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节 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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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晴。
上午,卓剑抱达叔之尸来到铸剑镇。
他将达叔安葬于他们以前居住之破庙内,然后脱下自己身上新郎之服,穿上乞装,去镇上换些碎银与达叔买些供品,自己则脆守于旁。
他脆于墓前七日,未眠未休,寸步未离,不知饥饿。
第八日,清早,雾浓。
卓剑脆于达叔墓前,面容憔悴,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已发霉之馒头,大口吃起,感觉好久都未吃到幼时与达叔一起吃过之美食。
卓剑吃完馒头,道:“达叔,我与友有约,不日定回。”
说完,卓剑以不世轻功,离开铸剑镇,前往长蛇宫。
第九日,天未亮,有星辰,卓剑便来到与临风相约比武之场地。
卓剑盘腿坐于地,正欲闭目休息养神,见临风右肩扛木棺踏草而来。
临风停于卓剑对面百丈处,他将木棺放于身旁,盘腿坐于地,道:“卓兄,汝来甚早,极是守信。”
卓剑未言,闭目休息养神。
临风见卓剑未言,自己也闭目养神,以待明日之战。
二人一坐,便是一天一夜。
第十日,天晴。
早晨,太阳已过山头,两人却无一人睁目,更无并点动静。
此时,卓剑与临风听见一脚步声正朝他们走近,他们知道此人是李若兰。
李若兰道:“汝侪可否不比?为何定要比个高低?难道第一如此重要?”
卓剑与临风未言,其实他们并非要何第一。临风是为完成师父交予他来中原之使命,卓剑则是答应过临风,履行自己所说之话。
李若兰见他俩未言,只好站于一旁。
几个时辰后,已是烈日当空。李若兰被晒得满头大汗,卓剑与临风却如平常般。
猛然间,临风睁开双目,右手朝木棺一掌打去。棺盖弹开落地,棺内“嗡——”一声振响,天狼刀飞至半天高。
临风道:“卓兄,我近日悟出新招,汝须小心!”说完,一跃数丈。
卓剑闭目坐于原地。
临风于高空之上运天狼刀,大吼道:“噬天斩!”只听一声狼嗥,空中顿时出现天狼食日之象,烈日立刻被吞噬,大地瞬间进入黑夜。
一道刀气化作一匹黑狼之形,于空中临下直扑卓剑。
卓剑闭目轻身一跃,无空剑形于手中。他手舞无空剑,剑气横生,围绕四周,使临风那道狼形刀气无法逼进。
卓剑睁目使释剑式,无空剑向临风直射而去。
临风见势,正欲运那道狼形刀气回挡,不料此时无空剑已化作无数碎片,犹如星辰般挂在空中,并未攻击自己。
那道狼形刀气已直逼卓剑,他却站于原地未动,亦未有防守之意。临风此时才知卓剑用意,立收刀气。那道狼形刀气顿时于卓剑眼前化作云烟消失,但为时已晚,卓剑之左臂已被刀气切断,落于地上。
刀气消失,大地又瞬间回到光明,烈日依旧高挂,无空剑之碎片消失于空中。
李若兰见卓剑左臂断落于地上,双腿不觉一软,坐倒于地。
卓剑痛得难受,此痛远胜心伤,使他痛得忘记呻吟,手臂流血如流水般,他视线开始模糊。
临风见此景,心一凉,纵身朝卓剑而去。
临风将近卓剑之时,一道黑影从他眼前划过,使他不及反应,心想此人之武功已到何等地步。
那黑影停于卓剑身旁,点他身上之穴,以止臂上之血。
临风问:“汝是何人?”
那人未说话,左手将卓剑夹于腰间一跃而去,此等速度,临风自知追之不及,道:“卓兄,汝今日食言,未全力以赴。待汝之伤好,我们再作比试,至时还汝一臂。”
李若兰走到临风身边,问:“汝为何将他重伤如此?他日后已是残废之人,汝怎可还要与他比,天下第一甚重乎?”
“非我所想。”临风四个字便回答李若兰所问之问题,说完他返身回长蛇宫。
李若兰此时内心矛盾,不知是去或是留,卓剑不知被那陌生人带往何处,有无性命之险。她对卓剑与临风二人,此时亦不知如何看待,她此时还是决意回长蛇宫。
几日后,卓剑从昏睡中醒来,发现自己躺于竹林之中,不远处站有一身穿黑衣之人,背对于他。
卓剑站起,见此人之背影极象达叔,道:“达叔,是汝乎?”
