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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第三节

    由于聊得太投机,那天当她们终于来到寝室大门口,寝室管理站的值班阿姨都把门给关上了。幸好可斐是校园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寒雪由于课余时间在这边做勤工俭学,跟那些阿姨也不算太陌生,事实上平日里那些人对她还蛮关照的呢。所以硬着头皮叫开了门,阿姨也没有过多地为难她俩,只简短地叮咛了几句下不为例之类的话,就给放行了——而按照学校相关的规定,这么晚才回来就算不受处分,也得在个人操守等级评比中扣分的。寒雪不知道可斐心里是什么想的,不过就她本身而言,还是蛮感动的,甚至有一股暖流在顷刻间涌遍了全身。或者,这就是所谓的人间真情吧!
    当寒雪终于依依告别可斐,回到自己所在的寝室里的时候,寝室里的灯也给熄灭了,到处黑糊糊的,只有客厅跟卫生间的灯还能开关自如——却远水救不了近火,要在卧室里做些事情都不大方便。室友们早已在呼呼大睡了,此起彼伏的鼾声简直震耳欲聋。寒雪不由有些嗤之以鼻——倒不是对鼾声本身有什么成见,让她忍无可忍的是那些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态度。当然人睡着了到底做了些什么谁也不可能知道,除非别人提醒,但提醒也有好坏之分吧——那些善意的提醒当然无可厚非,而对于一些恶意的指摘,尤其是只凭感觉就将所有过错跟责任强加到当中一个人身上,就有些让人忍无可忍了。真的,想想一直以来自己莫名地独自背上这个“晚上打鼾让人难以入眠”的骂名,她就感觉委屈,随即鼻子也酸酸的,真有些想哭。此时此刻,她真的好想把她们全体叫醒,让她们好好看看好好想想这到底是谁的责任,但是她最终还是硬是克制住了这股冲动。因为她们的个性她再清楚不过了,自己如若当真这样做了,就算当真确定问题在她们自己身上,她们也未必会心悦诚服——就算现在假惺惺地认错了,日后也会打击报复,无疑只会让自己的处境更难堪,何必呢?而况,自己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大好的青春尤其需要自己好好把握,实在犯不着因为这种小事大动干戈;更何况,她们有可能不约而同倒打一耙,认为是自己歪曲事实黑白颠倒,至少也是小题大做,接下来就是喋喋不休地借题发挥,那样恐怕这一个晚上就别想睡了。算了吧,“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好在,跟她们只是普通的室友关系,至多也就忍耐两年,再往后大概又会回复到最原始的陌生人状态了,又何必要过于为难自己呢?
     所以,寒雪只是草草去卫生间去梳洗了一番,就摸黑爬上了自己所在的床位——当然没忘记带上收音机跟耳机,要不然今天晚上在这样的噪声影响下就别想睡了。刚好现在正是晚间节目播出的黄金时期,常听同学议论纷纷好像节目还蛮精彩的,好像还不止一档节目,只可惜自己从没听过,今天就好好欣赏一下,反正也睡不着,至少暂时还没有睡意——而且刚刚可斐也顺便提到了,音乐可是最好的催眠剂,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听听那些音乐节奏感很强的节目,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入睡。这寒雪当然求之不得,不为别的,就为了明天能有一个更好的状态迎接新生活——从明天开始,似乎时间上更紧了,因为不止要应付学习,应付那些乱七八糟的生活琐事,晚上还得加班加点抓紧排练那个名为《让世界充满爱》的合唱曲目。虽说这首歌并不长,节奏也很单调统一,可由于之前寒雪从未接触过,甚至闻所未闻,真要学好它,还是有一定难度的——而况,再有半个月就要正式演出了,还得在音调、音律、节奏等诸多方面配合大家,起码也得保持最基本的一致;听说,还有一些与之相对应的动作搭配在其中,却又不是众人皆知的,而是这些人自编自导自演的,美其名曰追求个性;说白了,就是想让整个曲目不入俗套,保持一种与众不同的高雅魅力。想法当然是很不错的,只是对于太久没有接触过相关训练的寒雪而言,挑战的力度似乎稍微嫌大了点,在时间上似乎也过于急促了。但现在,既然已经答应了可斐,寒雪当然得硬着头皮坚持打拼到底了——事实就算不是为了可斐,班级乃至系里的荣誉也是容不得她亵渎的,要延迟比赛,而况就为了自己一个人,更是毫无道理的,也压根不可能。算了吧,一切已成定局,想得再多也没有用,有那个闲情,还不如多想些有关比赛的事情呢,就像先前自己答应过可斐的,尽力而为吧!但这样,无疑也会让每次的排练更紧张更漫长,睡眠无疑也成了太奢侈的事情——恐怕不是想不想睡的问题,而是能不能睡有没有这个条件的问题了。所以,今晚还是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吧,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情要抓紧处理呢!


