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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第七章

在唐英虎赶到医院之前,唐成海就一再叮咛劳铁山和洪洁斯,一定要如此这般回答唐英虎,反正就是不能让唐英虎知道自己在插手这个案子,还去了洪三木的家。

见到唐英虎,洪洁斯按唐成海交代过的,说唐先生是因为路面积雪不小心滑倒了,自己是偶遇,劳铁山是路人甲。唐英虎自然感激不尽。不过,他的目光在劳铁山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劳铁山穿便服的时候,看上去不像城里人,也不像警察,像民工,只是衣服比较整洁,没那么多皱褶、尘土和油腻。

洪洁斯在篮球场、在法庭上见过唐英虎,面对面还是第一次。作为一个女人,她强烈地感觉到唐英虎身上散发出来的男人气息。什么样的男人气息呢?就是帅哥吧。也许是一个将要离婚的女人的胡思乱想。唐英虎不仅帅,而且行为举止彬彬有礼,跟谁说完话末了都带着“谢谢”,好像他的“谢谢”是吊在病人床前的输液瓶,在气压的作用下必须一滴接一滴均匀地往外输送。这叫洪洁斯感到亲切和温暖。洪洁斯还在唐英虎的眼神中捕捉到几缕哀愁,这令她讶异。

在法庭上,洪洁斯看见唐英虎作为证人说了案发当天自己做了什么,看见了什么,并没有什么多余过分的内容,当时如果不是洪三木反应剧烈,一切都很正常。作为被告人的姐姐,洪洁斯在感情上当然站在弟弟一边,她也不相信弟弟会杀人,但是,没有开庭之前,警方检方的侦查已经完结,案子已经明了,已经定性,审判只是找一个场合披露所有的证据,这些洪洁斯作为法制节目的记者十分清楚。

对弟弟的案子,洪洁斯并不像表面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漠。她怨弟弟只是因为弟弟身陷囹圄,父亲也病倒,家里的重担一下子落在她一个人的肩上。那段时间正赶上台里竞争制片人,她原本是有希望的。就算她不怪弟弟断了她的前程,劳累过度的生理反应总会有吧。令她心力交瘁的还有她跟丈夫的离婚事宜。再说,弟弟说他没杀人,可是退一万步,酒喝了吧?被人陷害?那还不是酒后失去了自我控制能力造成的?她想去探望弟弟,但是不知道见了弟弟说什么,又怕自己的不良情绪影响到弟弟。

对于唐成海几次三番地来到家里,洪洁斯起初跟父亲类似,也是不以为然,她当然不相信唐成海要按照洪三木的口供翻案,但她得知存在望远镜和另一个人的线索之后,觉得那可以成为救弟弟的一线希望。

洪洁斯回到家里。洪朝刚闷着头抽烟不吭声。得知唐成海骨折的事,洪朝刚依然闷不作声。在家里,洪朝刚从来不明明白白地认错,闷不作声也不算是认错,而是允许别人唠叨。说什么他都静静地听着。洪洁斯摘下围巾脱去羽绒服,就开始数落父亲,说父亲“狗咬吕洞宾”,没教养。洪三木案发之后,等到洪朝刚身体稍有好转,洪洁斯就常常数落父亲。父亲重男轻女,小时候什么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都给三木,给三木买牛奶糖买玩具枪买球鞋买篮球买他想要的所有东西,三木一说哪里不舒服就抱着上医院。大姐小儿麻痹,当爹的见了烦,干脆送回老家。上小学时洪洁斯发烧了,父亲也不管。上中学时洪洁斯要买一条花裙子父亲说没钱。有一次母亲买了毛线,要给斯洁打一件毛衣,掂量来掂量去,说打完毛衣可能会多出一点,就这一句,叫父亲听见了,结果那毛线给洪三木打了一件毛衣、一条毛裤和一双毛袜子。最不能容忍的是,成年之后,父亲跟三木说话,别人不能插嘴,一插,父亲就皱眉头,说:“女人家懂什么!”现在,做女儿的似乎是捞着“报仇”发泄的机会了。

洪洁斯很小的时候就想独立,想离开这个家。她的婚姻就是这种想法的恶果。

“人家是在找那个小偷懂不懂?通过这条线索为洪三木翻案懂不懂?可能救你的宝贝儿子的人你也往外撵,这么简单,懂不懂?!”

