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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第八章

 

  冷冷清清的马路上。
  
  一台不成摊车的烂泥,一个破掉的橱窗与满地碎玻璃,呜呜吹响的警报器声。
  
  狩甫落地,乌拉拉已从地上爬起来。
  
  而街的暗处,也慢慢走出身着蓝色紧身劲装的蒙面女。
  
  “会不会太慢了?”乌拉拉抖擞着身子。
  
  蒙面女不说话,只是敲敲手中的望远镜,然后丢在一旁。
  
  乌拉拉苦笑,原来他没感受到蒙面女的“气”,是因为蒙面女站得老远,用望远镜遥遥观察乌拉拉与狩的死斗过程,想找出狩的弱点才杀出。
  
  现在才出现,只有两个理由。
  
  “你认为找到我的死角了?”狩冷笑,国中生面孔的他却一点也不青涩。
  
  蒙面女摇摇头。
  
  “那你是看出这小子不行了?”狩又皱着眉,摸着肚子,快饿昏了。
  
  蒙面女点点头,从背后的金属箱重新抽出一条钢链,但链球已失却在货轮上,只有空甩着链子。
  
  东京警车特有的警笛声快速接近中。
  
  麻烦了,这下十一豺中的其他人也会找到这里的。必须速战速决!
  
  “喂,等等,其实我还可以打啦。”乌拉拉踏上前,停住,笑嘻嘻地指着自己的鼻子。
  
  狩眯着眼,面色扭曲道:“从打斗到现在,你除了躲的功夫比别人行外,根本就没办法沾上我的边,也好像没打算这么做不是?”
  
  “嗯,因为就算靠近你,你的酸液喷杀也几乎没有死角。”乌拉拉吹着手掌,笑笑:“但现在我有冒险的理由,因为你的眼角必须留点缝给她难免心有旁鹜,我突然觉得嘛,我有三成的把握。”指着站在狩身后的蒙面女。
  
  狩狞笑,脚一沉,高高跃起。
  
  “三成?”狩张大嘴。
  
  “够了。”
  
  乌拉拉屏气凝神,脚往下奋力一跺,下水道圆形金属盖飞起。
  
  酸雨暴落,乌拉拉抄起厚重的金属圆板,冲出。
  
  乌拉拉用金属板挡下落击的酸弹,朝狩的落点继续冲行。
  
  蒙面女跳上,朝狩劈击锁链,狩瞪大眼睛,嘴一揪,三粒酸弹精准地射断了锁链。
  
  但狩落地的瞬间,乌拉拉已经逼近,朝他射出溶解中的金属盘!
  
  狩一压身,金属盘在头顶上呼呼飞过。
  
  乌拉拉欺近!
  
  “真想知道,我怎么投到那罐乌龙茶?”
  
  乌拉拉说完这句话时,已经掠过狩,蹲跪在十尺远的地上。
  
  蒙面女落下。
  
  “刚刚,你从我身上拿走了什么?”狩愣头愣脑的。
  
  狩明显感觉到失去了什么。
  
  但仔细审视身子,却一点痛痒都没有。
  
  “病。”乌拉拉紧紧握住手。
  
  “病?”狩。
  
  “如果你早一百年遇到我,你一定是个读书上进,然后慢慢死掉的孩子。”乌拉拉叹气,看着弯弯曲曲的掌纹,打了个充满浊气的冷颤。
  
  狩深呼吸,想朝乌拉拉吐射酸弹,却只是一个劲地干呕。
  
  肚子的不舒服消失了?
  
  狩惊讶不已,试着用意志力催吐,却毫无作用。
  
  “很多很多年,都没吃过好吃的东西了吧?”乌拉拉咬着手指,血咒重新纷飞,锁在身上。
  
  狩无言。
  
  “去吃个东西吧?”乌拉拉指着散落在地上,掺杂在无数碎玻璃里的糖炒栗子。
  
  狩两眼无神,蹲下,剥了个炒栗子,端看着里头的果实。
  
  吃下。
  
  慢慢地咀嚼。
  
  两行泪水,崩溃般从狩的眼中滚出。
  
  然后是场痛哭,无可遏抑的嚎啕大哭。
  
  “走吧,躲起来吧,吃个够吧,这世上有太多东西比人血好吃多了。”乌拉拉苦笑,好想吐,好想吐。
  
  他很仁慈。
  
  一向如此。
  
  蒙面女不得不让开一条路。
  
  对她来说,失去能力的狩,这样的结局也已经足够。
  
  于是她转身,用最快的速度消失。
  
  乌拉拉没有问之后怎么连络,毕竟拥有这样相同志业的人,在这个城市还会继续遇见的。如果彼此都能坚强活下去的话。
  
  警车赶来的时候,冷清的现场只剩一个兀自昏迷大睡的大汉。
  
  “怎办?”小警察搔搔头。
  
  “带走他啊怎办?”老警官抽着烟,神色疲惫。
  
  今天晚上码头不知怎么搞的,一团乱。赶去的大批警力却只负责交通管制,不得进入码头管事。
  
  也不知是谁下的命令,竟然所有船只都不准卸货装货,抗议的电话几乎瘫痪了警署,水警的船也通通被高层抽调精光,只能用无线电逐一向渔民商家警告。
  
  但电视台上的今夜新闻,却很有默契地忽略码头发生的事。
  
  “这城市快不能住人呐。”老警官牢骚,踩熄烟蒂。
  
  城市另一角,一间破庙的挂单斋房里。
  
  一把蓝色吉他。
  
  一只颈子有如西装白衬衫的黑猫,偎在一个大男孩旁,享受着冷掉的薯条。
  
  大男孩全身都是难看的伤疤,有的黄有的红,汤汤水水地渗出模糊的痂,痛到他完全没办法入睡。
  
  乌拉拉。
  
  他将“食不知胃”储存进绅士体内,然后用“天医无缝”的能量让自己身上的伤快速愈合,但痛苦以倍数撕裂着他,这是快速治愈的微薄代价。
  
  乌拉拉的身边,还堆着一大堆可乐、汉堡、炸鸡、比萨、大阪烧与各式各样高热量的食物。整个晚上他都一直吃,补充“天医无缝”所需要的高能量。
  
  吃到嘴巴都酸了,下颚快断了。
  
  然后,乌拉拉想着一定也在某处一直吃的狩。
  
  他对吸血鬼没什么太过的喜恶。或许是天生过剩的同情心吧,他深刻体验人世间有许多痛苦与悲伤并非任何人的错,只是痛苦与悲伤终究扭曲了所有人的脸孔。
  
  也许该为狩弹首歌?拿起吉他,乌拉拉想了半天,却想不出哪首歌适合当大吃特吃时的背景音乐。
  
  绅士饱了,懒洋洋地躺在乌拉拉旁,喵了一声。
  
  “你问我怎么不把‘食不知胃’放掉,把‘千军万马’锁回来?”乌拉拉按摩着绅士的颈子,看着窗外的月。
  
  绅士颇有灵性地点点头。
  
  乌拉拉看着手掌,比起酸液造成的严重腐蚀,掌上的烫伤早被“天医无缝”给治好。
  
  但那瞬间的冲击还留在骨子里,还有那炒栗子大汉的眼神。
  
  “好的猎命师,是为了好的宿主而存在呢。”乌拉拉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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