    但,可能是因为最近、尤其是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的缘故吧,寒雪拼命告戒自己尽快入睡,却怎么都无济于事;节目听了一档又一档,很精彩,简直妙语绝伦,让人忍俊不禁,寒雪却其实什么都没有听进去,想靠它催眠更是压根不可能。此时此刻,她的思绪似乎分外活跃,很多往事不由得一一历历在目。她甚至想起了小时侯的养尊处优无忧无虑,想起了那段如同掉进蜜罐陷进天堂的幸福童年;当然随即,她也想起了家境落寞以来自己跟弟弟寒强在漫漫求学路上跋涉的坎坷跟艰辛,想得鼻子发酸,差点没掉下泪来;再然后就想起高考意外失利以来的彷徨跟不知所措,想起这些日子颇为失败的人际关系,想起辅导员夏老师以及所在宿舍管理站阿姨蜻蜓点水般的关怀跟照顾,尤其想起可斐——想起这些日子以来自己跟她的若即若离,就像两块磁石,其实对对方而言一直是有吸引力的,只是一直在寻找吸引对方的最佳状态,即怎样才能最大限度地吸引对方,所以还隐隐保持着一段距离。直到今天晚上,说得更确切一些是刚才,两者总算完完整整地融合在了一块——虽说不知这样能走多远,甚至不知明天的路究竟在何处,但不管怎样,这总算是一个质的飞跃,也算是良好的转折点吧。真的,寒雪宁愿相信,在彼此的共同努力下,她们会有一个美好的明天的……
  就这样,寒雪一夜无眠。在不知不觉中,她渐渐发现窗帘外面校园小径上空的路灯越来越黯淡,屋里则越来越明亮,然后终于整个房间一片亮堂堂的,再然后就看到了朝气蓬勃的旭日从东方徐徐升起来了——虽说这是每天都有的正常现象,可还从来没有一次让她如此振奋如此欢欣过,就算一夜没睡,依然可以保持一个良好的精神状态。于是,她悄无声息地爬下床来,匆匆收拾了一些今天必须用得着的书本包括笔记以及课外资料,就信步离开了室友们还在呼呼大睡连空气都有些闲散的寝室,往教室走去。说真的,昨晚虽然经历了可斐的洗脑,知道这种现象在大学校园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可寒雪还是有些看不惯——或者,正如可斐所说的,她人虽然已经来到了大学校园,心却依然停留在中学时代,于是乎将中学时代的作息习惯,不管好的,还是坏的,全都一股脑儿给带过来了。她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自己似乎也不便多加评说,但与其选择大伙那种无所事事浑浑噩噩纸醉金迷的生活方式,她还不如像现在这样保持原先的生活格调,就算有点落伍有点不随群,但最起码她还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还能保留一点自我——当然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寒雪无权干涉别人,也不想管。真的,她觉得能够管好自己就算不错了,那样或者也会感觉迷茫乃至遭人唾弃,但好歹,她已尽力了,不至于给明天留下更多的遗憾……

    然而那天到底因为前晚睡眠不足,不,事实上她压根就不曾入睡过,再加上心头有事,尽管她拼命想振作起来,刚开始也还好,可到后来就渐渐有些把持不住了——虽然没有真的睡过去出太大的洋相,但脑子里到底昏昏沉沉的,一天的课听下来,感觉就像一团糨糊,乱七八糟地搅和在一块,简直剪不断,理还乱。
    这样等到晚上放学的时候,寒雪真的感觉好累,好困,好想回寝室好好睡一大觉。然而不行啊,晚上就得正式参加排练了,那首歌虽说白天课间的时候照着歌词歌谱大体也自学得差不多了,却毕竟没有参加过正规的学习,始终感觉有些底气不足,还得抓紧时间进行最后的锻炼呢!所以去餐厅匆匆吃了晚饭,就回到寝室,打算趁着室友们还没回来,再最后锻炼一下,就算本质上不会有太大的进步,至少可以换得相对的心安吧!没想到室友们其实早就都回来了,只不过都没有回自己寝室,而屏声静气地躲在隔壁,似乎就等着看寒雪的笑话呢。结果,寒雪刚自言自语地照着上面的要求将调子调整到应有的高度,还没开场,就被隔壁一声声唏嘘声以及嘻嘻哈哈起哄的声音给打断了。那一刻,她真感觉既委屈又气愤,真的,她搞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干嘛那些人非得跟自己过不去呢?那一刻,她真想跟她们大吵一顿或者最起码也要大哭一场,以发泄一下自己积攒多日的困惑跟伤感,但最终她还是忍了下来,只悄悄地抹了一把已经夺眶而出的泪水,就夺路逃离了自己气氛已然令人窒息的寝室。因为她知道,她们是出了名的厚脸皮跟不讲理,就算硬要跟她们理论,也不会有一定定论的,无非只会让自己的处境更尴尬更难堪罢了。可寒雪真的没有想到,即便自己这样忍气吞声谦让退步,身后还是传来一阵刺耳的嘲笑跟诅咒声——听不清到底说的什么,凭直觉,一定跟自己有关,而且话还说得很难听……

