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听小宝提起的时候,就很好奇那堂堂李大学士平白无故怎么会娶我这么个被拐卖的村姑,可惜当时小宝怕被人发现,只匆匆提了几句没有详说。好不容易现在听到一点点内幕消息,怎么可以就这样停下?太吊人胃口了。好奇心可是会害死猫的!
芷兰和梅蕊闻言均神色古怪地看着我。我不以为意,听八卦要紧,尤其主角是我。我满面期盼地望着她俩。
梅蕊似乎忍了忍没忍住,终于又开口:“有位马孝廉与我们大人交好,因此时常在他家夫人面前提起大人家中美妾无数,不无艳羡之意。马孝廉的夫人是有名的妒妇,听了之后就记恨大人在心里,听说大人欲娶妻,就贿赂了媒婆从牙婆手里挑了名泼辣点的村姑,做假媒给大人,好让大人尝尝苦头。大人心里清楚这件事,当时却只是笑笑,不以为意,当真就把你给娶进了门!”
说着她狠狠地瞪着我,脸上又是愤愤之色。
我耸耸肩:“原来是你们大人自己心知肚明还决定要娶我的,我还以为他是个多无辜的受害者呢……切,这么瞪着我做什么?你们大人明知道我是被拐卖的泼辣村姑还想娶,可见他或许有喜欢重口味的倾向呢?”
“你你……”梅蕊手指戳向我,一脸要吞了我的表情。
芷兰面上也有些不自在,推了梅蕊出去,回头对我勉强笑道:“夫人请趁药没凉快些喝了吧。”说罢,也出去了。
门一关上便听到梅蕊的叫声:“我绝不承认这位是夫人!”接着是芷兰的劝解声。
我摇摇头,这位的肺活量还不错,有练佛门狮子吼的潜质。
来到这里还没照过镜子,看看自己额头伤势如何。
室内光线暗淡,我对着床头的铜镜努力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这镜子做得倒挺精致,周围还有盘绕着一圈弯来扭去的菱花,跟我身上不知何时被换上的衣裳花纹倒是正巧配套。可惜此刻在昏暗的屋子里,我只能依稀辨认出一张苍白的脸,其余五官一概若隐若现得无法辨认。
这个李玢之好歹是朝廷命官,掌握一国命脉的重臣之一,怎么连个夜明珠都不舍得拿出来照明……我认命地叹口气,放弃研究自己的外貌。
至于芙蓉鱼片……不,梅蕊送来的那碗药……我撑起身子到桌前闻了下就决定打死也不要喝,于是四处打量一番,扶着墙推开窗子就打算往外倒。哪知偏偏很不凑巧地与正跨进院来的李大学士迎面撞见,彼此大眼对小眼了片刻,我收回伸出去的药碗,当机立断赶紧关窗。
这才发现脚边躺着只樟木大箱子,看来十分破旧,不像这学士府里的东西。再仔细打量,我顿时惊喜无限。
这不就是我当初离开推磨谷时,带在身边的那只箱子吗?虽然现在破旧了些,但上面的花朵标记,正是我亲手刻下的。
想不到这年头的人牙子这么厚道,拐卖人口也不忘将其行李一并带上……可惜,若是能把我随身的银子也一起还给我就好了。
我喜悦地放下药碗,艰难地蹲下来打开,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裳外就只有一个用上好布料包裹的匣子。
匣子里头珍而重之地放着一根涂着五彩的木棍,我拿起那棍子对着光线看了眼,又轻舒了口气。棍子上工整地刻着几个大字“祖传之宝驭夫棍”,正是当年若栀练刀功时候刻下的,当初郑重地送了我们姐妹几个一人一根……
又有些想念我的那些姐妹了。
我怀念地摸摸棍子,将其放到一旁,然后熟门熟路地摸到箱子底层,从隔板里取出一只荷包。
那是姐妹们临走时赠我的,一路匆忙,我还没来得及打开看。此时便展开荷包,只见里面是些碎银子以及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三个字“出奔费”,我疑惑地拆开信一看,立时感动得一塌糊涂。信上只写了寥寥数句话:“自此一别,不知何日再能相会。若将来夫君不待见,便带此银子出奔,我家大门为你常打开……”我感动地抹抹眼角,接着往下看,“我们一起凑了这笔出奔费。俗话说:礼尚往来。作为好姐妹,你当然也少不得要出份子,所以我们已将你藏在腌菜坛子里头的私房钱分了分,替你意思了一下姐妹情,不用客气。”
果然是好姐妹!
我坐在地上捏紧了荷包,咬牙切齿,欲哭无泪。
可怜的私房钱啊!我省吃俭用那么久……
伤怀了半晌,忽然想起那李大学士进了这院子也有一阵子了,怎么都不见进房来?
恰巧那梅蕊的声音这时在外边响起:“大人,既然她死活要休书,便写与她就是了,何必要留着一个不想留在这里的人呢……”话语声娇滴滴的带着撒娇的口吻,丝毫没有刚才对着我的时候的凶狠样。
真是多变的女人,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李玢之低低的语声传来,却有些模糊听不清楚。
我将荷包藏入怀里,手脚并用地爬到窗边,从窗缝里瞄出去。正看到那梅蕊和芷兰,还有另外的三五个美女站在院中围住了李玢之,对他唧唧喳喳说着不停。
我撇撇嘴,正想再多听会儿壁角。那李玢之忽然转头,眉梢轻扬,对着窗口方向似笑非笑地提高声音道:“总之,这休书是想也别想。”
这话很显然是冲着我说的,我迅速思考着……这句话的意思是……我的自由就这样被彻底宣判死刑了?
岂有此理!不行,我要上诉,我要驳回原判,我要为我的自由而奋斗到底!
心中的急切令我胸膛起伏得厉害,一股力量支持着我回身拿起那把“驭夫棍”,便一脚踹开房门冲出去,叉腰大喝:“什么兰花啊梅花的,我今天就来一个我花开时百花杀!你不写休书,就等着看我天天辣手摧花!”
我高举木棍宣誓似的瞎喊了一通,等要下手时却犹豫了:这一棍子要是打在那些娇滴滴的美女身上万一搞出什么人命来,可就坏菜了。
盘算了一下,我棍子敲下来时就改了方向,朝那李大学士招呼了过去。我寻思他是男的,应该皮粗肉厚抗打击些,况且还是个风流花心之辈,该打!最好这一棍子下去打得他痛不欲生,马上痛哭着去写休书,那可就一了百了了。
但人算不如天算,棍子还在半空中时,我的胳膊就被另一只修长有力的手钳制住,手中的木棍被夺走。我挣扎了下,发现动弹不得,不由得怒视李玢之:“放开我!”
他不理睬我,看看我的那根驭夫棍,嘴角撇了撇,往芷兰手中一丢:“夫人房中怎会有这种东西,快些丢掉。”
芷兰接过棍子,看了眼上面的字,端庄的表情有些开裂,忙低头应是。
我无可奈何看着我那根霸气无比的棍子就这么被处理了,手里依旧没有放弃挣扎。可李玢之的手就像老虎钳一般,怎么挣都挣不脱。
“快点放开我!”我急了,一口咬向他的手,下一刻却被他及时避开。
我抬头怒视他,却见他的嘴角噙着一抹不明笑意。在所有人的抽气声中,我突然被他打横抱了起来,朝房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