂一人坐一排的时代,一去不复返啦。
  
  哦哦,热闹了,发展啦,也就意味着一些东西在消失啦。
  
  进了市中心,下了车,牛黄蓉容带着儿子沿着欢腾的大街,从从容容的散步式走着。反正时间还早,蓉容又不再惦念着上班,全身长放松地逛荡,是一种享受。
  
  看惯了学校与托儿所风景的小浩,惊奇的瞧着满大街花花绿绿的人潮和正在耸向天空的高楼大厦,执意要从爸爸妈妈的牵扶下,挣脱出来,自己走。
  
  蓉容说:“这孩子,一岁半多了,不知可不可以自己走啦?骨头嫩,走早了,好不好哟?”

  
  “试试吧,跌倒了也不要紧的,说试就试。”牛黄来了兴趣。
  
  他叫蓉容让开,自己把小浩往地上一放,渐渐松开他还有些颤悠的小手:“浩浩,自己走走,试试,来!”,一下完全松开,小浩兴奋的笑着,开始站在原地不动,似乎在平衡自己全身的重心;然后,慢慢而小心的迈出了第一步,几下趔趄,差点儿跌倒;引得一边紧张地瞪着眼睛的蓉容,响亮的发出一声惊呼。
  
  浩浩停停,再迈出一步,二步,三步……走了十几步,蓉容扑上来将儿子紧紧地抱在怀中,喜极而泣:“啊!我们浩浩终于可以自己走路了,浩浩长大啦,妈妈爸爸就老了呵。”
  
  然后,二口子分别将儿子抱在怀里,边走边聊边欣赏着城市夏日的风景。
  
  可以看见二丫她们拆迁后的场地了,牛黄见不久前还是庞大的一片瓦块砖头的空坝,打扫得干干净净,被推土机压得平平整整。一大堆人拿着图纸正在坝子中央指指点点的,几个施工员模样的青年男女,一手扯着长长的皮尺,边吼边走:“靠红线内侧,拉直了。”
  
  外面黑压压围着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人认识牛黄的,便朗声招呼:“牛科,回去呀?”


  
  “嗯,看什么呢?这么多人?”,“画红线哩,红线内修二十七层高楼,听施工的说,最多二三年就会修起来。”,“这么快?是不是哟?”,“孙子哄你,你不闻如今时间是金钱么?”,“好好,就你小子新潮?行了吧,慢看,看好,我们先走了。”
  
  “要得,慢走呵!”
  
  蓉容叹道:“这下,二丫百年住房都有了,那周小敬长大后娶媳妇,再也不愁啦。哦,二丫近来的生意好不好?”,牛黄连连摇头:“别提她啦,别提她啦,不听人劝,吃大亏了。”
  
  世事无常!就在赵妈那下了岗的二女婿,租下二丫让出的八平方门面后,很快就开始了与二丫的同质化竞争。二女婿本来没有任何经商经验,不过,这并拦不住他下海挣钱的决心。没做过?不要紧。现在不是什么猫儿狗儿都在商海中扑腾吗?也许自己运气好呢?到那时,自己狠狠拈上一嘴,几辈子都够本啦。
  
  不会就学,不懂就问么。
  
  旁边二丫卖什么,他就卖什么;旁边二丫进什么货,他就进什么货;旁边二丫卖什么价,他就卖什么价,有时还比二丫低个分儿几毛的……二丫呢,面对大丫头的愤愤然和越来越大的埋怨,苦水只有往自个儿肚子里吞。

  
  别怪二丫,漫说老房,就是大街上那一串串一群群看起精精明明,穿得整整齐齐的人们,也没有多少个知道经济规律的殘酷无情;
  
  在殘酷无情的经济规律冲击下,二丫最后的心理防线快崩溃了:三个月没有卖出应有的销售量,和二女婿与大丫头的矛盾却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
  
  而二女婿亏光了当初的几千块钱成本,日销售量还不足自己抽一包高档烟,进一次酒店的消费。他便玩起了小心眼,每月应摊缴的水电费和租金,以各种借口拖着;有客人慕名来“丫丫婴孩衣服店”买婴儿服饰,他偷偷地给客人讲,旁边那二个婆娘卖的是假货……
  
  如此,终于惹恼了二丫,
  
  惹恼了二女婿,就是惹恼了赵妈;得罪了赵妈,就是得罪了老房一干邻里……
  
  也不知道二丫这样的逻辑过没有?反正,二女婿将一大堆的积压货狠狠地抛在二丫头上时,老房的赵妈早已扯开了嗓门儿,楼上楼下的都骂着二丫见利忘义,只管自己发财,不理别人死活;自己当初的眼睛被狗咬瞎被牛抵破,会看上这个死丫头而无偿的帮她云云。
  
  任周伯黄母黄父连声道歉陪着小心,全老房的老少爷们儿仍指责二丫是不法商贩,私利小人;并明显疏远起周伯和黄母二家来了……唉唉!我的老房,我的老房大爷大妈啊!
  
  二丫哭了,二丫心灰意冷了;二丫退了店面,卖了存货,解散了工人,抱着小敬,孤独伤心又无助地缩回了婆家里屋……一个改革开放初期名震业内的女强人,风一样消失了!
  
  蓉容伤感的叹着:“唉,二丫呀二丫呀,怎么会是这个结局啊?”
  
