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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花开有声

  随着高中阶段学习的到来,可心的青春也潜滋暗长,她走进了花季。
  
  青春的可心身材秀颀,面容秀丽,乌黑黑的眼睛愈加明亮,那股不安分的神采如跳动的火焰越来越明显。
  
  可心对因特网的兴趣是越来越浓郁,在网络技术上也堪称高手,不仅有自己的QQ、MSN、GTALK、博客,还独自经营着名为《花开有声》的电子杂志,在网络上非常火爆,颇具影响力。
  
  一天,徐菲在班上中午休息,与同事小张聊及孩子的教育问题。只见小张顿时眉头紧锁:“我那个儿子,就别提他了!整天漂在网上,不是打游戏,就是聊天。”
  
  “你可以限制他的上网时间啊。”徐菲建议着。
  
  小张继续唉声叹气:“我也尝试过,你不让他在家上,他就会到外面网吧。”
  
  徐菲也无言以对,只能深表同情。
  
  话已至此,小张还是愤愤难平:“最近总是往《花开有声》杂志发帖子,经常到深夜。学习一塌糊涂,老师已经找我们好几次了。”
  
  “花开有声?”徐菲心里一惊,那不是可心经营的电子杂志吗。于是追问一句:“那杂志不好吗?”
  
  “好,主任,看来您是没看。那上面全是孩子数落家长和老师的话,还有对抗的办法!我的孩子现在跟我水火难容,就与它有很大关系。您一定要看好可心,不要受其影响!”小张一吐为快,还不忘善意提醒徐菲。
  
  徐菲哑口无言,心里暗暗叫苦。的确,对于可心的《花开有声》自己从未问津,如果真如小张所言,那么自己的确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下班后,徐菲登陆《花开有声》。
  
  这是一本青少年电子杂志,从版面和内容的设计,都带有非常典型的年龄特质,它共分为十六个板块:阳光节拍、心语心愿、校园演义、纯情经典、醋溜死党、叛逆空间、新锐新知、巅峰时态、心理密码、开心度假、动漫秀场等,朝气蓬勃青春洋溢。其中心语心愿、叛逆空间、心理密码三个栏目大多都是青少年自己谈论成长的烦恼,其中言辞不乏激烈,有的简直就是对家长和老师的“血泪控诉”。还夹杂着个别成年人辩驳的帖子,那只是以卵击石,更招来一片骂名。而且,越是辩解,骂声愈烈,刀光剑影杀声震天!如此下去,那还了得!徐菲越看情绪越激动,最后简直就是义愤填膺。她怒气冲冲回到家,准备向可心“兴师问罪”。
  
  家里还是静悄悄,可心的房门紧闭。看来她又在忙于自己的“事业”。徐菲顾不得斯文,推门而入。
  
  正在聚精会神的可心被妈妈的举动惊呆了,看着满脸涨红的徐菲有些不知所措。“妈妈,您,您怎么了?”
  
  “我问你,你是不是又在更新《花开有声》!”徐菲的有些激动。
  
  可心并没有留意到妈妈表情,依然难抑兴奋:“是啊,现在这本杂志特别受欢迎!应读者要求,必须三天更新一次。”
  
  “一周都不行了,改三天了,再更新就打起来了!”
  
  可心一脸困惑,不解地问:“您在说什么?谁和谁打起来了?”。
  
  “谁?家长和孩子!你看你的杂志里,有多少孩子在骂家长。你的杂志简直成了不良发泄的平台!”
  
  望着徐菲的声色俱厉,可心也反唇相讥。“家长是不是该反省自己。经常简单粗暴地管教孩子,压抑个性发展。这会给孩子带来多大的心理伤害!”
  
  “伤害,家长的爱怎么成了伤害。”徐菲难以接受。
  
  “不科学的爱就是伤害!”可心针锋相对。
  
  “那我对你的关心教育也是对你的伤害了。”徐菲步步紧逼。
  
  “你现在干涉我的生活就是伤害。”可心更不甘示弱。
  
  “你现在未成年,我对你有法定监护权!”徐菲义正词严。
  
  “如果必要,您可以放弃!”可心情急之下,口不择言,但话一出口就感到有些后悔。
  
  徐菲瞪大眼睛盯着可心,眼前这个眼睛里喷射着火焰的女孩儿,还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吗?一股心酸从心里到眼里溢出。她伤心的转过头,静静的关上门,在走出女儿的房间同时,感觉到自己也走出了女儿的心门。
  
  同样的困惑也困扰着可心,为什么平日温柔恬静的妈妈,今日却大发雷霆不可理喻。尤其是最让她接受不了的是对自己的不信任。以前,无论自己做什么,爸爸妈妈都是自己最坚强的后盾。就连自己开办电子杂志,他们也是满应满许,一口允诺。妈妈怎么现在又出尔反尔,还无端指责。即便这样,自己刚才也不该说这种忘恩负义的话,太伤妈妈的心了。要是爸爸在就好了,他能够化解矛盾,可是现在他远在千里之外出差。只能靠自己了。
  
