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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第一章

正午时分,青峰寨的饭桌上依旧是一副你抢我夺的“和谐”模样。

拨弄着碗里白花花的米饭,江程叹了口气,将筷子啪地扔在桌上:“最近……”所有人的小心肝儿莫不渐渐地提了起来,“寨子里的收支很是不平衡啊!”

没有点到自己的名字,甚好甚好。众人扭头,为了抢到碗里的最后一块红烧肉,打得不可开交。

真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江程眼角禁不住抽了抽。

“在下倒有个建议,”舒墨斯文地放下筷子,神色坦然,丝毫没有因身为“红烧肉大赢家”而得意洋洋,“在青峰寨办个学堂如何?”

如果开了学堂,那些皮猴子就能乖乖待在屋子里,如此每月的物品维修费将大大减少,顺便还能提高山寨的人文素养。江程托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这主意不错,不过—“舒公子,你一个人能行吗?”

舒墨视线缓缓扫过周围,忽然微微含笑,嘴角抿起做深思熟虑状:“不然……让梨花来帮我如何?”

此时的梨花正苦巴巴地蹭在海棠身边,施玥瞥了一眼,他那眼睛亮晶晶的样子,可真像—寨子里那条中田犬小黑瞧见张三嫂时,“哼哧哼哧”吐舌头的谄媚样!

可为啥这副样子出现在他身上却丝毫没有什么违和感?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名字的诅咒”?

不容施玥深想,只听到坐在桌子那头的梨花紧紧挂在海棠的手臂上抗议:“我才不去呢!”虽然舒墨这家伙看上去善良无害,可若去帮他,和海棠待在一起的时间岂不是变少了?绝对不要!

海棠猛地甩了两下,见梨花还是不动如山地扒着他,额角的青筋忍不住暴了几根。偏偏他是个小鬼,无法干净利落地用武力解决掉,无奈之下,海棠唯有僵着表情,冷冷地道:“青峰寨不留无用之人,你若是每日只是晒日头,不如下山去吧!”

威胁是颇具效果的。梨花瘪了瘪嘴角,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瞅着海棠,然而海棠却硬着脸,丝毫不为所动。

无奈之下,梨花唯有放弃“美男计”,乖乖地踱到舒墨的身后,那愤恨的小眼神儿,快要把舒墨盯出一个窟窿来。

施玥瞧这架势,乐了,拍了拍身旁海棠的肩膀:“不来个十八相送?梨花可舍不得你呢!”

海棠摔了碗,瞪了施玥一眼,扭头就走。

“采花东篱下,莫道不销魂。”施玥正乐呵呵地总结呢,冷不丁被海棠瞪得莫明其妙。不过她想着近来海棠的脾气貌似暴躁了不少,大抵是更年期提前了吧?而舒墨看着海棠的背影,笑意不减,若有所思。

自此之后,舒墨突然间忙碌起来。寨子里的人听说有个免费的教书先生,自然乐意将家里头那些调皮蛋们送去读书,美其名曰“知识改变命运”!

此乃青峰寨之大事业,施玥没什么胆量骚扰,舒墨在屋内讲课时,她便拉了梨花躲在墙角偷听,无非是讲些《三字经》《千字文》这些最基本的。施玥恹恹地想要和梨花聊聊八卦,哪晓得他只是“海棠来,海棠去”的,不由得觉得无趣。

这时,恰好有几个莽撞汉子叹着气经过:“不就是七夕吗,哪儿要这般讲究?”

“就是,我家那口子说想要什么花簪,要我说,用根麻绳绑绑就得了,真是麻烦!”

“女人心,海底针!”

施玥虽不怎么待见这番对话,可一听到“七夕”二字,顿时来了精神。

“前几天,海棠说,你不能随便下山……”一旁的梨花察觉到施玥那一脸笑靥如花背后的打算,好心提醒到。

对了,江叔的禁令差点儿给忘了,施玥讪讪地撇了下嘴。不过,禁令这东西,对她而言,素来是为了打破而存在的。扒在窗户上,望着里面正在教书的舒墨,施玥眯了眯眼,心里打着小算盘。

可梨花却一点儿也不懂得看脸色,煞风景地嚷嚷着:“不准你随便带夫子下山!”

“好好盯着你的海棠,你管舒墨做什么!”施玥不耐地摆摆手,不和这小屁孩计较。

七夕那天,寨子上下都弥漫着一股萎靡的气息。僧多粥少、阳盛阴衰的状况,此时弊端益发凸显。那些夫唱妇随的只要稍一露面,便会招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施玥遛入施仲阳的房间,琢磨着向他讨饶,让自个儿带舒墨下山去见识见识,可不曾料,只见到爹爹对酒消愁的颓废模样。她不由得大吃一惊:“爹爹,你这是……”

瞅见女儿难得一副“脉脉不得语”的娇羞姿态,施仲阳越发踌躇,仰天长叹:“孤家寡人,形影相吊呀!”

