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嘈杂，许诺渐渐地听不清叶旭在说些什么，但那句歌词却是那般清晰。
Trouble is a friend, yeah trouble is a friend of mine
Trouble is a friend, yeah trouble is a friend of mine
许诺自己都忍不住低声哼了出来，那些沮丧的消极的情绪也在这样一遍又一遍的哼唱中被赶去了天边。
晚自习下课后，许诺和叶旭一起骑车向着家的方向行驶着。
破天荒的，叶旭今天居然没有故意和许诺抬杠，两人居然一路无言。
“那首歌，叫什么名字？”到了楼下，锁好车以后，许诺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打破了这份静谧。
“嗯？”叶旭的头微微地歪着，似乎没听懂许诺的问题。
“你今天在广播站反复放的那首。”许诺跺脚，以为对方又在捉弄自己了。
对面叶旭的脸突然红了起来，正当许诺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时，却听到那个人开口：“你没长脑子吗？重复了那么多遍！还有是谁告诉你我反复放了，是那个碟子卡住了！”
少年慌乱得没有一点条理的声音在夜色中弥漫着。
碟子卡住就卡住呗，你紧张什么，还有那首歌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这样的问题还没等她问出口，少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楼道间。
许诺挠了挠自己的头，有些摸不清状况。
[四]
每次因为自己内心隐秘的感情而难过的时候，许诺都会想，如果她有着和纪婉相似的外貌和习性，很多事是不是会变得不一样？
但这些问题最终都会被理智压制，再被名为时间的刽子手一一斩杀，蒙上记忆的灰尘，以至于她忍不住去猜想，是不是因为不能实现，所以这些想法都只能在悄无声息间戛然而止。
她许诺，是喜欢杜承恒的。
但，这是个秘密。
只属于她自己的秘密。
在后来的某一个清晨，许诺偷偷地去看班级的排名，在那张A4的打印纸上，许诺看见了杜承恒每一科的成绩。
变态，平均分居然有91分。
真是太刺激人了，怎么能比自己高这么多呢？
许诺又认真地看了一遍杜承恒的化学和英语成绩，对比一下，自己的分数居然只有对方的三分之二。
果然是机器人，她站在那里听着窗外的雨滴声，无奈地抓了抓自己凌乱的头发。
这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做到全面发展，还样样第一？
没有看见数字的话，她一定无法相信，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物理成绩居然只是勉勉强强跟上了他的。
这个人怎么这么优秀啊？许诺一边压抑自己内心的敬佩，一边暗暗觉得悲伤。
这样，他怎么可能看得见自己呢？
或许对那个年纪的许诺而言，喜欢便来自过度的仰慕，她并不会生出抢夺的想法，但她想要他看见自己。
对，想要捕捉他的目光，追上他的想法。
想比很多人，离他更近。
许诺看着那个颀长的身影，用力地在自己的英语笔记本的扉页上写道：
变成光，或者变成灰，都在一念之间。
纪婉看见这句话有些云里雾里，许诺只是摇头，不肯吐露丝毫。
这些是永远无法对她说出口的，形如背叛一般的思想。
纪婉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坐在一旁微微地笑着，许诺忍不住伸出手牵住她的手，紧紧地握住。
像是为了弥补心中的负罪感一样。
————————