    跑出老远,看看四周没人,寒雪终于禁不住泪如雨下。真的,她就是搞不明白,自己到底哪儿得罪她们了,居然让她们反感排斥到如此地步——就算有,也是个性太鲜明,把自我保留得太完整了,可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错呢?就算有所妨碍有所影响,也是非自己莫属,跟她们可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至少自己可从未干涉过她们的生活,她们干嘛非要这样跟自己过不去呢?唉!想想自己也真够愚蠢的,明知道自己在无意间早已成了“众矢之的”,问题已经够多够复杂的了,自己偏偏还要意气用事一时逞强,去参加什么莫名其妙的合唱比赛,让自己再度进一步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何苦呢?系里要参加比赛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何必要操这份闲心;再说,系里到处是卧虎藏龙,怎么着所谓的人才也不缺自己一个吧,随便选谁都可以,只要不要让自己介入其中就好。原谅寒雪的自私跟狭隘吧,其实本质上她不是这样子的,也很有集体荣誉感,并真的很想为集体做什么,可是对于这种处于“风口浪尖”上的生活,她是真的累了,倦了,也不想再继续了——真的,她再也不想因为自己一些原本完全可以避免的行为举止,而被大伙说三道四评头论足了!
    而在另一方面,看着寒雪黯然地渐行远去,寝室里顿时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坦白说,大伙心里都挺不是滋味的。其实,她们又何尝不知道她们这样对于寒雪而言是一种莫大的伤害呢?尤其是这次,她们似乎玩得太过火了!但在本质上,她们真的没有恶意,只想进一步了解她,走近她,最终跟她结为对子,结为真正的知己——她们曾经在无意中看过寒雪的日记,从那儿了解到另一个跟现实生活完全不同的寒雪,知道她是一个有故事有经历的女孩子,更是一个热情奔放、有爱心的人。可为什么,在现实生活中的寒雪永远都是那么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呢?她们当然无从知晓寒雪是为了避免进一步受伤,只是觉得她这人太神秘莫测了,她们真的对她充满了好奇——这也无可厚非,人都有好奇心理的么!但是除了故意将她激怒,她们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走进她的内心。因为除了晚上必须的休息,以及某些不得不呆在哪儿的特殊时刻,她们想连跟她打个照面都不可能。就算偶尔她们四个好不容易聚在一块了,她跟她们也往往无话可说,除了静默还是静默的气氛渲染得空气都有些尴尬有些沉闷了。她们觉得跟她之间好像有一道密不透风高耸入云而又深不可测的代沟,她们不知道该如何逾越过去,所以才做出形形色色夸张过分的举措,其实就想引起她的注意,当然最终目的是彼此能开诚布公地好好谈谈——哪怕是她冲她们大发雷霆一番也好。那样子,至少说明她内心锐不可挡的心理防线已经渐渐开始动摇直至击溃,也至少也让她们看到了一点希望——往后该怎么做,她们心里也大体有个方向了。可偏偏每次她都保持了沉默,将所有心事都埋藏在心底,哪怕有时感觉忍无可忍都快发狂了——很多时候连她们都感觉到了她的愤懑压抑,那一刻,她们多么希望她能爆发出来啊!可每一次,她们的希望都落空了,这也就刺激得她们下一次再下一次的举措更加疯狂更加不可理喻……


   寒雪当然也无从知晓她们内心种种微妙复杂的情绪,也懒得去计较去深究——此时此刻,她的内心早已被自己所遭受不公平待遇的委屈跟愤懑所填塞得满满的。她感觉自己快爆炸了,她决定豁出去了,什么都不管了——她要放弃参赛。虽说就目前而言,她知道这的确是一种残忍一种过分,毕竟比赛报名工作已于今天下午完全告一段落了,现在自己要放弃,让那些负责人去哪儿去找“替补”啊——这是一次特殊的合唱比赛,还涉及到与之相对应的舞蹈,从构思到实践都是层层把关的,对参赛人员的数目也有着极为严格的要求。记得当时可斐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很疲倦也很欣慰地跟她说了句:“总算圆满完成任务了”,然后就渐渐软软地瘫在座位上了,当时寒雪也颇有同感,甚至为自己总算为集体尽了一点绵薄之力而隐隐有些自豪了。但是现在,经历了刚刚那苦不堪言的尴尬一幕,当初那种美妙的快感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她真的没办法再坚持下去了。真的,只要一想想还没正式参加彩排就遭受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难堪,她就坚持不下去。她觉得人心真的太难揣测了,甚至有些可怕,现在都可以弄成这样,真要开演了,前面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她简直无法想象……
