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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第一章

  因为一直郁闷于阮凌瑶不理睬他,林韦诺也没有心情和身边的新同学们交流。上课时,本就不喜欢抢风头的他更懒得举手发言。林韦诺根本就没有参加中考,原本他是被另外一所学校录取的,却不知为何突然转校到了这里。很多原本就敌视转校生的同学,背后对他的议论渐渐多了起来,甚至怀疑班主任在讲台上夸他的内容都是编出来的,还有人说林韦诺家里给老师塞了红包。
  
  对这些,蝎子曾在林韦诺耳边像讲国家机密一样三番五次地说过几次,只是林韦诺一概没有理会。
  
  林韦诺报到的第二天,就赶上针对高一新生的全市第一次摸底考试。
  
  考试过后,还要按正常课表上课。
  
  很快,物理老师走了进来。身为物理课代表的阮凌瑶搬着老师临时要用的实验器材跟在后面,并帮着老师把器材在桌面上逐一摆开,有一个透明的广口玻璃杯,还有一小盒大头针。
  
  老师用量杯把杯子注满水,并且让前排的同学确认已经完全装满。随后,老师捏起几根大头针问道:“亲爱的同学们,这个已经装得满满的杯子里,还能不能放进去大头针呢?”这似乎并不是一个问句,没等同学们说话,老师就模仿魔术师刘谦的语气继续说,“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随后故作神秘地用双手在杯子口上方抓了两下,便小心翼翼地将大头针放了进去。一枚、两枚、三枚……二十枚、二十一枚……五十枚、五十一枚……同学们的眼睛越睁越大,屏气凝神地观察着。杯子里的水竟然一滴都没有溢出来,对,一滴都没有。


  
  老师停下手来,看着讲台下的大多数同学们脸上都显现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两秒后,她拍了拍手说:“杯子里已经装满了水,大头针的体积哪里去了?为什么水仍然没有溢出来?谁能解答?”
  
  老师的问题拉回了学生的注意力,台下的同学纷纷开始交头接耳,却没有人自告奋勇举手回答。老师把希望寄托在了课代表阮凌瑶身上,她的眼神看向阮凌瑶,仿佛在说:“课代表,别让我失望啊。”却不知,阮凌瑶刚才已经看得愣神,脑子一直在转,却还没能想到问题出在哪儿。
  
  苏曼妮在下面声音很大地发出一个“切”字来。几个和苏曼妮关系要好的女生也起哄般说着类似“课代表也不过如此嘛”的话,这让身为课代表的阮凌瑶十分尴尬。
  
  见到这种状况,林韦诺突然低头,在课本的封面上用红色大字写上“继续放,一直放”几个字。他有意轻咳了两下,待阮凌瑶把视线转到这边时,偷偷地把红字立在课桌上示意给她看。林韦诺清晰地看见阮凌瑶眼里掺杂着无助和不解,像是为了给她鼓励般,林韦诺冲她一个劲地示意,一边点头一边用手指指着课本上的红色大字。
  
  阮凌瑶连着咽下两口唾液,班上几个女生的嘲讽声还在她耳边打转。她咬着下唇,眼睛一闭,信心不足地低声说:“我……我试一下。”
  
  她走到讲台正中央,学着老师的样子,把更多的大头针放了进去。六十枚、六十一枚……一百枚……可杯子里的水仍然没有一滴溢出来。苏曼妮的“切”声变得更大了,阮凌瑶心里也更慌张起来,无助地抬眼向林韦诺这边看过来,林韦诺微笑着朝她又点了点头,阮凌瑶便继续往里面投放。一百二十一枚、一百二十二枚……二百三十一枚……终于,阮凌瑶惊奇地发现,水面比杯口略高出了一些,但仍然没有一滴水溢出来。
  
  这时,老师点名让方才发出“切”声的苏曼妮和几个质疑声很大的女生一并走上前来,让她们仔细观看发生的变化。之后老师指着苏曼妮说:“来,你大声告诉同学们你看到了什么?”苏曼妮意识到自己很可能要丢人,下意识地转头瞪了阮凌瑶一眼,小声说:“水面高出了一些。”
  
  老师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课代表,又笑着说:“课代表,给大家解释解释问题出在哪儿。”阮凌瑶一时愣在了讲台上,她只是按照林韦诺的提示才做到这一步,并不清楚原因是什么。老师又调动情绪般补充道:“在课代表解释时,大家也都多多动脑。”林韦诺见老师的目光一直盯着下面,自己也不方便写东西示意阮凌瑶。
  