调整过心情后，重振旗鼓的许诺也恢复了生气，虽然对英文和化学还是一筹莫展，但总归不再沉于消极的自我否定中了。
有句话说得对：想要获得成功，那一定要付出很多努力。
没有人比许诺更清楚这一点了。
她坚信渺小如尘埃的自己，终有一日在他眼里，会成为一道耀眼的光。
别扭而犹豫的情绪，在此刻突然有了存在的价值，即使是通过自己那小小的虚荣心膨胀而来。
她变得努力，恨不得将自己过去遗落的在一夜之间补起来。课桌里的漫画和小说在一夜之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她安安静静地上课谨慎写下来的笔记。
与此同时，叶旭那个毒舌鬼，时不时对许诺的英语成绩的讽刺都会让她有一种想干掉他的冲动。
许诺越发干劲十足，吃饭睡觉都不忘带着英语词典。
看着一点点被填满的试卷和习题本，一股淡淡的满足感悄然爬上了许诺的心间，似乎在无形之中，自己离那个人的距离终于近了一点。
此时，对这种情况满意的人可不止她一个。
叶旭看着这个留着短发的女生又重新变得充满活力与生机，暗地里悄悄兴奋了好多次，他甚至觉得许诺不再因为化学和英语成绩沮丧都是自己的功劳。
这种特别的情感，在叶旭的放任下肆意地生长着，不知不觉，他看不得许诺难过，更看不得别人欺负她，能欺负她的那个人最好只能是自己。
她不是兄弟，不是邻居。
是一个叫许诺的，有些男生气的女生而已。
只不过，这个人刚刚好是他叶旭十分在意的人。
又或许，不仅仅是在意。
明里暗里的作弄，富含深意的揶揄，情不自禁的关心，还有时不时地偷偷地观察，慢慢地凝结交织成一种名为暗恋的感情。
暗恋就像猛虎，破晓之前隐于内心，黎明之后因为恐惧而不知如何驾驭。
————————
年级英语统考那天，叶旭破天荒地迟到了，在开考五分钟后，许诺才看到叶旭姗姗来迟的身影。
他跨进门的瞬间，播放听力的广播也一同响起。
许诺看着监考老师不甚友好地将答题卡递给他，然后说道：“再晚就不用来了。”
叶旭似乎感觉到许诺的注视，他慢条斯理地回头，对上她的目光。
许诺一愣，慌得低下头假装专心地看着手中的水笔，再抬头，叶旭似乎已经融入了答题的状况。
许诺看着左前方的背影，心里划过一丝不解。
刚刚他的眼神里透露的似乎是自责与伤痛。
那样狠的伤痛，让自己在刹那间连直视都没有勇气。
时间晃过，许诺在不安的情绪中写完了试卷，在交卷的时候她突然就回想起早上出门时听到的声响。
叶旭家中传出的尖锐和难听的话语。
“这个家我早就待不下去了，要不是为了小旭，你以为我还会回来？”
许诺差点认不出这个声音，叶旭的爸爸平时看上去总是一脸温柔的样子，现在这样尖锐而痛苦的声音，和平日里的差得太多太多。
“你这个懦弱的男人，你凭什么管我？你知道我要什么吗？你为什么不干脆死在那个女人那里？”
“你简直是个疯子！”低沉的男声传来。
“疯子……叶程东，我要疯了也是被你逼疯的，我要是疯了，你难道就能活得舒坦？”
许诺听到“叶程东”三个字，终于确定了和叶妈妈吵架的人确实是叶旭的父亲。
“吵够了没？”处在变声期的叶旭声音沙哑得厉害，他这样尖声叫着，像是破音了般。
“妈，你能不能冷静一点，不要无理取闹行不行？你再这样，和疯子又有什么两样？”
“叶旭……”叶妈妈似乎无法面对叶旭对自己的指责，她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儿子，眼里全是震惊。
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居然这样说自己。他是自己辛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啊，怎么能用这般厌弃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他说自己像个疯子，疯子！明明是他爸爸有了外遇，明明是他叶程东的错！