洪洁斯一口气说了一大串“懂不懂”,还不解气,一边去里屋给母亲端水,换尿布,擦脸,一边择菜,收拾上顿饭没收拾的锅碗瓢盆,丁零哐啷,准备做饭,一边倒苦水。说洪三木误了她的前程,老公是废物帮不上一点忙,儿子匪气光会花钱。说我是个女人又不是牲口,电视台把女人当男人,还比当牲口强吧。说我只有两条腿,早知道咋不给我生出四条腿啊。说儿子不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吗,人呢,咱家房子都快塌啦,人在哪呢……叨叨得差不多了,臊子面也做好了。锅盖揭开,满屋子雾气腾腾。

洪朝刚端起面碗,哽咽有声,说:“斯斯啊,你说三木在监牢里能吃上热面条吗?!”

父亲的话叫洪洁斯打个寒战。她说了那么多话,到了父亲还是惦记着那该死的儿子!不过,老人家的眼泪捂住了她意欲发作的嘴。这辈子,洪洁斯只看见父亲哭过两次,头一次是得知三木案发昏厥过去醒来之后,老人家一面喊着“我没有儿子!”一面汩汩地流泪,还有就是现在。

洪洁斯端着的碗晃了一下,放下,起身进了里屋,伺候母亲。

洪朝刚唤了两声“斯斯”,里屋没响应,老人家怔了片刻,起身掀开门帘踱进里屋。

洪洁斯俯在母亲身上,母亲吧嗒吧嗒地落泪。

“斯斯啊,以后你就别天天回家啦。”洪朝刚说完这句话,顿了很久,才继续说,“孩子,你说得对!说得对。这些日子确实累着你啦。咋能把女孩子家当牲口使呀!你看,我现在没病,身体好着呢。你妈照顾了我那么些年,我也该报答报答她啦。你放心,爸爸会做饭,一次不会两次不会三次就会啦。爸爸可以学,当年爸爸开火车就是跟师傅学的。你,你还有自己的家,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啦!”洪朝刚说到这,“嗨”了一声,蹲下身体,膝关节发出“嘎嘎”的声响。

洪洁斯撑不住了,她抽抽着肩膀,小脸直往母亲的怀里拱。

“可是,你也知道,你弟弟不是个混球啊!”洪朝刚抬起头,站起来,说:“他懂事呀,心里有数啊!咱这一带多少男孩子偷人呀抢人呀嫖娼呀赌呀抽大烟呀——他没有吧?!你说爸爸对你不好,可是三木对你怎么样呢?他一有钱就给你买东西!小时候给他吃的东西他不都是先给你吃的吗?他还学着洋人拥抱你说爱你呢。”

洪洁斯缓缓起身,叫一声“爸爸”,扑到洪朝刚的怀里。

洪朝刚抚摸着女儿的头发,柔声说:“斯斯,爸爸知道爸爸不好,对不住你。可是,这些年你嫁出去了爸爸才知道爸爸不好……”

“别说了爸爸!”洪洁斯拼命摇晃父亲的肩膀。

洪朝刚不说话了,一只手也停在女儿的头上没有了动作。

洪洁斯感觉不对,抬起头,看着父亲僵硬的脸,说:“爸爸,你怎么了?啊?爸爸?!”

洪朝刚哈着气说:“我担心呐。”

洪洁斯侧转身体,屋里昏暗,她寻找光线更好的角度看父亲。父亲心脏病发作之前往往会忽然安静下来。

父亲也看着洪洁斯,一波紧似一波的焦虑甚至惊悸从浑浊的瞳孔深处中推着撵着跳闪出来。老人家说:“三木,你弟弟,他会逃学的。”

“逃学?越狱?!越狱?爸爸,你说三木会越狱?!”