那人转过身,卓剑才知此人非达叔,道:“前辈,汝为何救我?”
那人道:“我与剑奴有一面之缘,我真为剑奴感到可惜与不值。”
卓剑问:“前辈,汝认识达叔?为何为达叔感到可惜与不值?”
那人道:“剑奴传汝剑法与书法,望汝日后可比他更上一境,并将其剑法与书法流传后世。几日前,不料汝是此等轻生之人。”
卓剑道:“我欠人太多,唯有一死,方可偿还。”
那人听后哭笑不得,道:“枉剑奴对汝苦苦教导十多载,他可算白教矣!”
卓剑听后,似有所悔。那人问:“汝今已失一臂,剑法如何?”
“尚可。”卓剑道。“不知前辈是何意?”
那人左手将身旁一颗竹子捏破,取竹内之膜,道:“汝对剑法如何看?”
卓剑道:“惟精惟一。”
“甚好!”那人开心笑道。“汝可否运剑于我手中之竹膜上写字?”
卓剑道:“前辈,我之锈剑已随茹蓉之死而逝,达叔送我之剑亦不在身,此时无剑。”
那人道:“汝可运剑气试试。”
卓剑问:“不知前辈要我写何字?”
“平!”那人道。
卓剑运剑气于那人手中之竹膜上行云流水般写上一“平”字。
“极好!”那人道。“汝可否以剑气穿透我手中之竹膜而使竹膜不破碎于背面写字?”
“前辈,何字?”卓剑问。
“淡!”那人道。
卓剑之剑气一碰竹膜,竹膜便破碎,竹膜太薄,无法穿透而不破碎。
“汝之剑术,尚未精一。”那人边说边离去。
卓剑问:“前辈,何为平淡?”
“天显高,云阔淡,树草静,池水平,飞鸟停,虫兽藏。”那人说完便消失于竹林内。
卓剑站于原地,不知多久亦无动。他心想,心若不静,怎可平,心若不安,何以淡?
黄昏之时,卓剑欲用左手将身旁一颗竹子捏破,取竹内之膜。突然一阵剧痛攻心,他才想起自己已不在有左手。同时,他想起于临风比武,面对临风天狼刀之刀气之时,内心任何事都未想,抛开心中一切之事,放弃内心所有之情,只欲一死之想法,让他悟出此便为内心之安静。
卓剑这才悟出,安静与平淡是种简约,乃人内心之境界。若行路般,左右两足,一前一后,而不同时,此乃简约。他心想,剑法何不如此?舍弃一切繁杂招式,若人行路般,内心不论想何事,双足照样以最简约之式行走,因双足行路之时已受思想之传达舍弃心中所欲之事,若行路时,思想如将心中所欲之事传达至周身,则双足行路之时步伐自然有变,若与人相斗之时,思想则将心中所想传达于双足。
天黑,卓剑闻流水声,走到竹林一潭水边。他盘腿静坐于此,反复去想自己幼时至近日于江湖之上之经历与所为。几个时辰后,他随手将一石子丢进水中,水面顿时出现波浪,与山上所流入水潭中之水所产生之波浪形成共冲。卓剑大悟,武功若水,世事若水,人之生命亦若水。
卓剑突然一跃而起,运剑气于林中练武,舍弃一切,随心所欲。
翌晨,卓剑方停下。他心想,或曲或直,或刚或柔,或温或寒,或高或低,或深或浅,或静或动,或清或浊,或依或伏,或聚或散,或形或无形,或凝冰为峰,或化气为云,或水滴石穿,或倒映万物,或惊涛骇浪,或甘露润物,或洪泛成灾。世间人事,莫过若水。
卓剑想完便离去,他边走右手随手朝身后一颗竹子一挥,只见竹裂,竹内一竹膜飘出,一道剑气穿过,竹膜背面顿时行云流水般出现‘若水则’三字。
数日后,天晴,天气微热。
卓剑来到铸剑镇达叔之墓前。他脆于墓前,道:“达叔,我未辜负汝对我之期望,我今已于汝之剑法之上又悟一境,取名为舍弃式,故汝之无剑诀之名我将欲改之,名为若水则。”言毕,他便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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