    寒雪以为自己是理直气壮的,或者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以为自己已经鼓足了十二分的勇气,可是当她真正面对可斐那充满关切充满探询的无辜眼神,话到嘴边,却又不自觉地硬生生咽了下去,只得硬着头皮先参加彩排——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船到桥头自然直,不是么?可因为心中有事,那一个晚上,寒雪都有些心神不宁,神情也恍恍惚惚的,以至于在好几个再简单不过的地方都唱跑调了——那尖锐的声音在其余人都在整齐划一合唱的情况下显得分外刺耳;高音也没唱上去,嗓音还有些沙哑有些歇斯底里,真的要多难听就多难听;动作更是生硬得不能再生硬……系文娱部部长起先还耐着性子尽量看着看着,然后一曲终了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可斐一眼,虽然什么都没说,寒雪却能感觉到人家的弦外之音:你们班没人才了么,怎么连这种蹩脚的角色都算上了?你以为这是在干什么,这可是要参加全校性的比赛耶,又不是去菜市场卖菜,人人都有资格的!寒雪有些不安了,都是自己心胸不够开阔,连累了无辜的可斐,当然与此同时也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里,怕可斐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然后顺水推舟将自己赶下台去,取消参赛资格——虽说这是眼下自己求之不得的事情,可寒雪还想给自己留点自尊,自己提出来当然是名正言顺的上上策,要被人家就这样赶走,未免太没面子了吧?谁想可斐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愕然地看了寒雪一眼,然后就低眉顺耳地将所有的过错揽到了自己身上,再然后居然恳求部长再给寒雪一次机会,再三强调寒雪是有实力的,自己的确没看错人,只是之前由于备考太久没进行相关训练了,所以才上台难免有些不适应,但她相信很快寒雪就会慢慢调整过来的……
    声音当然不大——两人又是去室外去说的,但寒雪凭着一贯敏锐的洞察力还是捕捉到了星星点点的字眼,那一眼,自然也是她凭直觉感受到的。当两人终于谈完话进来,部长示意彩排继续。可斐则意味深长地看了寒雪一眼,寒雪也深深地看了可斐一眼,在这一来一去中,寒雪忽然看开了好多事情;与此同时也有些为可斐的大义凛然正直无私所感动,渐渐眼睛都有些湿润了。她发誓再不能给可斐丢脸了,就算前途再不堪,就算有太多的风雨,可只要有可斐相陪有她的支撑,她就什么都不怕,真的。于是当音乐再度响起的时候,寒雪以惊人的毅力克服了耐心的障碍,跟它轻轻吟唱了起来,果然是字正腔圆,清晰动人;与此同时,舞姿也分外的轻盈,分外的娴熟——超水平发挥吧,忽然之间寒雪感觉自己特别开窍,虽说连刚才那次不和谐的才第二次接触这首曲目,可她感觉好像在很多年前就学过它了,感觉这首歌好像是为她写的,真的,这是她真情自然而然地流露,是她内心最真实最深切的心声,这不就是她眼下最最期盼的么?倘若真如歌中所唱,真的可以让整个世界充满爱,让人与人之间都充满了友善跟体贴,大概寒雪内心里绝大多数的烦恼跟郁闷统统都不存在了——一瞬将所有的人都看呆了。一曲终了,部长总算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寒雪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还好,总算没有辜负了可斐的美意跟厚望……
   一晚上的排练总算圆满结束了。
    到这个时候,寒雪才了解到,自己班上参赛的总共就两个人——一个自然是可斐,却没有参加合唱团,而是在一边进行长笛伴奏的;换言之,到时班上真正参加比赛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寒雪虽然还是难免有些紧张,却也无所畏惧了,真的,经历了刚刚那最难堪的一幕以及那段奇迹般的质的飞跃,再没有什么让她害怕或者是将她难倒的了!
    两人自然结伴同行。
    起先,两人都静默着,像是还没从刚刚的事情上回过神来。等走下楼梯的时候,寒雪终于禁不住鼓足勇气开了口:“哦,可斐同学,刚刚——真是对不起哦,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可斐不经意地一笑,似乎刚刚的事情如同尘埃草芥一般早已从她的生活中脱落了:“没关系的,真的,寒雪同学,你完全不必放在心上。没有人是天生不会犯任何错误可以从容适应任何事情的圣者,你的问题我也多少听说一些,知道你为了学业已经放弃音乐太久,难免对它有些生疏,要再度登台,总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嘛——这不,后来你的表现还不错嘛,挺像一个天生的歌手跟舞者的……”


    “是么?”寒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心头不由得又一阵紧缩:“什么?你说你听说过我的问题——你都听说过什么?”