母亲从床上滚到地上,碰翻了原本搁在床沿的面条。

洪三木在铁路中学上到初二的阶段,开始出现逃学的劣迹。洪三木逃学倒不是去干什么违法的事,而是看足球比赛。那段时间他迷恋足球,整天念叨国际足球明星的名字,模仿他们的动作和造型。逃学,翻墙钻门洞溜边瞒天过海撒谎装病对洪三木都易如反掌,被老师发觉在后面又是喊又是追就有些难度。但是足球场像巨大的磁铁吸着洪三木这个小螺钉,谁也拦不住。有一次他不顾老师的叫喊溜出教室的门,穿过走廊,蹦下楼梯,挤过同学的人缝,转眼就冲到了学校的大门口。这时学校专门训练篮球队的体育老师正好在校门外,他闻声张开双臂,像老鹰捉小鸡,也像篮球场上的防守队员那样,试图拦住洪三木,没想到洪三木左晃右晃,把体育老师晃了个跟头,然后嬉笑着扬长而去。事后,体育老师不但没有兴师问罪,反而跟洪三木的班主任要人,叫洪三木去学校篮球队,说这小子是个控球后卫的好材料。

筑着围墙,拉着电网,岗楼上有持枪的武警24小时盯着,铁大门有全副武装的狱警分分秒秒值班,身边的“同学们”三人互监,起床开饭就寝一日三点名……这样的学校也可以逃学吗?呵呵,古今中外,包括这金川之地,不是没有先例。洪三木要是从这儿逃学,也算不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怎么逃呢?

同学们小时候都看过中国电影《地道战》。后来也有人看过美国电影《肖申克的救赎》。看过这两部电影的任意一部,就知道挖地道。

金川这所学校的主体是四层楼,只有一层接地可以挖地道。如果这个时候洪三木挖成了地道,并且从地道中脱逃,被传媒传向世界,就会赶在美国人前面成就一部伟大的作品。因为,美国人的《肖申克的救赎》在中国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刺激1995》,它的主人公就是挖地道越狱的。主人公安迪从地道里钻出来是1995年的一个夏天,狂风暴雨,雷电交加;洪三木同学挖地道拱出身体,是在1995年的春天,桃花盛开,阳光灿烂。莫非洪三木同学要实现一个跨越太平洋的超越?

安迪同学挖地道挖了好几年,洪三木同学挖地道只挖了四天就见了天日。两相对比,这不是在说美国人人高马大,却效率低下吗?!不是的。安迪同学是一个人挖地道,洪三木同学有三个帮手。这三个帮手就是先于洪三木至少一年入住那个监舍的同学:小和尚、太极申、御医黄。小和尚姓尚,太极申姓申,御医黄姓黄。那三个人皆非等闲之辈。也有一种说法,认为那三个人并不存在,是另外三个人的替代,是洪三木自己灵魂出窍,臆想出来的。

要完成逃学的壮举,必须先进入那三个人所在的107号舍,要进入107号舍,先要完成入监训练。以洪三木刚入监时的表现,是无法通过测试的,过不了测试,就得再训三个月。那样的话,错过了时机,他就不能恰恰赶在107号舍一人刑满需补充的时机来到这里,他甚至都不会认识小和尚太极申御医黄,开会集合,在同学堆里也不能把这三个人找出来,听见他们说话也就跟听见蚊子苍蝇嗡嗡嗡一样。这可比毁了一段姻缘还糟糕。这事要感谢劳铁山,他从省城回来,捎来了洪朝刚的信。看了父亲的信,洪三木镇静下来,哭了一回,给劳铁山鞠了一躬,就真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父亲的信真是灵丹妙药?也有人说是小和尚、太极申、御医黄给洪三木发了功,送去了意念,洪三木才觉得“未来充满希望”,表现好了。

