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节 温馨的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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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纪衡是在超市蔬菜区的那群大妈堆里面找到丁宁宁的。
他看着她那颗顶着高高马尾的脑袋在人堆里晃来晃去，心情非常愉悦。他就站在不远处等着她。谁知丁宁宁抬头抹汗的时候看到了他，对他喊：“傻站着干什么啊，快过来帮我。”
卓纪衡慢条斯理地走过去帮她接过抢来的两盒鸡蛋，然后丁宁宁又兴致冲冲地埋进人堆里继续奋战，最后促销大减价的鸡蛋一售而空，人群才散去。
丁宁宁看到自己的成果，笑眯眯的很有成就感。但是卓纪衡看到的却是她做菜市场大妈的潜质，刚刚好几个欧巴桑都抢不过她。丁宁宁指着五六盒鸡蛋对他说：“这个是土鸡蛋，高蛋白，很有营养的。你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对不对？”
卓纪衡不说话，丁宁宁当他默认了，接着说：“以后早上你起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煮鸡蛋。很简单，水烧开以后把鸡蛋丢进去，然后你就可以刷牙洗脸，换衣服什么的。等你都弄好了，鸡蛋就可以吃了。每天两个，再喝点热牛奶暖暖胃，对你的胃病有好处。”
她说话的时候眼里放着光彩，言语间那关心的语气非常真诚，不像是刻意讨他欢心的。卓纪衡微微失笑，对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丫头，他还真没办法生气。
丁宁宁见卓纪衡笑了，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这个男人似乎已经不生她的气了，真好。
他们在超市逛了很久才决定买什么菜，丁宁宁最终是没有买辣椒做水煮肉片的。她当然清楚他的胃经不起辣，先前她只是说着玩的。
厨房里，丁宁宁忙得不可开交，她的手艺还算可以，就是过程大手大脚了一点儿，常常做完一顿饭，厨房也就被她拆了大半。卓纪衡在客厅里待了一会儿，听见厨房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没忍住，跑过去看她在干什么。
他在她身边想帮个忙，但又不知道从何下手，有点手忙脚乱。丁宁宁嫌弃地说：“你出去，出去，待着碍事儿，我顾不上你啊，小心别被油烫着了。”
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嫌弃过，他有点恼，抓了抓头皮说：“没关系，哪个菜没洗？我来吧。”
丁宁宁随手指了指水槽里的青菜，就没再说话了，专心致志地对付锅里的肉。卓纪衡卷起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乖乖站到水槽边，默默洗菜，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忙活的丁宁宁。
一切静好。
等到饭菜上桌已经晚上八点多了，两个人都饿得不行，喝了一大碗汤，大口大口地吃菜。丁宁宁照顾到卓纪衡的胃，因此今天的菜都比较清淡。
“你的胃病很严重吗？”丁宁宁随意地问了句。
“还好。”
“小时候挑食落下的毛病吧？”
卓纪衡笑了笑没有否认，其实他的胃病挺严重，并不是小时候挑食，而是这几年在监狱里心情郁结导致厌食，最后愈演愈烈得了这个病。
“你呢？小时候有没有什么坏毛病？”卓纪衡问她。
丁宁宁咬着筷子想了下，一本正经地说：“好多呢，说都说不完，你要听哪个？”
卓纪衡笑起来：“时间多得很，你慢慢说，我都听。”他就是想知道她的事情，想知道她以前是什么样的。
丁宁宁放下筷子，开始絮絮叨叨聊了起来：“我小时候特招人讨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因为比较贪玩吧。我妈就想把我培养成名门淑女，但是我就喜欢跟家门口的男孩子玩，朋友圈子里头只有男生。女孩子太娇气了，一来二去地容易哭鼻子跟你吵架，我嫌烦。我那个时候最喜欢玩的就是‘炸狗屎’的游戏，你听过没有？”
卓纪衡摇摇头。
“就是小孩子们以狗屎为中心围成一个圈，猜拳决定谁来点燃鞭炮，点燃的那一刻大家一起跑开，跑在后面的就很有可能被炸得一身狗屎。”丁宁宁解释道，这是个很无聊而且很恶心的游戏，但她就是很喜欢，可见她的与众不同是有迹可循的。
她接着说：“有一次我不小心被别人推了一下，结果跑慢了一步被炸了，衣服上头发上都是狗屎，回家挨了一顿毒打，还被楼下的小美女嘲笑。我到现在都不觉得这有什么，我只是贪玩了一点儿，为什么他们都看不起我呢？别人笑我就算了，连我妈妈也骂我，我那时候心里特难受，就幻想某一天某个帅气英俊的王子，骑着白马来救我，带我离开苦难的世界。”
丁宁宁忽然就想起文景瑜了。可以说文景瑜符合她幻想世界里王子的所有特征。
她虽然没受过什么苦，但是从小到大在丁妈妈逼迫的压力下，她也从没享受过童年，没感到过快乐。尽管她内心的小恶魔不断作祟，但她这么些年还是活得中规中矩，从没做过出格的事情。可能大多数家庭都是如此，所以每当夜深人静时回想起自己这十几年的学生生涯，她还是非常委屈的。因此她渴望王子，每个女孩都希望有个王子，无关乎爱情。
