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平稳地降落在浦东机场,颉小嗣一出检验口就看见一个粉都都的物体朝自己扑过来,下意识地用手挡住,只听见手掌下面毛茸茸的小脑袋不满地嘟囔着:“哥,你真无情。”
“哎…”无奈地叹口气,笑笑,“左左,希望你的接机方式正常点。”
“嘁…”颉左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表示回答。
“哥,拿好,人生地不熟的…别说我不照顾你啊!”颉左啪地把一张纸拍在颉小嗣的肚皮上(因为身高的差距,只好拍在这里,不然她肯定拍在颉小嗣那张让颉左看了就想抓的帅脸上)
“左左,你能不能说话做事稍微符合一下自己的年龄?”看着这个小学五年级的妹妹,颉小嗣感觉分外寒心。
“哼…”颉左又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单音节之后十分郑重其事地拍拍颉小嗣的手臂交代到“我还有事,先走了。”
看着自己五年级的妹妹渐行渐远的身影,颉小嗣好笑地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再来看看她拍给自己的纸,啊不,是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歪七扭八地画着从机场到家的路线交通与首末班车时刻表,额…这是什么?居然连厕所都有,再反过来看看,熟悉的地址,熟悉的人名,熟悉到自己的心已经紧紧地抽痛起来,这个颉左,智商高果然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尤其是对于那些与之不得不接触的人来说。
走在一排排法国梧桐下,颉小嗣仰起头透过密实的枝叶看向天空,湛蓝湛蓝的颜色,已经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有看见故乡的天空了。
按下门铃,没有人开门,是不在家吗?颉小嗣转过身坐在台阶上,该和她说什么呢,当年没有说一声就离开直到今天才出现不是很可笑吗,当他听到夏洛洛的身边已经有了别的男生时,心里荡起的五味杂陈更加只能突现自己的自私不是吗。为什么回来呢,不应该回来的,不应该再出现在她面前的,他对她而言已经失去了资格,这是早在7年前自己做出选择的时候就注定了的。
颉小嗣从来都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但是此时此刻的他,脑子里却反反复复地回荡着泰戈尔的诗:
接触着,你许会杀害;远离着,你许会占有。
By touching you may kill, by keeping away you may possess.
起身,一步步地朝着楼下走去,每一步,仿佛都是在跟自己的过去告别。踏出最后一步前,一双踩着细带平底凉鞋的在夏日的阳光下显得越发苍白的脚踏在了最后一级台阶上,低垂的眼眸迅速抬起,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珠,第一次见到这双眼睛的时候,里面装满了哀伤,而往后每一次的对视,那双眼睛逐渐逐渐堆砌出幸福,时间流逝的很快,让人怎样也抓不住它残留的余温,而今,这双琥珀色的眼眸却让他看不懂,下意识地,只能勾起嘴角。
“洛洛…好久不见…”
“……”
没有任何回答,夏洛洛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颉小嗣,同时,伴随着心脏轻微的抽痛和耳膜哄哄的响声,在正午强烈的阳光照射下,颉小嗣的脸显的有些不真实,他还是一样,爱穿白衬衫,头发柔软,一样苍白的嘴唇,挺括的鼻梁,温柔望向自己的眼睛永远乌黑似一泓碧潭看不见底,原来,这么多年的时光过去了,颉小嗣还是和以前一样,缓慢的伸出右手,轻轻拂上颉小嗣的脸颊,然后…啪…
颉小嗣转过被夏洛洛用力打向一边的脸,却只是伸出手,擦去从那双琥珀色眼睛里流出的泪水,轻轻叹息一声,“…对不起…”
夏洛洛握紧刚刚用劲全力掌掴过颉小嗣的手,然后松开,就这样,握紧再松开,反反复复,直到感觉到指甲嵌进掌心的痛楚后,她紧紧抱住颉小嗣的腰放声痛哭,一如颉小嗣离开的时候。像是梁静茹歌里唱的“仿佛还是昨天,可是昨天,已经太遥远,但闭上双眼我还看的见”感受着夏洛洛微微颤抖的身躯,颉小嗣轻轻搂着身前哭泣的女孩子,不应该,还是,不舍得。
接下来的时间里,颉小嗣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女孩子的眼泪是多么的恐怖与女孩子都是水做的这句话的含义,想当年他初见夏洛洛的时候,她好像就有这方面的天才,偶尔有经过楼梯的住户上下,用或是暧昧或是探究的眼神看着这一对相拥而立的人,颉小嗣只觉得他们的目光要比头顶上方摄氏38度的太阳来得眩目得多得多得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