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2节 相爱的人永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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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前一后地被冲进了地下暗流中，小栗在浑浊的水流中不住地翻滚着，山上感觉自己的耳膜快要被压破了。两人此时能做的只有死死憋住气，努力使自己保持知觉……
当山上踉跄地爬上岸边时，他的头和胳膊不住地流着血。他感觉自己的头随时都会炸开，难忍的疼痛使他倒在岸边的草丛中，昏了过去。在湖的对岸，小栗慢慢地爬上岸边。他觉得周围的一切在他眼中都在飞速地旋转。他支起身子，大口地呕吐。大量的污水和泥沙被他不住地吐了出来，他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左腿，发现还在。他慢慢收回手，看见手上沾满了鲜血。他并不感觉痛，因为整条腿都失去了知觉。他用头撑着地，努力让自己翻过身来，当后背贴在地面时，剧烈的疼痛使他清醒了一些。
“山上……”小栗仰面喊着，声音小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小栗又翻过身，努力地向前爬了起来。他的左腿完全使不上力，只能用右腿配合着双臂使自己向前移动。他不知道山上逃出来没有，只能边爬边向湖中望着。大约爬了一个小时，他终于发现了前面不远处倒在地上的山上。
“山上！”小栗咬呀爬了过去，伸手晃着山上的头。
山上的头发被血粘住，有些发硬。小栗绝望地收回了手，将自己疲劳至极的身体完全贴在地面上，闭上了眼睛。不知过了多久，小栗睁开了眼睛，发现刚才山上倒下的地方，竟然没有了人！
“山上！”小栗咬牙支起身子，向周围喊着。隐约地，他听见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不一会儿，山上的三菱吉普车竟然从树丛中冲了出来！
车在距小栗不远处停下，车前灯照在他身上。车门开了，一个黑影从车上走下，踉跄地走到他身边。
“你好，小栗男探长！”山上说道。
小栗艰难地笑了，抬手抓住山上伸过来的手……
“你是怎么把车弄过来的？”小栗向后靠在副驾驶位上。
“从旁边的山谷开过来的。”
“哦……长官，现在又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说坏消息。”
“我们已经没有烟了！”
“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回去以后，我们就可以结束这件案子了！”
“那我们还等什么……”山上踩下了油门。
三菱越野车消失在树丛中。
一周后，版明县的警署大楼A栋，审讯室。
山上正坐在审讯台前，小栗坐在一侧。他们的对面，坐着版明高中校长，加藤秀南。
“加藤先生，”山上翻开笔录。“我这里有您上次的口供，关于当年最后一次见到大岛千惠子的情况，您再没有什么要补充了吗？”
“没有！”加藤摇了摇头。
“那么，我来补充一下！”山上看着他。“我去明南防空洞的遗址，并见到了大岛千惠子的遗骸。”
“什么？”加藤瞪着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您不该去打扰她！”
“您也不该打扰我……”山上示意让他坐下。“我还没有说完。具我们当时对现场的观察，推断出当大岛千惠子被吊在防空洞内时，发生了地震。而她根本没有来得及逃出防空洞！”
加藤慢慢坐下，双手抱住了头。
“一个男生在地震发生时，曾试图救出被吊的大岛千惠子。很遗憾，他没能成功。”
加藤的眼睛红了。
“那个为救她的男生，我们也找到了他当时掉落的学生铭牌。他的名字叫——加藤秀南，就是你！”
加藤的泪终于流了下来。