  阮凌瑶窘迫地站在讲台上,心里面慌张得无以复加,脑子虽拼命转动着,可就是想不出原理是什么。
  
  阮凌瑶的眉头蹙在一起,心里七上八下的。一旁的苏曼妮看着,忍不住翻起了白眼,眼睛瞥向阮凌瑶,像是在说:“课代表也不过如此嘛,装什么装。”但是碍于老师就站在身边,自己又是班长,就也只是瞥了一眼,便把头转向了一边。
  
  就在这时,林韦诺把手高高举了起来——上课几天以来第一次举起了手。
  
  老师应允后,林韦诺起身道:“老师,我也想到了。课代表已经会了,能不能让我尝试一下?”林韦诺语气轻快。他的这一举动几乎聚集了全班同学的目光,大家都擦亮了眼睛等着看这转学生会有怎样的解答。
  
  林韦诺起身走到讲台上,冲阮凌瑶淡淡地笑了笑,随后便讲解起来。
  
  “就像方才课代表同学的试验那样,这个奇怪现象的原因就出在这个拱起的水面上。当老师连续放进去几十枚大头针的时候水并没有溢出来,也没有明显的拱起现象,那时我们可以假设大头针体积小,还不至于导致广口杯有水溢出。或者可以这样假设:虽然我们亲眼看见老师把水倒满了一整杯,也有可能因为我们的视力误差,杯子里还留出那么一点点可以容纳几十枚大头针的空隙。”说着,林韦诺礼貌地看向下面,给大家留出思考的时间。

  
  之后他继续说道:“几十枚大头针的体积不大……”说到这儿,林韦诺拿着讲台上的大头针示意给大家,“两三百枚大头针的体积就很大了。”他指着桌上的杯子道,“但如大家所见,水仍然没有溢出来,而是拱起了。这就涉及一个不容易被大家留意的常识:玻璃只要略沾些油污,就很难再沾上水。而这个广口瓶的材质就是玻璃,它跟其他常用的器具一样,难免由于人手的接触留下一些油脂之类的痕迹。这样一来,杯子口的上端就很难沾到水,那么,被杯里的大头针所排出的水就只好形成一个高起的凸面。也就是说,问题在于,老师故意拿了一个脏杯子来做实验。”
  
  这话一出口,引起台下好一阵哄笑,林韦诺微笑着看向老师,老师带头鼓起了热烈的掌声。
  
  “这位同学叫什么名字?”
  
  “林韦诺。”
  
  他清澈的声音在这一刻悄然无息地刻在了在座每一位同学的脑海里。
  
  林韦诺坐在学校里的长椅上。这所高中的校园生态做得很好,绿树成荫,鲜花环绕,甚至还有假山喷泉。必备的教学设施也是应有尽有,像林韦诺现在所坐的长椅在校园里随处可见,它能随处为学校里的师生提供方便,真可谓少有的人性化设施。
  
  林韦诺所坐的长椅旁边有一棵很大的香樟树,他整个身子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仰着头透过树缝看天空。
  
  “刚才,谢谢你!”一道熟悉的女声从他身后传来,林韦诺的整个身子一僵,拳头紧握,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着。那个熟悉的女生终于开口跟他说话了,可是为何此刻他却不敢回头了?
  
  他是在害怕!
  
  当这个意识传达到林韦诺的脑袋时,他的嘴角不自觉地轻扬。是的,这一刻他承认他是在害怕。他怕先前的那道轻声只是幻听,可他又是那样的迫不及待,迫不及待地想回头看看她。
  
  林韦诺回过头,在看见那张自己熟悉的面孔时,提起的心才稍稍放下。他缓慢地站了起来,同她四目相对。空气里一阵静默,两人都没有开口,相视无言。大概站了一分钟,阮凌瑶突然转身就要离开,林韦诺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嘴里唤着:“凌瑶。”
  
  阮凌瑶的手被林韦诺拉着,她自己却没有回头。
  
  林韦诺有些急切地问:“为什么总躲着我?”
  
  阮凌瑶沉默了数秒,低着头吸了口气说:“韦诺,以后就当咱们从来没有认识过吧。”就在林韦诺愣神的当儿,阮凌瑶抽出自己的手,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林韦诺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中般,愣了几秒,等他回过神抬起头时,眼前早已没有了阮凌瑶的身影。
  
  谁能告诉他,他们之间究竟是怎么了?
  
  阮凌瑶拼了命地跑着,仿佛只有这沉重的呼吸声和从脸边掠过的劲风才能减少她心底的疼痛。
  
  时光退回到一个月前的那晚。
  
  漆黑的夜色像一张黑色大网,把一切都罩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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