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 第2章第二章 - 初涉人生

第5节第十五节

　　玉珠跟水晶在学校里住了好几天。这对志投意合的朋友一到一块儿就有说不完的话。彼此忆昔论今，谈天说地，一直挨到了星期日，玉珠提议道：“水晶，以前念书的时候空子，连大南山也没爬过，真遗憾。再过些日子我也要去外地闯一闯了，今天咱俩瞅空爬爬南山怎样？”水晶早有此心，只是缺个伴儿，所以一拍即合。
　　
　　“阿毛，我老早就想问问你，你一个男孩子，为啥取一个女孩子的名字？“
　　
　　“是这么一回事。”水晶看着天空飘动的白云说，“我大哥小时候爬树掏喜鹊，不小心从上面掉来没了，我家又没女孩子，所以妈妈给我取了这么一个秀气的名字，按传统的说法，男孩子取女孩子的名字，既长寿又平安。”
　　
　　“好多时候我就觉得你真是个女孩子。真的，你的性格那么好，老是那热心肠，谁要是有个困难，你都是全力以赴地帮忙。你要真是个女孩子，我非你不娶。”
　　
　　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晴朗的天空不时飘过一朵朵洁白的云彩，恰好遮住了厉害的阳光。
　　
　　公路两旁的杨树长得一片翠绿，就像一个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穿着盛装在欢迎他们。
　　
　　“玉珠，你打算到外面干什么？不打算在村里养鸡了吗？初中那会儿，你说毕业后就在村里养好多鸡的，每天不吃别的，就吃鸡蛋，一直吃到打饱嗝都冒鸡粪味才罢么！”
　　
　　“那会子只是瞎说呢。如今外出，我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好，心里没个底子。”顿了顿，他又说，“要是中考那年我也报中干师就好了。”玉珠不无后悔地说。
　　
　　“我那会子也劝过你呢，可你不听。你当年的考分高过师范录取分数好多呢，可你却上了高中。”
　　
　　“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哎，水晶，最近见着虫子没？”
　　
　　“好久不见了，也不知道他的碟片卖得怎样了。”
　　
　　“前边就是他的村子，咱们到他家里看看去。”
　　
　　虫子不在家，他妈妈说他去太原打工去了，好长时间没回家了。
　　
　　两人个都有点失望。
　　
　　大南山横亘在眼前，世人鼾睡一般，左看不见头，右看不见尾。
　　
　　“听说山上有一座奶奶庙，人若诚心许愿倒是很灵的，咱们今天就去许个愿吧。”
　　

　　“你也信那个，我可不信。要是真有灵气的话，那人们都不干活了，坐在家里不就有吃有喝。”
　　
　　“你不信归你不信，人家城街上的人还信哩。我二伯在银行当行长，每年回来打卦算命。人家一个老党员还信这个，咱能不信？”
　　
　　“那是他信，反正我不信。”
　　
　　渐渐地，一层层碧绿的梯田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内，跟画上的一个样，好美好美。
　　
　　“我一直以为天底下的山都跟洪涛山一样是秃子，没想到这大南山还有这样的景致。”
　　
　　大路没有了，小路也走完了，山坡开始陡起来，两人只好把自行车放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徒步而上。
　　
　　巍巍大南山，远处看来绿草茵茵，近了才发现满山都是树。那些桦树直挺挺的又高又大，就似这个巨人身上的长发。小草填满了大山的角角落落，不知名的山花烂漫地开放着，把大山打扮得好像腰间束了漂亮花环的天仙。
　　
　　爬过山腰，桦树林渐次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压压的松树林。树脚满是忙碌的山蚂蚁。山蚂蚁好大呀，衔着绿豆大小的山石跑来跑去。那蚁窝都是一座座驿起来的小丘。好奇的玉珠真有心打开一座看看，水晶忙阻止了他。