    “别那么紧张嘛!”可斐莞尔一笑,“坦白说了吧,关于你的事情我听说过很多,可又归纳不出个所以然来,显得很是纷乱无章,真要深究起来似乎也只是一点‘皮毛’。不过话又说回来,谁又没有过去呢?哪天能勇敢地把自己的过去说出来,才能真正地告别过去——我能成为你的第一个听众么,什么时候呢?”
   “这——”寒雪一愣,她没想到可斐会忽然提出这个问题。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倒不是还对可斐这个人的人品修养心存芥蒂;事实上从第一次碰面,她就知道可斐是至善至纯的人,只是自己的思想一直放不开罢了!可是,那都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说了还有意义么?再说,可斐不是一时兴起吧,她真有兴趣听那么冗长而又无趣的故事么?不是她信不过可斐,实在是类似的情况她已经经历得太多了,往往她还没正式开讲就被人家打断了——虽说这都是来这儿报到之前的事情,但人心应该大同小异的吧?人真正怜惜真正关心的只有自己,又有谁全心去管别人的闲事呢?再说自己在这边还什么都没说呢,仅仅是跟日记本倾诉了自己的委屈跟愤懑,不想竟弄得整个校园里都沸沸扬扬的——想必可斐也对这些流言蜚语也略有耳闻吧?想必她也是由此对自己有所了解的吧!既然如此,她还要追问什么?她到底想证明什么呢?
    “我知道你还没办法完全信任我,没关心,人都有戒备之心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可斐大度地笑了笑,似乎并没有对寒雪的想法有过多的疑虑,只是趁机岔开了话题,“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倒可以让你成为我故事的第一个听众——或者听完了我的故事,你就会对我的看法有所转变,说不定对我整个人的想法都有一个全新的转变呢!”
   “什么?你也有故事——不会是杜撰的吧?”寒雪吃惊得差点没跳起来,看她整天嘻嘻哈哈的,显然属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典型,生活中的快乐她都享受不完,哪里还有闲心去经历挫折啊?再说,她也压根不像这类人啊!
   “很吃惊,是吧?”可斐并不介意寒雪的无礼,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就很平静地继续了刚才的话题,“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世事无常,贫穷也好,富贵也罢,每个人都可能遭遇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或者这就是‘幸福的人都是一相似的,不幸的人则各有各的不幸’吧。我虽说家里还算宽裕而且在市内也算有点地位,可那是上辈人辛劳打拼出来的,跟我本身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至多也就让我坐享其成,少走一些弯路罢了。说白了,我也只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员,凭什么要求免俗呢?当然也或者,上苍是公平的,给谁的都不可能太多,既然让我享受了过于丰富过于圆满的物质生活,也就注定了我在精神世界上的贫乏跟坎坷连连……”说到这儿,可斐的眼里早已闪耀着晶莹的泪花。


    寒雪的心不由着实哆嗦了一下——真的,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看似那么乐观开朗那么无忧无虑那么谦和友善跟谁都能很轻易打成一片的可斐,居然内心也隐藏着那么沉重的伤痛——看样子,她不像是装的,因为戏哪怕演得再好,对于某些自然而然的真情流露是没办法那么面面俱到的。可是上天知道,曾经寒雪一直对可斐的生活羡慕不已——那不是一般的物质生活的富足,还有修养气质风度等诸多方面都不是普通有钱人家的子女就可以做到的;而况看她满身考究的名牌服饰,随处可见的名贵珠宝首饰,显得那么华丽而不媚俗,高贵而不娇贵,高雅而不高傲,如此种种,也不是只要有钱就可以拥有的。曾经她一直禁不住想入非非,只要自己的生活拥有哪怕可斐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的美满,就是让自己立马去死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可是现在,她忽然发现,生活永远都不可能那么纯粹,无论对谁都一样。或者相对而言,这次的打击对于可斐而言更大——自己充其量缺少的也就是钱,还有就是身体因素,这些都是客观的无法避免,这样就算无济于事,多少可以给失败找点借口找点宽慰自己的理由;而可斐,看样子不像是生过什么大病——就算真病过,有钱什么病看不好?自己曾经就是因为家里没钱只得一拖再拖,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最后才落得不可收拾的田地的。事实上,在当今这个社会,有什么问题是金钱摆不平的?而金钱于她就算不能等同于粪土,起码也不是太重要的东西,至少她压根不必为这类俗得不能再俗的东西操心。