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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乘车

  一辆白色的越野汽车停在飞腾路路口,前方正是红灯。卢玉玺看见这辆白色汽车有些眼熟,她定了定神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没错!是华进思关长的专车,因为那车是上面拔下来的,据说中央把政策向条件艰苦的边境海关倾斜,卡布特海关就幸运地分得了一辆。
  
  这车很特别,卢玉玺听关里会开车的男同事说起过,那车是原装进口的,同事都戏称那车是个能吃能喝能跑的“油老虎”。说是日产尼桑车中排量最大的越野汽车,开起来四平八稳的,坐在车里很舒适。整个卡布特县城里只有一辆,那车走在卡布特这个偏僻的小山城里显得特别的出众。要不是上面要求提倡节能降耗,压缩行政经费,这车没准每天都会出现在卡布特的大街上。
  
  没等路口的红灯转为绿灯,卢玉玺快步向白车的越野车方向走去。路口的绿灯亮起,卢玉玺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如果不是在郁江市,她肯定会像个孩子一样跑上去,卢玉玺心里实在是太激动了,她心里明白。如果乘长途大客车回卡布特,最快也要六个小时才能到。而乘这辆关领导的专车,最多是三个小时。这对刚刚从医院出来的卢玉玺来说,简直没有什么能代替心中的喜悦了。
  
  白色的越野汽车闪着右转向灯徐徐地向右转了个弯,卢玉玺眼看着白色越野汽车经过那张大广告后并没有减速停车的意思。
  
  卢玉玺心里一急,不由得大声喊了起来:“停车!快停车!”
  
  可白色的越野车的车窗是紧闭着,车内的人根本听不见她的喊声。卢玉玺发疯似的向从她身边急驰而过的白色越野车追去。
  
  卢玉玺跑出一百来米,她回头一看,身后的广告牌竟被她抛出五十多米。她上气不接下气地拉开停在路边的白色越野车的车门.
  
  老荀一脸歉意对她说:“真对不起了,刚才路口附近停有一辆交警的摩托车,这个路段不能随便停车。否则,要被处罚两百元的。”
  
  卢玉玺坐在车里大口大口吐着粗气,她吃力地转过身朝后档风玻璃窗望去,果然见一个头戴白色警帽的警察站在闪着红蓝警示灯光的摩托车边,正拿着对讲机在说些什么,那警察的目光正向着白色越野车,怪不得老荀把车开得飞快。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一直往前开,我两条腿那跟得上你这四条腿的。哎唷!累死我了!”卢玉玺靠在后排的座椅上,她不停地为自已擦去额头上的细汗。老荀没有回头看她,带着几分歉意说:“咱们关的车太显赫了,连交通警察都一眼盯上了,等出了城区就舒畅多了。”
  


  此时,卢玉玺没有力气回应老荀,她心里在想为什么老荀之前说车上要装上些货物,后座不能再坐人,副驾驶室又有华关长的远房亲戚要搭车回卡布特,可现在车上后排座位上空荡荡的,除了司机老荀再没有其他人了。
  
  车慢慢地驶出市区,车速越来越快,卢玉玺总算从疲惫中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她忍不住开口问老荀:“荀师傅,有句话不知该不该问?问了你别介意,权当我没说啊。”
  
  “什么事?说吧,就我们两人在场,我一个小小的车夫,又不是什么大领导。”老荀微微一笑。
  
  “荀师傅,你不是说要捎带些东西给华关长的儿子吗?还有,记得你在电话里说车上拉满了东西,坐不下了。怎么现在都是空车呢?”卢玉玺是个急性子,只要是她想到的,她心里就藏不住。
  
  老荀听了卢玉玺这么一问,他没有马上回答她,老荀先是沉默好一会。车终于出了城区几十公里,道路由原来的双向四车道变成了双向二车道,路面明显变得弯弯曲曲,车在凹凸不平的公路欢快地跑着,一丛丛叫不出名的野花和树木飞快地向后倒退。
  
  “你真想知道我为什么那样说?”老荀终于打断了车内两人之间许久的沉默。
  
  卢玉玺立起身子朝老荀点了点头。
  
  “像我们这样的小车夫,有些事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人嘛,做官不能做一辈子,但当老百姓可以当一辈子,我不是有意为难你。车是公家的,谁坐不是一样。”老荀说完扭头看了一眼卢玉玺。
  
  卢玉玺什么也没说,依然是点点头。
  
  “小卢,我实话跟你说吧,是华进思跟我说,这车不能让其他人坐。”老荀说。
  
  “官大压死人啊?公家的车,又不是他华进思私人的,哪一天我能上来,我让他一边站着去!”卢玉玺一脸愤怒。
  
  “我也是这么想,人总有退下来的那一天,华进思是“解放牌”的,也牛不了多少年了,像你们这些人,将来要是上去了,我也差不多退休了。”老荀说。
  
  “解放牌?呵呵!有意思,什么叫解放牌?”卢玉玺笑着问老荀。
  
  “你真不知道?你没学过历史?新中国哪一年成立的?”老荀问。
  
  “1949年啊。”卢玉玺说,“哈!哈……我明白了!”卢玉玺捂腹大笑起来。


  
  “现在流行解放牌,1949年出生的人都被称作解放牌。”老荀说。
  
  “哈!哈!还是中国名牌哟!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你看,他姓华,中华的华,与这个解放牌是名副其实啊!”卢玉玺说。
  
  “小卢,你回去不要跟别人说你是坐华关的专车回来的,要是华关知道了,我会被批的。他很不喜欢别人坐他的专用汽车。可能是过去在县府里坐“212”坐怕了!”老荀不紧不慢地说。
  
  “212?什么意思?”卢玉玺越听越有趣。
  
  “212就是原来北京生产的一种军用吉普车,过去只有县长级别的人才能坐,现在这种车早已经淘汰了。现在卡布特县里谁还开这种车啊,驾校里拿来当教练车了!”老荀得意地说道。
  
  “华进思过去在县府里工作时,可能坐212的机会都不多,那时他还是一个小小的副科级,有机会和县长出去下乡才能偶尔占光,得坐一次212北京吉普车是他的造化。现在进海关了,地位变了,有进口的专车坐,他现在不牛何时牛?”老荀毫无保留地津津乐道。
  
  “给他开车,累得要命,他这个人事又多,要是公干开会,我没意见。节假日,我想休息一下,他妈的!“解放牌”干什么都要坐车去,有一次半夜……操!几步远的路,还有……”老荀说到这里没把后面的话说完,卢玉玺却心中暗暗窃喜,从老荀的说话语气来看,老荀对华进思也早就心生不满了,要不然老荀也不会打电话让自已等关领导的车回卡布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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