文景瑜的出现，带给了她从没有过的快乐。在她还没学会爱的时候，就先感受到了被他爱的幸福，所以文景瑜注定是与众不同的，也注定让她不能忘怀。
丁宁宁一整晚都在跟卓纪衡说她小时候那点儿破事儿。他不提还好，一挑开这话题，丁宁宁就止不住地絮叨。说白了，她就是当他是垃圾桶，纯属发泄。至少跟他说这些的时候，她也能感到快乐与心安。
说着说着，她就觉得自己奇惨无比，委屈全面爆发，一边流泪一边说。卓纪衡有些无能为力，他看着眼前的姑娘从兴高采烈地叙述自己的往事，到情绪激动地哭了起来，边说边骂，心是酸软的。他能理解她，因为她那些积小成多的委屈他也经历过，甚至比她更委屈。他听到她提起了文景瑜，深知自己错过了她最年少最期待王子的时刻。既然她第一个王子离开了，那么他可以做她最后一个王子吗？
卓纪衡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摸摸她的头把她往自己怀里揽，叫她的名字，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对于安慰女孩子，他一向没有天分。
“丁宁宁，你别哭了。”卓纪衡最后只说出来这么一句，温声细语的。
丁宁宁被他安慰得愣了一下，止住了眼泪，破涕为笑：“卓纪衡，你是好人。”愿意听她废话这么久都没不耐烦，真是好人。换了叶钧早一巴掌上来拍死她了，文景瑜也不会听她这么长时间的唠叨。他可能会打断她，然后比她还啰唆地安慰她。其实她有时候想要的，只是别人的倾听，目前为止除了吴淑女没人能做到。可她没想到卓纪衡也做到了，甚至比吴淑女更让她感到心里舒坦。
卓纪衡被她夸得莫名其妙，蹲下来与她平视着，用手背帮她擦掉满脸的泪痕和鼻涕泡泡。忽然而来的亲昵让丁宁宁有点害臊，她拍掉他的手，呵呵笑了两下故意说：“你很像我爸。”
说他像她爸着实很讨厌，卓纪衡表情怪异地看了她片刻，忽然偏头温柔地吻住了她。
他的手扶着桌角，指尖还沾着她的鼻涕眼泪，带着丝丝清凉，微微发抖。这不是他第一次吻她，而且他们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却没料到这会儿自己竟然这么紧张，是从没有过的紧张，这大抵就是传说中吻了第一次爱上的那女孩的感觉吧？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卓纪衡虽然看起来浪荡不羁，却从没正经谈过一次恋爱，从没真正喜欢过谁，就更别说这充满悸动的亲吻。刚开始和丁宁宁的纠缠不清，他承认并没有太认真。可是与她一次又一次相处以后，他知道，也确定，这就是他迟来的爱情。他心动了，并且也认定了，就不会轻易放过。
丁宁宁被他那样小心翼翼温柔地吻着，嘴唇柔软得不可思议。这是丁宁宁在文景瑜之后再一次尝到被珍惜的吻，有些熟悉，却又是陌生的。卓纪衡从没这么吻过她，他这是怎么了？她忍不住胡思乱想着这些，忘记了反抗。也许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反抗。最后她闭上眼睛，心安理得地享受了他的细吻。
只是，这温情的时刻没多久就被一阵门铃声给打断了。卓纪衡一僵，离开她湿软的唇，皱眉微恼。丁宁宁抹了抹嘴，推他：“开门。”
卓纪衡站起来，抽了张纸擦掉手上她的鼻涕眼泪去开门。丁宁宁也抽了张纸擦掉脸上的泪痕站了起来。
门打开，没想到竟然是卓志明。
卓纪衡叫了句：“大伯。”侧身请他进来。
卓志明很快就看到了丁宁宁，却一点儿都不意外，看了卓纪衡一眼，笑了笑。卓纪衡觉得不好意思，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介绍。
这个时候丁宁宁脆生生地喊了卓志明一声“大伯好”，然后对卓纪衡说：“我要回去了。”
卓纪衡点头，等丁宁宁换好了鞋子，才反应过来她这是要走啊，紧跟上去说：“我送你下楼。”
丁宁宁本想拒绝，但是对上卓纪衡热切的目光，猜到他可能有话要说，而且他大伯默许地冲她点头道别，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电梯直达楼下大堂，一出电梯，卓纪衡果然一把拉住了她，张口要说话。
丁宁宁知道他想说什么，半路截住了他的话，说：“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试一试。”
卓纪衡原本有些紧张的表情瞬间就柔和了起来，他点头说：“我愿意。”
丁宁宁挠挠头说：“只是试一试哦，万一合不来，那我们就……算了，你不可以为难我，好吗？”
卓纪衡愣住了，他很想说不好，但他知道，这种事情急不来，尤其对于丁宁宁，操之过急只能让她逃得更远。她哪里是笨，根本就是大智若愚，她比谁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她想要幸福，却害怕受伤，不信任别人，只会小心翼翼地收藏每一个幸福，偶尔拿出来回味一下，就会满足了。文景瑜的离开对她造成的伤害，已经让她在感情上这么卑微了吗？
丁宁宁见他许久没有反应，微微挣脱了一下手腕，却被卓纪衡抓得更紧。他的脸色从温柔变成了无奈，最后他听见自己妥协的声音：“好，就这样说定了。你是我女朋友了。”
丁宁宁听到让她满意的回答，很开心，于是踮起脚尖在卓纪衡的脸颊上轻轻地啄了一下：“下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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