可看她一脸沉重的样子,问题应该还不小呢——那么很有可能是因为突然的变故造成的无力挽回的损失,而且完全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当然碍于面子也不想挽回了,最后不得不委曲求全。或者,这才是真正的悲哀吧,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明明可以尝试着去做点什么,却偏偏放之任之,于是一步一步接着错下去,最终偏离正常的人生轨道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果然,从可斐接下来的叙述中,寒雪了解到,可斐真的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儿——她的父亲是商界名流,是市内某知名大型国营商场的总裁;母亲则是政界名流,是市政协的主要负责人之一;而她那年逾七旬的老祖父,则是学术界的专家权威,是市某扬名海内外的学府的离休教授,著作等身(后来寒雪才了解到,他解放前夕曾任过国民党组织的秘书,文革期间受到过一定的批斗跟摧残——混到如此境地,状况也算不错了;可斐则忍不住叹息道,如若当初他任的是共产党组织的秘书,到如今肯定混进中南海了,就是担任主席中共总书记之类也大有可能呀!并非吹嘘,可斐相信她祖父是有这个实力的,真的;再说,现今中央的那些头头脑脑不都是最基层爬起来的么,或者当中好些的境地当初还不如他呢),实非等闲之辈。综观其上,无疑是一个三足鼎立的赫赫家庭。正是这种良好的家庭氛围,培养了可斐身上许多一般人根本无法匹敌的素质跟修养。也正如寒雪所料,从小到大,可斐的生活应有尽有无忧无虑,简直可以说是尽善尽美了;坦白说,她还从未为金钱操过心,非但如此,一直以来,吃的也好,穿的也好,用的也罢,她都是非名牌非进口货根本不予考虑的。可斐的成长道路是这样走过来的;她也相信,如果没有一些不测的风云,她也势必可以以后这样走下去,只可惜——而更可悲的是,风云变幻的起因并非因为父辈或祖辈的地位有过丝毫的颠覆或动摇,他们依然那样高高在上,受万人瞩目千百人顶礼膜拜;只是,可斐已不再是原先那个春风得意意气焕发的可斐了,她跌进了痛苦绝望的万丈深渊里却无力自拔,感觉都快被滚滚的苦水埋没了。偏偏这次她感觉无话可说,甚至连个埋怨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因为一切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她必须独自承担一切后果,她责无旁贷——这是她一贯被灌输的生活理念,也是他们家的原则问题。坦白说,她的家人平日里的确很宠她,几乎到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地步,但在这种原则问题上,他们是绝对不会妥协的,不管眼泪攻势还是死打烂缠的招势哪怕是寻死觅活的绝招都没有用。“不是他们绝情,实在是她的人生道路只能由她自己走下去,其余任何人都取代不了——她也老大不小了,父辈的荣耀或者能让她沾光,但只是暂时的,如若老是躺在这种荣耀的光环里沾沾自喜不思进取是没有出息的,而且迟早得体验到人走茶凉的凄凉跟无奈,到那时自然在外人眼里也是咎由自取。所以她必须从现在开始就得学会自强自立,学会对自己的诺言负责,而不能一直出尔反尔,甚至不惜寻找种种借口试图原谅自己的失败,那是没用的,就算自己可以原谅自己,家人也可以不予计较,但是外人呢,是不是也可以泰然处之,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呢?”这是爸妈最终给她的理由,或者很有道理,可斐却始终感觉难以释怀——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啊,何苦干吗非要这样为难她,让她走一段原本完全没有必要的弯路呢……

    “是么?”寒雪静静地听着,她已经完全融入到可斐的叙述中,也被可斐家族中那种强烈的独立意识以及全新的教育理念给深深地打动了——一直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不幸的人,原来“认为自己不幸”本身就是一种懦弱,一种没出息一种对生命不负责任的表现,人生在世谁能真正的一帆风顺呢——半晌才幽幽地问出了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能告诉我么?”
    “看到我手上这支长笛了么?”可斐缓缓地晃了晃手中装着长笛的手提式小木盒——那支长笛寒雪当然见过了,就刚刚在排练场地上,可斐还用过呢,闪着耀眼的白光,明晃晃的,看样子是不锈钢的,至多也就掺杂了少许的白银或者白金,看样子价格不菲,不过好像也没有什么独到之处啊!
    像是看出了寒雪心中的困惑跟诧异,可斐索性将话给挑明了,“难道你对于我手拿这么专业的笛子,却混迹于普通的财经类院校里一个跟艺术压根不搭界的专业里,就一点都感觉不奇怪么?还有那份在班委选举时曾经展示过的长笛八级证书,想必你也看到了,难道你以为我是吃饱了没事干才去考它的么?”
    “你——”寒雪愣怔了好半天,才总算恍然大悟,“原来——原来你是……”
    不等寒雪说完,可斐就重重地点了点头,像是知道寒雪接下去要说什么似的。
又一颗重磅炸弹!