  可心推开妈妈的门,屋里漆黑一片。打开灯,看见她呆呆的坐在床上,煞白的脸上满是泪痕,平时温婉美丽的妈妈好像一下子老了很多。可心更加感到内疚,她跑到床边,蹲下来,拉起妈妈的手,声泪俱下:“妈妈,原谅我!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我知道,您是为我好。”
  
  望着眼前的女儿,徐菲此刻平静多了。深深地叹了口气:“唉,也是我态度不好,一回来就劈头盖脸的。不过,我们还必须好好谈谈。”
  
  这一夜,可心和妈妈一起谈了很久,逐渐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虽然觉得妈妈说的话不无道理,但妈妈对《花开有声》的看法,可心的心里还是不服气。并暗暗地下决心,一定把这个电子杂志办得更好,让妈妈转变观念。
  
  “硝烟退去”,一切如常。只是平时总是早到家的可心,这些日子每天放学回家总是很晚。回来后吃过饭就到自己的屋里做作业或看书,因为可心不再关门,徐菲观察几次,没发现异常。可心基本是不碰电脑,更别说更新《花开有声》了,女儿大了也懂事了,徐菲心里的感慨也似乎是风平浪静了。
  
  这天,刚下班,小张又提及起孩子的事,说道现在《花开有声》已经成为网络十大杂志之一,许多青少年都对它推崇备至。自己的儿子更是它的忠实粉丝,期期不落都点击收藏。
  
  徐菲心里纳闷儿,没见可心最近上网啊,也许是其他人在运作吧。正要继续询问情况,手机话铃骤起。徐菲拿起来,对方是可心的班主任李老师:“您是任可心的家长吗?请您马上到学校来一趟!”
  
  “是,可心出了什么事?”徐菲急忙问道。
  
  “没什么事,您放心。只是有些情况需要和您交流,我在学校等着您。”李老师怕引起家长恐慌解释着。
  
  没什么事找家长,鬼才相信呢。当心急火燎的徐菲还未走进办公室,就听见班主任李老师声音:“任可心,你身为班长理应起到带头作用。现在你和纪超神神秘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师,班长只是帮助我补习功课。”纪超赶忙解释。
  
  “补习功课,为什么总关上门,没有讨论的声音。”李老师抓住不放。
  
  纪超辩解着“我们在写作业,不想别人打搅!”
  
  “自欺欺人!”李老师脸上浮现出嘲讽的神情。转过身来看见徐菲站在门口,礼节性的打了招呼解释道:“您好!今天请您过来,主要是纪超的奶奶反映情况,说这段时间他们俩一放学就都回到纪超家里,好像有什么事瞒着,关起门,每次都好长时间。家长怕出事,所以……”李老师欲言又止。
  
  徐菲已经明白了李老师的话中的含意,点了点头询问:“那他们在一起的情况您了解清楚了吗?”


  
  “您看看,这两个都是铁嘴钢牙,什么也不说,要不您问问您的女儿吧。”李老师有些无奈,更有些气愤。
  
  “可心,妈妈了解你,你能告诉妈妈你经常去同学家干什么吗?”徐菲语调温和。
  
  “上网。”可心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徐菲一下子就明白了,《花开有声》并非空穴来风。
  
  “上网,上网!一个女生和一位男生。”李老师似乎还要引深话题。
  
  “那您说还有什么情况!”可心极度压抑着自己的声调,但是眼睛里的火焰已经跳了出来。纪超也是满脸通红,攥着拳头犹如火山爆发的神色。
  
  徐菲为了避免事态恶化,赶忙息事宁人:“李老师,可心的错误,我回家教育。天也不早了,您也辛苦了一天,也回去吧。”
  
  李老师看看手表,点点头,临走还不忘叮嘱两位学生:“你们回家好好反省,明天找我谈认识。”
  
  望着李老师骑着车远去的背影,纪超狠狠地跺了一下脚:“这位麻瓜老师,越来越BT。”
  
  “就因为他是大山沟里寒窗苦读的楷模,就想把我们个个也变成山药蛋,男生女生在一起就是早恋,真够SJB的。”可心也随声附和着。

  
  徐菲虽然对他们的对话不是听得很明白,但是感觉到他们对李老师是颇有成见,于是劝解道:“李老师处理问题虽然有些方法简单,但是他对你们认真负责的态度,他对自己的教学严谨追求的精神是值得你们学习的。就像可心你对待《花开有声》。”
  
  听到妈妈软中带硬的话语,可心自知理亏。纪超却一脸赞赏:“可心,你妈妈真好!不像我奶奶,Sorryass,就知道告黒状。好在我的苦日子快到头了,下月我父母也要从国外回来了。”
  
  “你奶奶也是出于对你的负责任,代沟是不可避免的,只要相互理解。”徐菲怕小伙子回家跟奶奶不依不饶地,赶紧劝慰道。
  
  “阿姨,您放心吧!我才不跟我奶奶找事呢,她最疼我了。”纪超也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
  
  回到家里,母女俩谁也没有多说什么,默默地吃过饭,徐菲依旧看书,可心依旧写作业,门依旧开着。徐菲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叫过已经完成作业的可心,直奔主题:“你为什么跟妈妈撒谎。”
  