叶妈妈气得身体都开始颤抖，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男人，终于变得绝望，这个世界上跟她最亲的两个人，居然都说自己像个疯子。
叶父听到儿子的话也觉得有些尴尬，他看着妻子颤抖的身体，说道：“快向你妈认错！”
“妈……”
“不用你假好心。”叶妈妈立刻打断了他们两人的话，“你也不用跟我认错，你不是我亲儿子，我没本事生出你这样的儿子！你不是我儿子。我没有生过你，你去找外面那个女人吧，她才是你妈！”
叶程东听到妻子对着儿子说出的恶狠狠的话语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看着儿子受伤的神色回击了一句：“这都是你咎由自取！”
“你滚！”叶妈妈歇斯底里地尖叫着。
“你还要把爸逼到哪里去？离婚吧，这样你们就都解脱了。”
“砰！”
叶妈妈抓着桌上的花瓶就扔了过去，叶旭根本没想到自己母亲会气急败坏到朝自己扔东西。花瓶掉落的那个瞬间，他注视着自己的母亲，脑海里闪现的都是刚刚她说出的那句话。
“你不是我儿子……”
许诺有些害怕，再不敢继续站在门口，她在自己母亲有些紧张的眼神里冲下了楼梯。一定是听错了，不然叶旭的妈妈——温阿姨怎么会用这么难听的话来说叶旭和他爸爸呢？
许诺跟着前方早她一步走出教室的叶旭，一直到了没有什么人的车库才有些担心地开口喊道：“叶旭……那个……”
“干什么？”少年侧过的脸上是满满的不耐烦，甚至夹杂着明显的暴躁与愤怒。
许诺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但拉着叶旭的胳膊的手却没有放开。
“不要碰我！”
少年用力地甩开了许诺的手，动作慌乱，像是在遮掩什么。
许诺在那一两秒内迅速地反应过来，早上真的没有听错，花瓶碎掉后的尖叫声果然是叶旭发出的。
下意识地，她迅速伸出手抓住叶旭的手指，利落地用右手卷起了叶旭松动的校服袖口。
静敛修长的手臂上斑驳着的绷带上隐隐约约泛着些许红色的血渍。
“花瓶砸的？”
行动有些时候总是快于思想，在许诺意识到自己在揭人伤疤的时候，她已早早地将问题抛出了口。
“你果然听到了。”
叶旭向后退了一步，还没等许诺出口阻止，他已经向校门的方向不要命地跑了过去。许诺看着那惊慌的身影，紧紧地追了上去。
一定要追到他！
此时此刻，许诺眼前全是刚刚叶旭眼角微红的脆弱模样，那个总是挂着一脸坏笑的少年，原来也有这么让人心疼的表情。
叶旭完全没有注意公路上疾驰而来的汽车，只是不管不顾地向前冲着。许诺在后面看得心惊，她想让叶旭停下来，却发现他完全不顾自己的喊叫。
一时之间，公路两旁的行人都纷纷侧头看着两个疯狂奔跑的学生，叶旭跑得太快，许诺有些追不上了。
她刚跑到对面的街道上，就看到那个深蓝色的身影已经快跑到街道的拐角处，许诺咬了咬牙，又跑了几步，重重地跪了下去。
“啊……”她尖叫了一声。
路边的行人也迅速地回过头来，穿着白色衬衣的许诺弯着右腿跪坐在地面上，支起的左腿膝盖处的深蓝色校服裤上已经看得到磨破的痕迹和湿淋淋的血渍。
疼。
许诺看着膝盖，紧紧地闭了闭眼，真的疼。
要知道从小到大她可是连打针都怕的，此时此刻就算是故意摔倒的，这针扎似的疼痛还是让她疼得脸都皱成了一团。
许诺看了看四周围过来的人，悄悄地垂下了眼睛，专心致志地瞥着前面街角处的人影。
幸好，自己制造出来的动静还算大，他真的注意到了。
街边有行人伸出手想扶起许诺，她也顺从地拉着对方，使劲儿站起来，脸上还是狰狞的痛意表情。
“要去医院呢，膝盖都流血了。”扶起许诺的中年妇人有些担忧地看着裤子上的血渍，又语重心长地叹了一句，“现在的学生啊，真不让人省心，大马路上跑什么啊!”