“江叔呢?没陪你?”

不提还好,一提,施仲阳恨不得“泣涕零如雨”了:“明明说好陪我喝酒,可大清早便不见了踪影!”

原来如此!施玥眉眼弯弯,把握时机,说道:“要不,爹爹,我下山帮你把江叔逮回来?”

“这……”施仲阳拧眉。

“说不定此时江叔香软在怀,左拥右抱呢。”

施仲阳干净利落地将自家女儿往外推:“小玥,你去吧,万事小心!”

如此便成了!施玥梨涡浅显,乐陶陶地去敲舒墨的房门。

已经是夏末秋初的光景,此时的天空呈现出透明的蓝色,纯净得仿佛要与景物融为一体,到处都是朦胧一片,并无鲜明的感觉。哪怕是阳光,落在青石板路面上,也失去了浓烈的味道,带着几分疲乏。

然而,街上的店铺却早已经开了,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或许是七夕的缘故,街上比往日更热闹了些,偶尔能见到做生意的商贩,用零星的小花装点铺子,平添几分雅趣。

那些素来活动范围被限制在宅院中的大家闺秀,好不容易寻了个机会,上街东瞧瞧、西看看,看见什么有趣的小玩意儿,拿了就走,身后自有丫鬟跟着料理。

施玥手头没啥银子,自然比不得她们,只是拉着舒墨闲适地逛着,倒也没忘记下山的借口—眼神随意扫着,瞅瞅有无江程的踪迹。

孰料,走了大半天,竟毫无所获,施玥顿感气馁:“肚子饿了……”

舒墨是个死心眼的,一心以为他们真是来找江程的,犹豫着不愿进酒馆的门:“江先生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若那只老狐狸能出事儿,我就把爪子剁下来给你当下酒菜!”

“我从来不用爪子当下酒菜……”舒墨颤颤巍巍地盯着施玥那细白嫩滑的手,倍感压力山大。

不知道当街一巴掌拍死这人,会不会被扭送进官府?施玥心里头一片惨惨淡淡,而舒墨则眨着无辜而善良的眸子,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

自然,拉拉扯扯、纠纠缠缠的两人未能看到,有一熟悉的灰布衣衫从酒店的侧门飞快闪了过去。

“谁若是能喝下这壶酒而不倒,今日便可免了酒菜钱。”

这时,酒馆里头传出掌柜声如洪钟的吆喝声,施玥最后一丁点儿理智也烟消云散了,不顾舒墨苦着张脸,用暴力解决了这次的“意见不合”。

“掌柜,给我来一壶酒!”掌柜虽有从油锅里炼过的犀利眼神儿,但难免有被账本糊了眼的时候,一瞥,书生和女子,两人哪有酒鬼不要命的架势?于是,他当机立断,笑眯眯地端了一壶酒来:“这是新酿的杏花醇,浓而烈,还请两位先付了一两的酒钱,若都喝醉了,可不好办啊……”

路人们看了一上午的戏,已有若干只“贪小便宜”的人笑着进来,躺着出去,见怪不怪,只觉乏味。不过,他们还是第一次瞧见有女子挑战,又纷纷拾起碎了一地的好奇心,再度瞪着眼睛围观。

施玥瞅着掌柜那笑得如同菊花般皱巴巴的脸,总算明白何来的免费菜肴,不禁觉得好笑,乖乖掏了一两银子出来。反倒是舒墨蹙着眉,担忧地问:“施姑娘,这……不妥吧?”

“无妨无妨。”施玥摆摆手,瞧向掌柜手中的那壶酒。

细长的酒壶看上去相当精致,打开盖子,馥郁的酒香便飘了出来,勾着人的魂魄。施玥先倒了一点儿,尝了尝,这味道确实不错,虽略辛辣,可却清爽。陈年酿的酒,滚过舌尖,似能回春,带来一股子的暖意,游走于五内,醇香而味美。

“虽是好酒,可比起江叔的桂花酿还是逊了几分。”施玥眯了眯眼,仰头,“咕噜咕噜”两声,一壶酒轻易下了肚,看得围观众人哑口无言。

一、二、三……九、十!咦?这……这女人竟然还能拎着酒壶,一副“还差得远”的悠然神情,这年头,果真是阴盛阳衰?

“姑娘好酒量!”掌柜不禁讶异,看着一波波端上桌的好酒好菜,犹如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扑腾着翅膀渐渐飞远,不由得捂着心口,颓然叹气,指着二楼隔间的一人,朝施玥道:“只有你们两人喝了这壶酒后,还能谈笑自若!”

隔得挺远,舒墨无法看清那人的面容,只见到他掌碗仰酒,一脸虬髯,布衣风尘。虽酒楼中四面八方皆是粗言粗语的沽酒声,但他却全然不理会。似乎那些人影声浪,只不过是随风过客,世事于他而言,只不过是多此一问。他只安静地喝着眼前的酒。

舒墨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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