  “我不想惹您生气。”可心轻描淡写。
  
  “你都欺骗我,我还不生气吗?”徐菲还在压抑着。
  
  可心还是言简意赅“那只是善意的谎言。”
  
  “什么?你很晚回家是善意的谎言,你到同学家上网也是善意的谎言,你故作姿态敞开门,让我看你在认真学习也是善意的谎言吗!”徐菲怒不可遏,一发而不能止。
  
  “那您让我怎么办,您不理解我,跟您对着干?还是实话实说重演那晚的悲剧?”可心语态平静,但眼睛里流露出的是一股不屈服的力量。
  
  “什么悲剧啊。”任继成推门而入。徐菲和可心看到他,都像看到了救星,母女俩紧紧地握住任继成的左右手,潸然泪下。任继成看到母女俩都是这副神情,心里不免一惊,嘴上还在调侃:“是谁胆敢欺负安全局长的家属,还有没有王法啦。”
  
  还是可心最先平静下来:“爸爸,您快安慰安慰妈妈,我先回房间了。”
  
  待到徐菲把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丈夫,任继成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内部危机啊。多亏你还是个知识分子,怎么一到自己就无知了呢,可心现在正处于生理上的变化,孩子开始发育了;心理上也处在青春萌动期,出现与家长“对着干”是正常的。你要东,她偏朝西;你要西,她偏朝东,这种现象,心理学上称之为“逆反心理”。这个时期,心理学上称之为“心理断乳”期。当某事物被禁止时,最容易引起他们的好奇心和求知欲。尤其是在只作出禁止而又不加任何解释的情况下,浓厚的神秘色彩极易引起逆反心理。就像你对待《花开有声》的态度,易使他们产生不被理解的痛苦。”


  
  经爱人的点拨,徐菲有所顿悟,但还是有些担心:“那个杂志,虽然受到青少年的追捧,但是有的栏目确实有些过分。难以让家长接受。”
  
  “堵不是办法,会使她越挫越强,我们可以引导啊,大禹治水的故事你忘了。”看到徐菲表示理解,任继成知道灭火成功了。
  
  安顿好妻子,任继成又走进女儿的房间,劝慰道:“可心,我知道妈妈在你的教育上要求过多,超过了你所能耐受和容忍的程度,家长和老师对你的无形压力,抑制了你的独立性和完整个性的健康发展,例如他们对待《花开有声》的态度。”
  
  “是,一开始妈妈和你一样是支持我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180°大转弯,坚决反对。”
  
  “你妈妈反对的不是你办杂志,而是你的个别栏目无度发一些攻击家长和老师的帖子。”
  
  “那您不觉得个别家长和老师做法不是太过分了吗,我们难道不需要一个发泄自己不良情绪的场所吗?”可心据理力争。
  
  任继成欲擒故纵:“需要,有的家长对孩子提出要求的方式是居高临下的、粗暴的、命令式的,摆出封建家长式的威风,甚至使用暴力使孩子屈服,不给孩子任何自主性的空间。有些教师在教育教学过程中对学生有不公正的处理,这样也会导致逆反心理的产生。你们需要化解这种不良情绪,但是更需要秩序,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大家在你那里发泄完了,能够改变现实吗?是不是与老师和家长的关系更加恶化了呢?你的杂志受到欢迎是件好事,但还要对你的伙伴有指导作用。”
  
  可心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任继成趁热打铁:“家长老师含辛茹苦培养你们,不是为了培养一个敌人。尤其是你的妈妈,当初正在读博,我们本不欢迎你这位不速之客,只是你妈妈难以割舍,最后我们选择了一条特殊的孕育你的方式。”父亲递给女儿几张光盘:“好好看看吧,孩子。”
  
  可心打开电脑,播放文件,是一段段视频资料:在孕育中妈妈一次次满怀希冀的探望;出生时母亲大汗淋漓的紧张;初回家时妈妈手忙脚乱的慌张;幼儿园、小学一回回参加活动时自己兴奋开心的身影(妈妈往往拿着DV,摄下这些精彩的瞬间)。这是她第一次完整地看到自己的成长的步履,越看就越对自己的言行负疚就越重,到最后可心已经是泪眼婆娑。
  
  可心来到妈妈的房间,扑进妈妈的怀里,哽咽着:“妈妈,对不起!”
  
  徐菲紧紧搂着自己的女儿:“我也不好,对你不够耐心。我刚才还跟你爸爸商量,我有一位同学是青少年心理专家,我帮你聘她为你的《花开有声》心理顾问,你也要对那些帖子进行筛查,对于用词过于激烈,带有人身攻击的坚决抵制。”
  
  “还要开辟一个家长专栏,对家庭教育答疑解惑。《花开有声》不仅有你们这些花的心声,也要有我们这些养花的心声。”任继成也忙着献计献策。
  
  “太好了,你们是最好的妈妈爸爸!”可心放开妈妈,又搂住爸爸,兴奋得手舞足蹈。
  
  一年后,《花开有声》名列十大优秀电子杂志的榜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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