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节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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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安东看了看她那被包扎过的脚,还是有些不放心。没等安东再说话,明日汐就说道:“没事,我一个人可以的。”安东听了这话,扶着明日汐的手明显的一僵。
在看到安东好久都没有开口后,她伸出另外一只手,轻轻地将安东扶着的手推开,然后在安东的注视下,一瘸一拐地朝医院门口走去。直到明日汐已经快到医院门口,安东才反应过来。可是,当他抬头时,明日汐已经上了出租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安东想到刚才自己失神的样子,甩了甩头,直接朝停车场走去。
当安东的手扶在车门上时,他不禁又回想起了刚才明日汐下车时的情景,那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肩头,让他忍不住回想起十年前的情景。十年前,也同样有一个女孩,在他的搀扶下,做出同样的动作,只不过……
“我这是怎么了?”安东用力地拍了拍额头。准备发动车子时,安东意外地摸到了一样东西。他转过头一看,原来是一条发带。回想起刚才,他知道这条发带是那个女孩遗落的。现在用发带的女孩并不多,况且看这条发带的样子,更像是一片旧布条。安东将它拿在手上仔细地看了看,回想起刚才那个女孩的穿着,最后将它放进了口袋。在他看来,一个穿着并不差的女孩却用这样陈旧的布条做发带,那这条发带对她来说肯定十分重要。虽然知道再次碰到她的机会渺茫,不过他还是决定将它留下。
就在安东准备发动汽车时,突然接到了电话:“喂,妈。”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你看现在都几点了?”
“知道了,我马上就回来。”说完,安东直接挂了电话,发动汽车,离开了医院。
当安东打开家门的时候,夏乐早已经坐在桌前等他了,一看到安东进来就开口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安东伸手扯开领带,将西装脱了扔在沙发上,随后就去洗手间洗了洗手,这之间,他根本没有理会夏乐的问话。直到他从洗手间出来,坐到餐桌前,他才拿起碗筷边吃边说:“公司出了点事,所以忙晚了。”
“你别老是躲在公司,也不看看自己几岁了。公司的事能放的就放,什么时候抽个空,陪我去见几个朋友。”夏乐拿起筷子开始念叨。安东一听到这里,夹菜的手明显顿了一下:“什么朋友?”
说到这里,夏乐一脸的笑意:“那是我前两天通过老朋友介绍认识的,人家是做室内装潢的。虽然公司没你的大,但也算是门当户对。听说他们家的女儿——”
“啪!”一听到这里,安东就直接把筷子压在了桌上,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就从沙发上拿起西服朝楼上走去:“我吃饱了。妈,您慢慢吃。”
“都十年了,你难道还在怪我吗?”夏乐对于安东的所作所为没有丝毫的怒意,只是有些难受地对着满桌的饭菜开口问道。安东听到夏乐的话,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只是拿着西服的手紧了紧:“我没有怪您。”说完,就直接上楼了。
夏乐听到那一声关门声后,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碗。将头转向大厅的墙上,那里挂着一幅照片。照片里的人很像安东,只是看上去比安东更年轻。
隔着房门,安东将衣服随手扔在床上。坐在书桌前,他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头。这种疲惫不是工作带给他的,而是夏乐刚才所说的话。这句话这十年来夏乐不知说了多少次,他也不知听了多少次。只是,每一次他的回答都一样。他自己也知道,他心里是怪夏乐的,甚至是……恨她!
他坐直身子,从书桌上拿起一个相框,看着相框里的照片,他那不苟言笑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丝笑意。这是一张一男一女的合影,照片上的男孩是年少时的安东,他旁边的小女孩比他小几岁,略显稚嫩的脸上,正洋溢着无忧无虑的笑容。安东伸手轻轻地抚摸着照片上的人影,眼神却是渐渐地暗淡下来。
“咚咚!”两声敲门声后,夏乐直接开门走了进来:“你不用急,我说完就走。”
原本准备起身的安东听到这话,又坐回了椅子上:“什么事?”
“下个礼拜记得早点儿回来。我那些老朋友说该聚聚了。”夏乐边说边坐到小床上。
“你们聚会,我去不去有什么关系?这些年不都是您去的吗?”安东没有看夏乐,只是低头注视着照片。
“我知道你不想去见他们。可是他们毕竟是你爸当年的好朋友……”夏乐看安东的样子,有些无奈地开口劝说。
“哼哼,好朋友?”安东听到这里,抬起头看着夏乐,“我爸当年得重病时,怎么没见他们出来帮帮我们?爸病得快要死了,除了明叔和梅姨,又有谁肯站出来帮我们一把?”