洪朝刚的信有一半是赞美劳铁山的。说劳铁山为人正直,光明磊落,大公无私,活雷锋,把我们当亲人,不辞千里来家访,还给买礼品,是人民的好警察。估摸着审查问题不大了,然后才问候儿子,问他能不能吃饱饭,吃的什么饭,冷不冷,穿的是什么御寒衣,水土服不服,睡的是炕还是床。父亲没有提及洪三木犯罪杀人的事,没有说法律,只是回忆一些洪三木小时候的事,只是说做父亲的想儿子,姐姐、妈妈也想。其中,父亲提到了洪三木上初中逃学的事,说这是你上学时候唯一一次犯错误,进了篮球队就什么都好了。

入监队的同学们经常看着分监区的“老同学”在球场上打篮球。

洪三木向劳铁山提出了打篮球的要求,因为父亲说了,“进了篮球队就什么都好了”,他想再次体验一下那种“好”。劳铁山告诉洪三木,只有入监队三个月训练合格了,才能分配到分监区,才可以随队走出监门参加劳动,在劳动改造之余、在节假日打篮球。劳铁山还说我知道你篮球打得好,不能急,必须按部就班,走完程序。

本来,球场上有人打篮球,洪三木并不是特别在意,现在不一样了,心里痒痒了,好像有只虫子在爬。这虫子在洪三木心里爬了些日子,渐渐露出了原型,那竟然是抱在一起的两个字:“逃学”!也有的人说“逃学”这两个字就是小和尚、太极申、御医黄发功之后凝结在洪三木心底的。

洪三木紧张起来,心灵的召唤难以抗拒。但是,金川这所学校非同一般,它如此坚固,防范如此严密,看上去好像是插翅难逃。排遣心灵煎熬的方法有很多,其中之一是反复看父亲的来信。父亲在信的结尾部分说道:“既然你跟你们劳队长说过‘金川是一所学校’,那就要听老师的话。”这话很奇怪,看着看着它就会拐弯。为什么会拐弯呢,当然是那三个人发功的气场在作祟。拐到一个心理暗示的阴湿处,阴湿处铺着几层破旧的褥子和羊毛毡,一层层揭起,最下面蜷缩着两条虫子,摁住两条虫子,摁扁再展开,还是那两个字:“逃学”。

逃学逃学。逃学多容易多快活啊。可是金川这所学校逃不出去。明显逃不出去。想来想去还是逃不出去。洪三木旧病复发,又开始强迫自己洗手,不断地洗手。上小学的时候,打扫卫生,洪三木想表现自己,把桌子擦得锃亮。可是表面那层水,那层湿气一经挥发,桌子看上去就没有光泽了,还原了,至少不那么亮了。洪三木就再擦一遍,再擦一遍,一直等到老师从他擦的桌子跟前经过,夸一句“洪三木同学把桌子擦得好亮啊!”,他才心满意足,停下手脚。

劳铁山没有夸洪三木手洗得干净。他不是心理专家,猜不出洪三木的心理活动根由所在,搞不懂为什么这家伙好了一阵又成了老样子。但是,他记得洪三木向他提出了打篮球的要求。其实入监队的同学总会有一些违反监规的要求。监规上并没有明文规定入监队不准打篮球,那不知是什么时期什么年代沿袭下来的“惯例”。劳铁山工作主动积极,要求上进,经常会琢磨一些改造犯人的方法,而且施行之前必向上级领导汇报,所以,他的工作态度、工作成绩常常被领导肯定。马上要提拔一批正科级干部,劳铁山名列其中。

监狱长同意了劳铁山的建议,把允许入监队的犯人打篮球当成一种奖励方法,犯人训练表现好的,积分高的,可以每周打三次篮球,一次35分钟。

洪三木有了原动力,拼命表现,终于获得了打篮球的奖励。那一天,晚饭之后,几个同学欢蹦乱跳地来到篮球场,洪三木看出这些同学的篮球水平连业余都够不上,就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落在后面,走到篮球架下面,他仰起头,穿过篮环看天空。天色已经很暗了,初春时节,山里还非常冷,天黑得也早,篮环没有挂网,固定篮环的螺丝显然是松了,光秃秃的发黑的篮环向下垂斜耷拉着,同学们瞎猫撞死耗子投上去的球在铁环上面磕碰,发出分外响亮的打铁声。这声音既熟悉又陌生。唐英虎在篮环里出现了。新同学跟老同学两句话没说到一块,骂起来,进而拳脚相向,洪三木似乎没听见,没看见,他要应付出现在篮环里的唐英虎。