    原来,她居然果真是艺术特长生!其实当初寒雪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一直不敢相信,或者不愿意朝这方面想罢了。
    现在总算明白了,怪不得一直觉得她的乐观跟欢笑有点假,总隐隐有种做作的成分,甚至眉宇之间洋溢着一种琢磨不透的忧伤跟缅怀。原来,她果真跟自己一样,也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孩,而且肯定经历了颇有一翻波折,要不然怎么可能沦落到如此境地!坦白说了吧,如今大学生是不稀奇了,只除了名牌重点依然高不可攀——而对于那些艺术类体育类特长生而言,只要专业技术足够过硬的话,基本连这点仅有的障碍都给打破了;而且越是牌子过硬对越是在艺术方面含金量高的院校,相对在文化功课对考生的要求就越低。可事实上,即便是对文化课要求最高的院校,只要是学艺术的,有一技之长,想考进去都不是难事——剔除了对文科生当然也是艺术生最头疼的数学,其他总分还要相对要求降低近一百分,就这么一点水平,恐怕对谁都不是难以逾越的障碍吧?而且她既然走进了这样一个集体,文化功课成绩就算不怎么理想,起码应付那些艺术类院校的考试是绰绰有余了,如若内心里没有过度的重创,又怎么可能……

    半晌,寒雪才总算缓过神来,又禁不住试探性地问道:“那——那你怎么……”
    “对,这也是我最痛苦最压抑的地方。”可斐轻轻地摇了摇头,泪水夺眶而出——寒雪的心也给深深地揪疼了!与此同时,她真担心话题会到此嘎然而止。若真那样的话,可斐那好不容易才勉强敞开的心扉又紧锁了,未免太可惜了!她知道将什么都憋在心里是何等的痛苦——她自己就是这类人的典型。到现在她才恍然明白,她跟可斐真的是同类型的人;原来老天真的在冥冥之中留了一手,让她俩从双双阴错阳差跌落到这个意料之外而又意料之外的集体开始,就注定了她们之间势必会展开一段别样的故事(如若不是这样,恐怕她们这辈子乃至下辈子都不会有邂逅的可能)……
    好在,可斐只稍稍啜泣了一会,就又平静下来,继续刚才的话题:“我是学长笛的,从小学四年级就开始了,一直到高三毕业前夕,差不多有十年吧。当中付出的代价简直不计其数,不止是时间,还有精力,当然更有财力——光这个笛子就花费了近一万,当时我爸望女成凤心切,看我好不容易才看准了一行——没错,我曾经其实学过很多艺术,算是方方面面都尝试了,可惜都虎头蛇尾有始无终了;不过家人并不觉得,认为我什么都接触过尝试过了,最终才能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特意托人从日本给捎回来的进口货。之后就是重金栽培了,参加形形色色的培训班、请家教、进市少年宫、买各种各样的资料……估计形形色色的费用加起来少说也有二十来万吧。当然,我也取得了一定的成绩。家人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认为我今生今世是跟长笛结下不之缘了。这个行业从事的人是不多,可也正因为这样,将来的发展前景才为更广阔,这也是爸妈当初默认我的选择并全力支持我的原因。这些我都知道,事实上一直到参加专业考试为止,我也没有丝毫其他的想法,认为自己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或者不会大富大贵,至少也不会有太大的波折。可是就在参加完考试的那个云淡风清阳光明媚的春日下午,在路过市内某知名广告公司的时候——奇怪,这条路已经走过无数遍了,可从没在心里激起过任何涟漪,认为那只是一种跟我毫不相干的最普通的生活方式罢了——目睹在楼里进进出出行色匆匆气度非凡的高级白领,我的心忽然被紧紧地牵住了,再不想离开。而当终于姗姗回到家的时候,我内心曾经朦胧的想法早已变得清晰明了——我也要学广告!当我终于硬着头皮将内心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跟爸妈吐露的时候,简直无异于八级地震!其实,爸妈当初的担忧完全在理。首先我是艺术类学生,一直以来长笛早已成了我生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乃至主旋律,现在要突然摈弃,而全身心地投入到文化课复习备考当中,诸多的不适应也是在所难免——高考已经迫在眉睫,一个月之后就要正式走进考场了,其他学生紧锣密鼓的备考工作早已接近了尾声,而我……甚至在时间上,连个适应调整的过程都不可能奢望拥有。其次,我的文化课成绩并不理想,之前因为侧重于艺术备战倒也无所谓,因为各类艺术院校无论专业与否对这类考生在文化方面的要求总是相对宽松的,凭我的实力要应付那些还不至于有太大的问题;而现在忽然放弃艺术,而退到了一个普通考生的位置,就仿佛鹤立鸡群中那只一直高高在上的鹤忽然间退回到鸡的位置,不止本身会感觉无所适从,光周围形形色色的目光就是莫大的压力跟阻碍。再次,世事无常,就算我当真投入了全部的心力跟精力,甚至在最后的关头赶上了其他人的进度,可谁知道,到头来等待自己的究竟会是什么,又有谁敢保证自己就一定能凯旋得胜?