　　
　　松林好大呀，尖尖的油松叶子遮住了阳光，树干上渗出来的松脂散发着清香的味儿让人嗅了倍感舒畅。可爱的山鸟在浓荫翠绿中飞飞落落；调皮的松鼠看着这两个陌生人，不时地在树头跳来跳去；通体灰亮的野兔被他俩爬山的声音惊起，嗖地蹿向远方……他们好奇地看着这一切，直说“风景这边独好”。松林里的光气渐渐暗下来，给人要下雨的感觉。水晶说：“忘了带雨伞了，要是下雨了可怎么办？”不过，出了林子，阳光又明晃晃地照下来。
　　
　　翻地几座山梁，大南山的主峰就呈现在他们面前。山体不怎么陡，只是毫无什么路可言。水晶他们顺着雨冲涮过的地方往上爬着，不时回头看看册脚下的风景：才刚宽阔的柏油路成了一条细长的黑练，一个个村庄简直就是小孩子玩得积木块，蚂蚁般的人在地里劳作着，小草一样儿的树林整齐地排列在公路两旁。
　　
　　天高云淡。
　　
　　爬上主峰后他们都累得气喘吁吁。
　　
　　“玉珠，你说登山就是为了找累吗？”
　　
　　“找累？这是一种享受，一种超凡脱俗的享受。你看这景色多美。青青的山，葱葱的树，还有一迷人的山花，一只只能歌善舞的小鸟，真一种‘山高悦鸟性’的空灵之感呢。啊，这里没有老妈的唠叨，没有人情世故，只有鸟语花香。我真想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呢。”
　　
　　水晶看到阳面和阴有很大的不同，相对于葱郁的阴面，山的阳面可谓荒凉至极了。这边没有草，没有花，只的白花花的大山石。
　　
　　“玉珠你看。”水晶呼叫着，“这儿有一堵石墙。”
　　
　　“嘿，这工程不小呢。”玉珠望着砌得绝壁般的石墙说，“古人究竟是在干什么呢？他们花这么大力气砌石墙要表达一个什么意思呢？”
　　
　　石壁似巨人的胸膛一样面阳而立。顺着石壁正上方稍稍往后的地方，一排整齐的柏树卫士般挺立着。柏树后面是一个院落般的地方，四四方方，非常整齐。面南而开的山门小巧玲珑，整个地方看起来就像一处四合院儿。
　　
　　他俩走过去，看见山门口的左边有一块石牌，上面刻着许多字。由于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淋，大多数字已经看不清了。玉珠说：“这大概就是人们所说的奶奶庙吧。”水晶不明白：“这庙宇盖到这地方又怎么让人来敬神呢？”“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古人都讲一个‘诚’字，这恐怕是现代人所难做到的了。”水晶若有所悟，看着玉珠一脸虔诚的样子，不知不觉也肃穆起来。庙院的中间有一口井，不是很深，里面也没有水，一眼就能看到底，四四方方的，井栏雕刻得很精美。水晶说：“玉珠，你说说这无水这井又有什么意思？”玉珠不敢造次，想了想说：“我觉得这可以理解为……”他欲言又止，但顿了顿又说道，“我们村的一位老人说过‘单口为孤，双口为侣’的话，莫不是当初在这儿剃度之人有此寓意？”话了，又说“胡诌，胡诌”。

　　
　　环着小庙的东、西、北面都是屋子，其实，说是屋子，只不过是像了点儿，因为上面既没窗也没户，只是一个个黑黑的洞。他们依次走进去，开始什么也没发现，走到正房的时候，玉珠打开了打火机，就着微弱的火光，他们看见正上方挂着一块鲜艳的红布，上面写着“奶奶神之位”。也许，要是在其它任何地方看见这东西，水晶也不会害怕的，但这会儿看见了，心里腾地一抖。他看见玉珠一本正经地盯着寻红布，口里不知说着什么。打火机灭了，水晶眼前一片黑暗。他赶紧学着玉珠的样子，心里说：大慈大悲的菩萨，原谅我路上的不敬，我是说者无心，您可别听者有意。托您的灵气，让我和韾月白头到老吧。那一刻，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就不敢说小月儿了。
　　
　　洞外的石墙上有许多用烧过松枝写的“***到此一游”字样，说明有好多人来过这儿了，由于这些字都石壁的内侧，所以没被雨淋过。玉珠说：“难得来一次，也留个念吧。”于是也找了一段树枝写道：
　　
　　千里万里来登山，
　　
　　只为解得心头烦。
　　
　　他日若能凌绝顶，
　　
　　飞天化羽也心甘。
　　
　　水晶知道他是在一泄心中闷气，就说：“别再想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又何必钻那牛角尖呢！”
　　
　　玉珠说：“你说得也是，但不知怎的，老是想起那些灰涩的往事。”
　　
　　玉珠念高中那会儿，也是班里的“五虎上将”之一，可叹他没能约束好自己，高三的时候和一个什么厂长的姑娘混上了。水晶那时正在上师范，听说后非常着急，多次劝说学业为重，不可掉以轻心，小心误了人生大事。班主任也曾为此大动肝火，明里劝，暗里骂，软硬兼施，无奈玉珠当时迷了心窍，什么也听不进去。结果可想而知，同学们都去大学里深造去了，他自个儿背了铺盖卷儿回了老家。
　　
　　那一次爬山的经历令水晶高兴之余略有伤感。之后玉珠去外面闯荡去了，好久没有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