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还没睡？”低低的嗓音随着轻轻的敲门声出现在门外，是杜霖最熟悉的声音，他抬起头，看见戴着眼镜的江优赜站在门边。他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的棉休闲睡衣，一条宽松的长裤，看上去干净温和。他通常夜里会工作到很晚，除了白天高校里的一些日常管理之外他还有一份兼职工作。
　　
　　“嗯，一会儿就睡。”杜霖回答。
　　
　　杜霖跟江优赜住的是双人宿舍，两人一人一间，共享的浴室，一个厨房跟一间客厅，室内装修几乎跟江优赜的办公室一样，简洁而且宽敞。
　　
　　江优赜看了杜霖片刻，然后嘱咐了一句道，“小心手上的伤，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杜霖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还没有跟学长说过那个男人的事，学长什么也没有问，他也许是在等自己开口。
　　
　　杜霖看着江优赜转身的削长背影消失在了门外，然后移动鼠标点开了一个页面。
　　
　　那是一张男人的黑白照片，下面还有一大串英文简历介绍，男人那双没有温度又带着几分狡猾多疑的眼睛永远都不会改变，他能凭着那双眼睛就将男人认出来，而此时，这双眼睛似乎正透过屏幕注视着他。
　　
　　唐……
　　
　　杜霖闭上眼睛，用手按住了额角。
　　
　　他极其严重的偏头痛，就是拜他所赐。
　　
　　窗外有一只飞蛾贴上了玻璃，偶尔扑扇几下翅膀，想接近那一抹它始终无法碰触到的光亮。
　　
　　杜霖关计算机的时候瞥了它一眼，然后站了起来，准备去洗澡。
　　
　　桌上的手机又开始振动，信号灯一闪一闪的。
　　
　　杜霖停下脚步。
　　
　　这一次振动没有停，却伴随着强烈的疼痛猛地袭向杜霖。
　　
　　杜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雪白，他用左手按住桌面撑住了身体。
　　
　　“救救……我……”
　　
　　隐约间听到一个异常细微的声音。
　　
　　“救我……”
　　
　　是谁？
　　
　　杜霖闭上眼，头痛剧烈到让他没有余力接听电话。
　　
　　这种疼痛他完全不陌生，就像一种随机发作的病毒，只要附近有人的意念强到一定程度，他就能够感应得到，就像是一种看不见的力量一瞬间涌过来不断挤压，从不消停，除非意念消失，但那通常代表着死亡。
　　
　　他无法坐视不管。
　　
　　这就是那个男人“赐予”他的“能力”，总能让他痛苦不堪。
　　
　　杜霖微一咬牙，还是抓起手机跑了出去。
　　
　　夜色就像是一张厚厚的棉铅布，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悄然无声的校园里一个人影也没有，求救的信号自他接近图书馆的附近就消失了，杜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图书馆厚重的黑铁门没有关，门缝里面的颜色更加暗沉，杜霖一手推开大门，一走进去感觉像是一瞬间陷入一个巨大的黑色而又寂静的笼子里一样。
　　
　　那里面，有什么东西蛰伏着。
　　
　　然后杜霖听见一个人的笑声，竟是从手机里面传出来的。
　　
　　他不记得自己有按下接通的按键。
　　
　　“呵呵……等你很久了，小霖……”
　　
　　“是你吗？唐？”杜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走廊上回响。
　　
　　“……你说呢？”
　　
　　“你在哪里？”
　　
　　“我就在你身边。”
　　
　　杜霖猛地停下脚步，忽然之间他仿佛看见了自己心脏剧烈地跳动。
　　
　　红色的，带着血管地流动。
　　
　　蓦然间一切又安静下来，手机里不再有任何声音出现。
　　
　　杜霖发现他正站在借书室的大厅前。
　　
　　那扇门像巨人一样伫立眼前，好像就要朝自己倒下来一样，抬起头却望不到底，仿佛顶天立地，此时它却微微开启，里面隐有簇簇泛红的光影，似是在吸引他走进去。
　　
　　杜霖没有犹豫，他轻轻推开门，一步踏了进去。
　　
　　随即他感觉到脚底下似乎踩到了什么，粘腻的，湿滑的，闻起来带有陈腐的铁锈味。
　　
　　低下头，看见一地血迹。
　　
　　血迹一直往借书室里延伸，丝毫不曾间断。
　　
　　嗒……嗒……嗒……
　　
　　房间里面有一种声音不断传出来，很轻微，带着某种节奏，就像是人类的心跳声，怦、怦、怦……
　　
　　杜霖的手已不自觉紧握成拳，手掌心里已濡湿一片。
　　
　　他慢慢循着声音往房间里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