万一要有个闪失,连条退路都没有了,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可在那个时候,我根本就听不进去;甚至在父母双双不惜请假在家准备家庭宴会,为此不惜邀请了所有沾亲带故的亲戚朋友,试图凭着群众的力量打消我那个太冒失甚至有些荒唐的念头,我也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在私下里认为他们这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至少有些小题大做——真的,这完全是我们家的私事,何苦要让外人介入呢?结果那天晚上从一开始我就冷着脸,别人问什么回答起来也是漫不经心的,气氛从那时起其实就有些尴尬有些冷清了,若不是碍于上一代的情分,我敢肯定他们老早就借故拂袖离去了。可即便父母的面子再大,最终也因为我的那句‘音乐只能作为一种爱好,而非一辈子的职业存在于我的生活中’,所有的议论跟建议都嘎然而止了。好半天,一位德高望重的本家伯父才总结性地幽幽问了一句:‘你真的决定了么,不后悔?’‘不后悔’这铁铮铮的三个字终于让那场宴会草草收场了,由此也几乎决定了我往后大半辈子的命运。往后的日子里,我像是一个赌红了眼的赌徒,将所有的筹码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了高考上了——短短的二十多天时间里,尽管营养都有些过剩了,我还是瘦了二十多斤;而且,为了把成功的指望尽可能抬高一些,我没有盲目地填报那些名牌重点类院校,而是量力而行,填的都是一些要求并不是太高的学校,只要有‘广告’这个专业就好,并无一例外地将这个专业放在第一志愿,这样一路走来,一直到专科,翻遍了所有的志愿材料,都没有找到这个这个专业,没奈何,就退而求其次填报了本校的‘会计’这个专业——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就认定了会计跟广告还算比较接近,这可以说我给自己留的唯一一条“退路”。于是在一方面,我安慰自己这个专业也不错;而在另一方面,我感觉更多的却是不服,真的,自己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事情也不会这么凑巧吧?就这样患得患失的,总算迎来又送走了高考。当时很平静,并没有什么大起大落的感觉,所以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曾经以为最不可能的事情却恰恰成了最真实的“事实”,就这样活生生地摆放在我面前。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懵了,一直以为自己是上天的宠儿,却没有想到,这次上苍对自己却是如此的残忍如此的无情。我想过复读,或者上一些相关专业的民办本科——当时也填报了,甚至还收到了好几份档次还算不错的录取通知书——那样也算是圆了自己的梦,当然也或者读那种学校代价比较大一些,可我知道这对于我们家压根就不成问题,事实简直就是毛毛雨。但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爸妈死活都不答应,说当初就不曾答应过给我开这样的“绿灯”,一切既然是我自己选择的,而况如今已然有了定论,不管是什么样的后果,我除了接受别无选择,我……”可斐抽噎着,说不下去了。


    那一瞬,寒雪的心里不由也酸酸的。一直以为自己的父母是天底下最不善解人意的,现在看来自己倒要幸福多了,至少父母已经尽了最大的全力,并且还在全心全意地为自己考虑。而可斐的父母呢,以他们的能力完全可以让唯一的女儿生活得更好,却偏偏委曲求全,要让女儿走一段本来完全可以避免也压根不必要的弯路呢,相对岂不更残忍?可再仔细想想,这种“残忍”岂不是一种更博大更精深更无私的大爱么?没有妇人之仁,有的只是前行路上的循循善诱跟大公无私……
   那一刻,寒雪不由有些自惭形秽无地自容,是不是先前自己的想法本身就是一种错误?而在另一方面,看着还在肩膀不断耸动的可斐,寒雪心疼得差点没掉下泪来,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她……
   还好,最终可斐自己恢复了平静:“寒雪,你知道么?虽然那时我还对你的情况一无所知,可自  打第一次跟你见面起,你眼中隐隐流露的忧郁跟感伤就让我有一种直觉,我们的经历一定惊人类似;而在个性上,我们其实也是一样的类型,一样的好强好胜不肯服输,就算摔得伤痕累累头破血流哪怕粉身碎骨,对未来的追求却至死不渝,当然内心的感伤也是在所难免的,只不过我们的表达方式不一样罢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即我们都在伪装,都不肯将最真实最生动的自己展示给他人。所以,我才拼命示好,企图打开你那扇沉沉的心门,没想到我越走越近,你越避越远——要不是因为这次比赛我想方设法打动了你,想必我们好不容易才拥有的缘分又得白白错过了……”
   “可斐,对不起,我——”寒雪试图解释点什么,却终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当然——也不需要。在寒雪费神斟酌字句的时候,在一边的可斐早已挽住了寒雪的手臂,大度地笑了——脸上全然不见了刚刚的泪痕:“对不起什么?我们不是没有错过么,你也应该高兴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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