深蓝色的声影慢慢地走了回来，许诺忙站直身体，笑眯眯地对着妇人说道：“谢谢阿姨，我下次会注意的。”
抓心挠肺的疼痛，脸上却是毫不在意的表情，眼底里闪过的光和咧开嘴角没心没肺的笑在某一个时间点重合得天衣无缝。
街上的路人不约而同地摇头，似乎对现在的学生的表现很是不满，但又都无权置喙，便都转过头，步上了自己的行程。
“疼？”
少年有些别扭的声音传来。
“不疼，你摔倒试试啊，你跑那么快干吗啊，现在好了吧，疼死我了！”许诺一边说一边恶狠狠地瞪着叶旭。
少年有些自责的表情暴露在她的视线中，直接地，没有一丝遮掩，从眼底延伸到心里。许诺有些心虚，急忙低了眼，只看着自己校服裤子上破开的口子，疼得皱了皱鼻子。
叶旭自然是看到了她的反应，他顿了顿，似乎彻底忽视掉许诺讽刺的话语，一把拉起许诺的左臂扣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面，双腿微微下弯，在许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托起她准备往前走。
“走，去医院看一下。”
许诺也没反抗，被扶着走了几步，终于语气哽咽地叫出了声：“叶旭，我疼！”
那个男人婆一样的许诺，居然说她疼。叶旭慌忙放她下来，一时之间他根本说不上心里的感觉：“我……对不起，我没考虑到走路膝盖会磨到。”
他说得很正经，通红的耳朵毫无疑问地暴露出他的紧张。
许诺看着叶旭慢慢地蹲在自己面前，他卷起了她的裤脚，膝盖那里磕掉了表皮，丝丝缕缕地向外冒着殷红的鲜血，粉白色的嫩肉乍一眼看去呈现出狰狞的样子。
许诺有些不自在，面前的叶旭眼眶里仍是红红的一片，她突然伸手抓住叶旭的肩膀：“我是故意的，谁叫你跑那么快。”
叶旭似乎没听见一样，径自将她的裤筒卷了固定在膝盖上面，然后半蹲了下来：“我背你吧！”
许诺定在了那里，张开的嘴唇固定了，费了好大力气，终于找回自己的音节：“我……我说我是故意摔的。”
“我知道，可是，许诺，你为什么要追我？”
“我……”她有一丝紧张，要怎么回答，难道要说知道他的秘密后，怕他想不开？
还是说担心他手上的伤口？
嘁！
她静静地抬起头，看着叶旭额前散乱的碎发：“那你跑什么？叶旭，你是不是在害怕？”
叶旭垂着的眼睛慢慢变得灰暗，许诺也不停止，继续说了下去：“你相信她吗？”
这句话终于起了作用，面前死气沉沉的少年终于有了一丝生气。许诺看着他握紧的双拳，有些尴尬，但还是说了出口：“反正我不信。”
这句话刚说出口，叶旭的头也抬了起来：“你不信？”
“是的，我不信。”许诺瞟了他一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你难道不知道女人都口是心非吗？你和温阿姨走在街上，大家一眼就能看出来你们是母子的。你妈妈是气到了才那样说的啊！”
她说完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打着包票。叶旭和温阿姨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血缘这种东西，怎么能拿出来开玩笑。
许诺想到这里，有了些怨怼，温阿姨怎么能说这样的谎言来伤害叶旭呢？她看了看对面少年的脸颊，心中越发肯定温阿姨一定是被早上的情景气得口不择言才这样的！
“你妈妈只是生气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许诺有些小心地补了这句话，就算是叶旭的隐私，她也不想他以后都生活在对自己的身世的怀疑之中。
少年果然顿了一下，好半天才开口回应了一句：“我妈她……”话还没说完，他的声音就开始哽咽，许诺听到他倒吸了一口气，似乎忍着极大的痛苦才继续说了下去：“她……她走了。”
“他们要离婚了。”
绝望与无奈随着叶旭的声音横行肆虐开来。
她走了？
温阿姨离开了？
许诺大惊，难道不是温阿姨想获得叶叔叔的注意才这样的吗？她记得自己的父母吵架时，妈妈也会说要回外婆家里住一段时间，好让爸爸对她开口道歉认错啊。
怎么到了叶旭家里，就不一样了？许诺僵硬着身体向后退了一步，这一动又牵着腿上的伤口，钻心的疼痛袭来。
“嘶……”
