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地爬起来，推门出去。
门口站着一只年轻的母鸵鸟。
“嘻嘻嘻。”
那母鸵鸟轻声笑着。
山地大吃一惊。
“风味？怎么是你？”
“是我。”
“我没做梦吧？你怎么会在这里？”
“很简单啊，我一路上都跟着你。”风味说。
母鸵鸟的名字叫风味，她那双特别亮的眼睛盯着山地，看起来又调皮又恶作剧。
“像这样跋山涉水跟着你的，除了我还有谁？你就是走到天边，我也跟着你！”风味继续恶作剧似的说。
“完了，完了，”山地在心里暗暗叫苦，“她又来搅浑水了。”
“唉……”山地叹出一口气。他显得好无奈。
“嘻嘻嘻。”看到山地无奈的样子，风味就想笑。
山地想起来了，他这次出远门，一方面是为了寻找那个令人魂不守舍的地方，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她。
山地离家出走前一天发生的事，又在他的眼前浮现了。
3
傍晚，山地像往常一样，坐在山坡的一块高高的石头上。
他在看晚霞。
就是那座山，现在正沐浴在晚霞里。
风味又来找他了。
山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把头转过去，继续看着晚霞。
晚霞把那座山也染红了。
“让开一点，我要坐在你旁边。”风味说。
风味总是这么大胆，毫不掩饰她的需要。
山地让开了一点。
风味一屁股坐下来，动作很大，声音很响。
“山地，你想好了吗？”
“什么？”
“昨天问你的，你什么时候开始追求我？”
“我……这个……”
山地支支吾吾的。有的问题问得太直接了，反而很难回答。
“把脸转过来，看着我回答。”
山地只好把脸转过去，看着她。这样就更难回答了。山地特别不善于对别人说“不”字，不管什么事。
“这个……我……暂时不追求你……”
山地横下一条心，终于把这个在心里埋藏了很久的想法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他就闭上眼睛，等待着可能会发生的劈头盖脸的骂声。他早就领教过风味的咄咄逼人和伶牙俐齿。
现在反而轻松了，等待是很容易的事。
静静的。
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大大出乎山地的意料。
“山地，没事的，”是风味轻轻的、温柔的声音，“这是你的权利。”
她说着,还轻轻地摸了一下山地的背,好像安慰他似的。
“真的？”山地真有点喜出望外，赶紧睁开眼睛，看着她。
她的脸正靠得他很近，她的眼睛特别亮。
“真的没事。”风味仍然用温柔的声音说，“不过，山地，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儿。”
“什么？”
“换我好了。”风味说。
“换你……什么意思？”
“就是说，换我来追求你好了。”
“啊？”
山地刚才的轻松劲儿马上就没有了。
现在，事情好像不但没有解决，反而更复杂了。
“别担心，你还是老样子吧，从今以后，我会想出种种办法来……”
“来什么？”
“来追求你呀。”
风味显得很宽宏大量。
“可是……”山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站了起来，又一次轻轻拍拍山地的背，表示他什么都不用说了。
“我走了，你继续看你的晚霞吧。”
“可是……”
山地还想说什么。
“我喜欢你看晚霞时那副沉默的样子。”
风味转过身来，补了一句。
“可是……”
山地还想说什么，但风味已经走了。
走出很远，风味又送过一句话来：
“天有点凉了，一会儿我给你送件披风来。坐在那里别走开啊……”
静静的傍晚，空气中传来风味的声音，其实是很好听的。她的声音使原野显得更空旷了些，使晚霞显得更遥远了些。
但是，在山地听来，却没有这样的感觉。
“完了，完了，以后有麻烦了……”
山地再看看晚霞，他觉得今天的晚霞没平时好看。
晚霞红成了一堆，一团糟的样子。
“山地！”
风味推了他一下。
山地从回忆中惊醒过来。
“发什么呆呀？”
“没……没什么。”山地说。
“你发呆的时候，很像一个思想家，我喜欢。”
山地只好苦笑了一下。
“山地，你给我搭一间草屋吧，跟你一样的，我也要在这儿住下来。”
风味兴致勃勃，好像她要开始一种有意思的新生活似的。
山地听了她的话，吓了一跳。
“别……别在这儿住，你……你还是回家去吧。”
山地的口气里，已经有点乞求的意思了。
“跟你走了这么多天，我哪里还记得回去的路。”风味说，“要不，你领我回去？”
说完后，风味调皮地看着他。
“那怎么办？反正我不愿意帮你搭。”
山地又把心一横，把“不”字说出口了。
风味并没有生气。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吧，不搭就不搭。我先跟你坐一会儿。”
风味又安慰地拍拍山地的背。每当她有什么怪念头或者恶作剧时，她总是这样。
有一小会儿，他们两个都没有说话。
山地用穿着破鞋子的脚，把地上的一颗小石子划拉来划拉去。
“哎，我说……”风味温柔地笑着，向山地靠过来。
山地已经能感觉到她身上发出的热量。
他悄悄移开一点点。
“哎，我说，今天你还看晚霞吗？”
风味又靠近一点。
“叫我的名字好不好？‘哎哎哎’的，怪别扭的。”山地说。
“好吧。哎，哦不，山地，我是问你，今天还看晚霞吗？”
“干什么？”
风味轻描淡写地说：“如果你要去看晚霞的话呢，我就在家里先睡了，今天我有点累……”
山地一听就急了。
“你家里？你可别弄错了，这是我的家，我刚搭的！”
“瞧你，还分什么你我呀？”风味说。
“那可不行，那可不行。”山地更急了。
“那你让我住哪儿呀？”风味说，“为了跟着你，我已经把家都抛在森林的那头了……”
风味显出一副伤感的样子。
山地呆了一会儿。
“要不这样吧，”山地说，“我马上帮你搭一间屋子，跟我一样的，行吗？”
“唔……”风味显得很犹豫。
“我搭草屋很好的，好不好啊？很快就搭好！”
山地讨好地笑着。
“行是行啊，”风味说，“就怕把你累着。人家这不是心疼你嘛。”
“不累不累。”山地开心地说。
他马上就去搭草屋了，生怕风味改变主意。
看着山地兴冲冲去搭草屋的背影，风味笑了。
“早答应不就完了，真是……”她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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