唐英虎:我说过监狱里可以打篮球吧!怎么样?愣着干吗?耍耍就得啦!你还想做准备活动吗?还想穿上篮球鞋运动服?还想听运动员进行曲,来个入场仪式?还想给篮环挂上网子,听听篮球刷刷刷入网的声音?!将就吧,入乡随俗吧。

洪三木:又说错了,这里分明是学校!

唐英虎:学校?哈哈!这地球上哪一所学校要上十五年二十年才毕业?!都说你聪明,脑子进水了吧!

洪三木:呵呵,我走神的时候,就是篮球空心入网的时候。你不服不行。

唐英虎:听说你没完没了地洗手啊!这可不好哇,咱们上学的时候,老师不都教育我们要节约用水嘛。

洪三木:你当然不用洗手,因为你到处伸黑手,并且早就下定决心把这个世界的屎尿粪便统统沾到手上,再吃进嘴里。我洗手因为我曾经跟你碰过手。

唐英虎:谁跟你拉手啊!哦,对了,是碰过手,咱们一个队的时候,打出一个漂亮的配合,都要击掌庆祝。这事有,有。

洪三木:我洗了那么多次手,渐渐体会到,手本身是干净的,洗不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手摸了什么,干了什么!

唐英虎:哇塞,三木就是三木啊,为什么不二木不四木呢?瞧瞧这悟性,住的哪是监狱呀,明明住的是大雁塔嘛。香烟袅袅,佛声浩荡。庆祝庆祝,来击个掌。

洪三木:哼哼。

唐英虎:别哼,别阴阳怪气。说到庆祝,唉,看看你的头,一般这样的头就叫“秃驴”!再看看你的衣服,唉,好端端的肩上缝几绺子白条布,腿上缝几绺子白条布!知道的说你是犯人,不知道的说你还是犯人。咋庆祝?

洪三木:听出来啦,最近你没有再砸断一条腿,得意着呐,借着春暖花开到处耍帅,忙得不可开交。

唐英虎:别那么酸溜溜的嘛。就你那蛤蟆脸也好意思张口闭口帅呀帅的。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我最近确实忙啊。你看,司法局换了个喜欢文艺喜欢上镜头的局长,篮球队解散了,我进了宣传科,整天不是联络记者就是请记者吃饭,我的小肚腩都起来啦。嗯,认识了许多各个媒体的记者,包括你姐姐洪洁斯!

洪三木:……

唐英虎:奇怪,说你姐姐你怎么没动静啊?哈,你姐姐可比你强多啦,有教养,有风度,有上进心,又矜持又性感,工作起来像你打篮球一样,玩命的!

洪三木:有一天我姐姐洪洁斯会来金川学校采访,采访她弟弟洪三木。到那时大家就都解脱啦。我也就不欠她啦。我这辈子确实欠着姐姐的。

唐英虎:说什么呐?!你这语气神神鬼鬼,暧暧昧昧,很不尊重姐姐的样子。跟我打哑谜呀!什么欠不欠的。哎呀,我可没时间跟你瞎聊,于玫君今天就到预产期,我得去产房,我得做出个好男人好丈夫的样子。哎呀对了,你说生女孩好呀还是生男孩好?我也喜欢儿子,可是明摆着嘛,儿子终究会是一个情敌呀。我跟你掏心窝子说吧,我呀,就巴望着这世界上的男人全都死光光,剩下我一个男人,女人们排着队,绕着地球排队,等着我接见,这地球上啊,排了一圈又一圈,都是女人,都等着我接见,那是何等风光啊。唉,可是我也明白,真要是那样的话,我就是浑身长满了那个——哪个?就是那个嘛!你这人,咱不是知识分子吗,不能说粗话呀——我说哪了?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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