“可是……”夏乐被安东说的一窒,一时间竟开不了口。
“好了,我知道了。下个星期我会早点回来。要是没其他的事情,我还有工作要做。”说完,安东直接打开电脑,开始处理文件。
夏乐听到这里,知道安东不愿再和她说下去了,站起来,准备离开。就在她站起来的时候,手却碰到了扔在床上的衣服。她低头一看,看到口袋外面露出的一截布条,于是好奇地把布条从衣服口袋里面抽了出来,拿在手里细看,原来是条发带,而且这条发带她总觉得十分眼熟。
“你下午除了去祭拜你明叔,还去了哪里?”夏乐一边看着发带一边问道。安东没想到夏乐会突然问起这个,所以视线离开了屏幕,抬头朝夏乐手里看了一眼。当看到那条发带时,他顿时明白了。他也不想隐瞒夏乐,所以说道:“下午我去祭拜明叔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女孩。她在公墓扭伤了脚,当时四周也没什么人,我看她一个人也走不出公墓,所以就开车送她去了趟医院。”说到这里,安东抬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夏乐手里的发带,“这是她不小心落在我车里的。”
夏乐听着听着,脸上先是惊讶,随后又满是笑意,在安东说完以后,她赶紧开口问道:“那她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对了,她家里还有什么人?她爸妈是做什么的?你——”安东一听夏乐这话,他就知道夏乐打的是什么主意了,所以没等夏乐说完,他就皱着眉头开口阻止道:“妈!够了。”虽然心中有些怒意,可是安东毕竟不想为这事和夏乐吵起来。
夏乐也知道自己问得有些过了,所以赶紧起身说:“好了,妈不问就是了。”说到这里,夏乐的神情有些无奈,“自从十年前那次事故以后,你就一直不肯和其他女人有任何的来往。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可是你已经三十四岁了,你总不能一直活在过去?她已经死了,事情也已经过去十年了,你还要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
随着夏乐的话,安东一直压抑的怒火终于忍不住了,他双手撑在书桌上,低着头冷笑起来:“什么时候?呵呵!当年要不是您一直阻拦我和雨瞳,不让我和她见面,那件事根本不会发生!雨瞳也不会死!”说完这句话,安东就直接走到床边拿起西服,看也不看夏乐一眼,甩开门,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听着安东那含着怒意的话语,夏乐一直没开口。直到安东甩门离开,她也没有出手阻拦。其实她是知道的,安东心里一直存着一个心结。原本她是不想再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只是这个心结不解开,安东永远都不会快乐。而她,或许已经等不到他释怀的那一天了。
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发带,夏乐的脸上渐渐地有了一丝笑意。虽然不知道发带的主人是谁,但是至少她是这十年来,唯一一个能够引起儿子注意的女孩。可能连安东自己都不知道,他看似毫不在意的事情,会引起夏乐这样的关注,毕竟,知子莫若母。夏乐知道,虽然现在这条发带还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但是这可能就是解开儿子心里最大心结的契机。
“咚咚!”敲了下门以后,夏乐打开了安东的房门。安东头也不回地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隔着玻璃,看着窗外的景色。夏乐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只是悄悄地将发带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转身就离开了。
当听到关门声后,安东才转过身,他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随后将目光转向床头柜。那条发带此刻正摆放在上面。看到发带,已经冷静下来的安东不免又想起了下午遇到的那个女孩。原先,他还没太在意这件事,可是被夏乐这么一闹,他又不免的想了起来。对他来说,那个女孩长得并不怎么样,可是她所说的一些话,偏偏让他到现在都难以忘记。
“没关系,我一个人可以的。”想到这句话,安东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一丝笑意。
他走到床头柜前,将发带拿起,随手拉开抽屉扔了进去。虽然那个女孩有些特别,不过,她毕竟不是“她”,也替代不了“她”。
下了车,明日汐随手关上了车门。就在她准备按门铃时,一阵风吹过,凌乱的发丝从她眼前划过。无意识的,她伸手去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却意外地发现,发带不见了。随即她就回想起了在医院时,安东扶她下车时那奇怪的表情。“难道是……”一想到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居然落在了安东的车上,平静的心情也变得有些杂乱。
没等她多想,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拿出手机一看,原来是冼蓉蓉打过来的,所以也就不再去想发带的事情,整理了一下情绪,就按下了门铃。
没过多久,门就开了。门一开,明日汐就看到冼蓉蓉一脸阴沉地看着她:“你下午到哪里去了?一个人出去也不给我打个电话。老陈打电话告诉我说你去祭拜姐姐和姐夫,那也不至于到现在才回来。”面对冼蓉蓉的责问,明日汐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听着。冼蓉蓉说了一通后,才注意到明日汐的脚居然包扎着,“你的脚怎么了?快进来!”冼蓉蓉赶紧扶着她进了屋。
冼蓉蓉仔细地看过她的脚后,才随手翻看了一下病历:“你受伤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照顾自己。”在确定明日汐的脚没什么大碍后,冼蓉蓉随手将病历放在茶几上,然后拿起茶壶给明日汐倒了一杯水。
“我见到安东了。”明日汐脸色平静地说了一句。
“啪!”冼蓉蓉的手一松,杯子直接落在了玻璃茶几上,茶水飞溅而出,弄得茶几上到处是水。她根本顾不上擦桌子,直接转头盯着明日汐:“你在哪里碰到的他?”
“天乐公墓。”明日汐回答道,然后从桌上拿起杯子,慢慢地喝了一口水。
“他去那里干什么?难道是……”冼蓉蓉突然想到了什么,刚要开口,她看到明日汐拿着杯子的手在不停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