“上来吧，我背你回去。”叶旭注意到她的反应，又低头看了一下她腿上的伤口，快速地蹲了下去。
许诺内心挣扎了一下，但还是顺从地伏在了叶旭的背上。
身体的疼痛永远比男女授受不亲这样的大道理来得实际得多，看到膝盖上的伤口，许诺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了，自自然然地开口：“上次我载你去学校的对吧。”
过了好久，终于传来了一句回应：“所以我该背你回去？”
沉重的呼吸近得可以听见。
“你生气吗？我知道了你的秘密。”
前言不搭后语的答案。
“有一点，所以你摔倒了，这是报应。”
声音笃定而缓慢，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但对许诺而言可不受用。她一听到这句话就气得用手重重捶着叶旭的后背，脊背传来的敲响重击声让对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了一下。
许诺有些得意：“报应是你现在要背我回去。”
叶旭咳了一声，随即反击道：“你果然不是女生，哪有女生像你这样，动不动就打人。”
“呸！”
死毒舌鬼！
本来想骂回去，入眼的又是他红肿的眼眶，脑海中轰然一炸，许诺低声开口道：“叶旭，你不会孤单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你……你暗恋我哦……”叶旭的脚步停了停，一两秒后又移动步子，“别，我可不喜欢男人！”
他说话时故作轻松，许诺正想发作却又捕捉到他嘴角的苦笑，此时的叶旭看上去那般逞强。许诺伏在他背上，看着叶旭的后脑，悄悄地伸出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不想笑，就不要笑吧！”
叶旭的动作停下了，在几声不明显的吸气后他终于开口了。许诺的掌心一直感觉到叶旭的睫毛在颤动，她想开口安慰，但怎么都说不出口。
一直到掌心有着微微的汗湿。
“男人婆，我看不到路了，还有，你真的不轻！”
空气里的暧昧瞬时转变，许诺内心的紧张也渐渐消失，她松开手拍了拍叶旭的肩膀：“没办法啊，你的报应嘛！”
良久，传来叶旭无奈而苦涩的笑声。
“他们一直都这样的，我妈妈老跟他吵架，我爸忙，回来的时候少，我妈就更是消停不了，吵得越凶，我爸出差的时间就越长。”叶旭的表情渐渐安定下来。
许诺看着他侧脸的变化，只觉得他变得十分遥远，有些按捺不住便主动开口接了下去：“叶叔叔很爱你，他看着你的眼神和我爸看我时一模一样。”
“你们搬来之前，我就想他们早点离婚算了……许诺，你相信吗？其实我一直，一直都盼望着这一天早一点来……”
许诺沉默了，对她而言，根本无法想象爸爸妈妈离婚的事情，但叶旭却说他盼望了很久，很久。
“他们一直吵，他总是退让、离开，我妈就歇斯底里地哭。我那个时候就会想，他们离婚了，我爸是不是就不用住在单位？我妈她是不是就不会哭了？”
“你说，这样对他们是不是要好很多？”
“离开我爸，我妈也会幸福的，对吧？”
叶旭问了太多的问题，许诺一个也答不出。或许这些问题也不需要回答，她只能低着头沉默地陪伴着这个男孩子。很多大人的事情，他们做不了主，帮不了忙，只能顺应现实的要求，在时光的长河里慢慢改变。许诺想到此，终于慢慢地劝道：“叶旭，不管他们离不离婚，她还是你妈妈，叶叔叔也还是你爸爸。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他们对你的爱永远也不会变。”
叶旭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地点点头，继续背着许诺向前走着，表情平静得就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他们的青春时光里，或许会发生很多让人伤心难过的事情，但总还有新的曙光在前方等待，有无止境的惊喜在不远处等待着他们去发现、去分享，然后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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