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节 第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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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天起就开始了为期一个多月的医院生活。起初什么也不能吃,就靠着输液瓶里的那点药水维持小命。后来渐渐好转,可以喝些医院食堂里做的无味的面汤,或是妈妈带来的中药。因为有过绿茶体验,我发现自己在医院里的这段时间竟对中药情有独忠。每次妈妈来看我,我的第一句话总是,带中药没。逗的一旁的小护士咯咯直乐。我躺在床上,瞅着旁边那一堆堆由亲朋好友送来的礼品发呆,心里甭提多难过了。哥哥少含总算找到机会报复我。他天天来看我,确切的说他是来探望那些礼品的。哥哥笑呵呵地讲,少聿,我先替你尝尝哪个好吃,等你好了再买给你。再看他那双‘鸡爪子’在塑料袋里捣呀,捣呀。然后坐在旁边,学着我的样子细嚼慢咽起来。嘴里还发出‘吧唧,吧唧’的声响,全面虐待我的视觉和听觉。更可气的是,他还常常带着车飞来。开始的时候我特感动,心想有这么好的朋友一生何求呀。可久而久之他们连最起码的寒暄都省略了,来了就找地儿一坐,然后开吃,跟比赛似的看谁吃的快。俩人特有默契,时不时还互相推荐自己手中的食品。每次他们一来,我就把白床单盖在脸上扮死尸,省得心烦。
值得欣慰的是,在医院我认识了位病友。这家伙长的太有特点了,瘦的跟面条似的,要不是看到床单下面露着俩鼻孔,肯定不会有人发现这还躺着一位。刚开始聊天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从那个黑煤窑里逃出来的童工呢。车飞和他简直是‘胖’和‘瘦’的完美诠释。
徐克比哥哥只大三岁,可他冷漠的面部表情使他显得特成熟。徐克说,那天打架,一个打五个。可我认为应该是五个虐待一个发育不良的小孩。结果可想而知,他被打的头破血流,然后自己晃晃悠悠地走到医院。徐克说,当时他就是怄气,和天怄气。他想看看自己会不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所以走的很慢。没想到愿望没能实现,反而头上缝了N针,还包的跟粽子似的。我的床前经常车水马龙,熙熙攘攘,跟开展览会似的,刚送走一拨儿又来一拨儿。跟我比起来,徐克住院显得平静多了,门前冷落,车马稀。有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我看到有人来看他。一个中年男人在他床前坐了两分钟就走了,而这两分钟里有一多半是沉默,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默哀。徐克两岁的时候,他的亲生父亲不幸在一场车祸中离世,后来母亲改嫁给这位后爸。他刚上小学一年级,妈妈就不忍癌症的痛苦,也撒手而去。徐克自得其乐地调侃,要不是还有张翻黄的照片,他早就忘了自己的亲爹亲妈长什么样了。徐克的后爸说他是丧门星,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还经常拿他当沙袋出气。五年级没读完,徐克就开始在社会上混。对于他的经历,徐克总是轻描淡写,而且在他讲述的时候,我发现他的面部表情很平和,好像他在编造某人的故事。我喜欢听,因为那是我和哥哥从没经历过的世界。我时常会拿些好吃的给徐克,一来是为了增进友谊,二来是不想看到哥哥和车飞的‘三光政策’完美实现。
在医院里小护士带着我内科,外科到处跑,不是验血就是查尿,还好几次把我扔到一个仪器上,跟检查外星人似的仔细。可到我出院也没找出原因,只是说硬物刺伤了胃。临走前我留给徐克很多礼物,他特感动,还说等他好了一定找我玩。
如果我可以晚点出院;如果那天爸妈没有出差;如果天气不是那么好;如果我赖在家里不出去;如果我没有要水喝。。。我想我不会失去哥哥。。。
爸妈真是的,说好一起去郊游的,突然又出差了。
坐在去游乐园的公交车上,我向哥哥抱怨着。
没关系,这不还有我陪你么。想玩什么,想吃什么,都满足你。
哥,你整天晃来晃去的,也没想想以后要做些什么么?
哥哥先是一愣,然后傻笑了下说,我这辈子就这样了,除了打架什么也不会,也不想学习。他顿了顿接着说,不过,咱家还有你呀。你学习一直都很好,画画又漂亮。我以前总笑你是大姑娘,那都是逗你玩的。其实,我特为有你这么个勤奋好学的弟弟自豪。真的!将来咱家肯定是你挑大梁。到那时,我就站你旁边助阵,谁要敢欺负你,我就要他好看。自从你病了,我的心里没着没落的,每当晚上睡觉时就感觉周围空荡荡的,周围静的要死。
原来你也怕鬼呀。
我打断哥哥的话,逗他。
少含笑了笑,继续说,我这心里呀,说不出的难过。睡不着的时候我就默默祈祷,希望老天爷能保佑我的弟弟,希望他能早点好起来。
哥哥的这番话让我的心里酸酸的。要不是碍着车上人多,怕被人家误会我们是玩儿那个的,我一定紧紧搂住他,狠狠亲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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