  牛黄眼睛濡湿了:“别说啦!真的别再说啦。以后在她需要帮助时,我们再真正的帮助她就行了。唉,我们生活在一个新旧交替的时代,我们谁也没有准备,巨大的变革与失落就来了,还有多少痛苦与眼泪在上演啊。”
  
  二口子带着儿子路过花海,往昔绿荫翻腾,花萼摇曳的花海,正被二辆推土机连压带刨的疯狂蹂躏着。牛黄惊愕的叫住眼前经过的一个熟人:“瓜子,花海怎么啦?怎么没人管呢?”,“管?人家这是搞开发哩,你不知道这儿将推得干干净净,修建商品楼吗?”
  
  牛黄迷茫的摇摇头。
  
  哗,哗啦啦,一阵喧响又一阵喧响传来;曾经躲藏着大家多少儿时的梦幻和欢笑的花海;曾经收殓着大家多少初恋的愉悦和憧憬的花海,被钢铁怪物肆无忌惮的肆虐着,在蓝天白云下痛苦地呻吟,哭泣,呼喊……
  
  “我们走吧”牛黄痛苦道:“多年以后,谁还记得这儿曾花蕊吐放花卉飘香呢?走吧,不要回头,回头只有沉重的记忆和无奈的怀想。儿子长大后,我们再把这一切讲给他听!”
  
  上了楼,楼梯上发出一声惊喜的呼叫:“哟,我的乖孙回来啦?快让我好生看看,好生看看。”,原来是在柳州援助的老妈回来了。
  
  老妈长胖了,皮肤晒得有些幽黑,从她明亮的眼眸和满面春风的神态看来,老妈在那儿一定过得十分惬意。毕竟,自由自在的生活,每月不薄的收入和轻松开朗的心境,比起每天在家带孙子,料理家事或重或轻的陷入烦躁与恼怒之中来,有天壤之别。
  
  自出身就没看见过她的小浩,没有立即扑向婆婆怀抱,而是靠在蓉容身上,将手指含在嘴巴,盯住她,仿佛在想:这是谁呢?眼前这个满面笑容的老太婆,我不认识啊。
  
  老爸不高兴了:“嘿,这小浩怎么呆了?叫婆婆,叫婆婆呀,这是你的亲婆婆呀。”
  
  蓉容推推孩子:“叫婆婆,这是你的亲婆婆哦,快叫。”,“婆婆!”小浩终于欢叫一声,扑进婆婆张开的双手。老妈抱住小浩高兴地笑了。可牛黄分明看见,那笑,带着苦涩。


  
  “大哥大嫂回来了?”京片儿从里间出来,牛二跟在身后,怀抱着孩子。
  
  京片儿大约还没忘记那日买夹克之事,满面笑容,带着明显的讨好:“嫂子放假了吧?可以在家多耍几天呀,妈妈刚回来,咱们一家人弄得好吃的聚聚,开开心心多好。”
  
  “要得,要得。”牛黄也朝她礼貌的笑笑:“你主厨么?你能弄麻辣鲜香的内地菜吗?”
  
  “我么?不会不会,不过可以叫外卖的,我也吃得惯的。”
  
  牛二有些气颓的举举手中的孩子:“妈,你回来了,孩子你就帮我带一带哟;唉,李玉溪不管,我又要上班,到处托人带,怎么办呐?”,“要得,先带带,先带带嘛。”老妈无可奈何的回答:“人家要人,我还要去的。”
  
  “还要去?算啰,挣几个钱哟?工钱我给,我给还不行吗?”
  
  牛黄瞅瞅这一对宝贝,便和蓉容进了隔壁蓉容家空屋休息。
  
  小憩一会儿,牛黄起身。蓉容还和衣躺着,清秀的脸上露着浅浅的笑靥。牛黄看看,俯下身去轻轻的在她脸颊一吻。是在这熟悉的房间,是在那还不曾远去的岁月,一个惺忪蒙懂不谙尘世的少年,爱上了一个同样惺忪蒙懂不谙尘世的少女;往事,如梦如烟!


  
  如今,爱情之花结出了丰硕之果;而他们的人生之船,却才刚刚扬帆……
  
  哦,亲爱的,来世太长,今生太短,愿我们就这样紧紧地站在一起靠在一块,永不分离。当我老啦,就这样平静的站在你面前,瞧着你美丽如故的睡姿,是多么的惬意和幸福啊!
  
  牛黄抬眼,面前是翠绿依然的歌山。
  
  我的老房!我的歌山!风雨如磐风雨如晦,你仍然是那般平静安祥,仿佛在向游子深情招唤。哦,老房,花海、执勤排,收容所、向阳院……我们的故事,因为有你,才显得绿肥红瘦,跌宕多彩,才注定要被小浩小敬们传承,讲给春风、蓝天和凤凰涅磐的新世纪!
  
  谩暗涩/铜华尘土/唤取谪仙平章看/过苕溪/尚许垂纶否/风浩荡/欲飞举/
  
  刹时,牛黄看见一大片绚烂的云霞从天宇深处悠扬飘来。
  
  只见那一大片绚烂的云霞飘呀飘的,慢慢的飘在歌山的山之巅,水之湄,柔柔地一动不动了;于是,歌山和它周围的一切,全都笼罩在漫天舒卷的红云里了。
  
  全本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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