“那天……”加藤闭上眼睛，泪水划过他脸上的皱纹。“我把她吊在第四层防空洞时，其实我并没有离开，我怎么能舍得……我就站在第三层。我想等自己的气消了，便下去放下她，带她一起离开。可是，突然间大地摇晃了起来，地震发生了！我下面的第四层首先发生了坍塌。我发疯一样跑下去，在漫飞的泥土中向她奔去。剧烈的震动让我跌倒，千惠子就在前方，我拼命地挖开土向她爬去。她叫我快离开，我又怎么会放弃她？我拼命地爬，我已经不奢望能救得了她，我只希望能最后拉住她的手……可是，我失败了。后来，我不知在黑暗中睡了多久，听见了救援队的声音……我想我应该可以活下去了，但是他们拒绝了我要他们继续向下找千惠子的请求，他们说下面有暗流，下去就是送死……山上警官，我可不可以最后提一个要求？”
“你说。”
“我要看一眼那张试卷！”
“什么？”小栗望了一眼放在茶几上的包，“你想死吗？”
加藤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在上次全县数学统考的前夜，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千惠子在我耳边温柔地说，她要告诉我一句话，就写在C班大石袁衣的试卷上。”
“那段咒文？”小栗说着，“千惠子要杀你！”
“无论怎么样，就当是赎罪也好，让我看一下吧！”加藤用乞求的目光望着山上。
“等一下，”山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我想知道，在你知道袁衣的试卷上最后会留下千惠子的一句话时，你采取了什么措施？”
“我用职务上的便利取到了一份数学统考原件，想在考完试之后写上袁衣的名字，将真正袁衣的试卷调换出来。至于造成袁衣的试卷空白，我打算私下里给他补偿的。可是我将空白试卷插入长尾高中的一沓试卷中后，却没有找到袁衣的试卷，随后试卷就被送往教育中心了。”
“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山上从沙发上站起身，“你在做那张空白试卷时，由于一时出错，将大岛千惠子的名字写了上去。所以小野杉才会在长尾高中的试卷中，发现一张署名为大岛千惠子的空白试卷！所以很偶然地通过调查大岛千惠子，而引出了整个案子！”
加藤无奈地点了点头。
“那么，这个东西，加藤校长也应该知道吧？”山上从怀里拿出那条坠链。
“这是千惠子送给我的！”加藤伸过手，远远的，一脸渴望地要抓回它。山上走过去放在他手中。
加藤欣喜地拿过坠链，挂回脖子。“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那晚丢在教育中心，我以为再也找不见你了……”
“原来那晚教育中心除了我跟宫本，潜入的还有加藤校长。那么宫本出事时三楼的电梯也一定是加藤校长按下的吧？后来听到我在楼上的喊声后躲开了，无意中掉落的坠链被宫本拿到了。”
“山上警官，请您无论如何，也要让我看一下那张试卷……”
“为了一本写满爱慕之辞的日记，你间接害死了自己的恋人……”山上望了加藤许久，一咬牙从包中取出了那两份试卷。
“啊……原来两份都在这！”加藤如犯毒瘾一般迫不及待地打开一份。“这份不是，这是我仿造的交给了你们的人。准备去向袁衣要那份的，谁知这孩子却早早地交给了警察。搞得两份都在……”加藤扔掉了那份，继续拆手中剩下这份。
“不要看，大岛千惠子要杀你！”小栗男喊着冲过来。
山上拦住了他。“这段恩怨，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加藤打开了那张试卷，目不转睛地看着。
校长室内静了很久。
加藤拿着试卷，慢慢蹲在地上，抓着头发号啕大哭起来。山上与小栗分明感到一股强烈的怨气从试卷上渐渐化开，顺着窗口随风而去。他们走到加藤身旁，看着他手中的试卷。
那张试卷的最后一道题上，一排娟秀的小字写着：“这本日记，送给我最爱的加藤秀南！” 初夏的暖风，从窗口送进了校园内情侣们的甜言蜜语之声。
小栗毕竟是年轻人，抬起头望着天花板，眼中竟渐渐有了泪。他想起了吊在铁链尽头的千惠子，想像着加腾在塌方中拼命地拉着她的手不肯离开的一幕。
山上点起一支烟，忽然想起了他已经离婚的妻子。
静石村的海风，已经没有那么大了。
山上与加藤坐在小船里，向深海驶去。
船停在当年大岛刚拣到千惠子的地方。加藤抱着千惠子的日记，望着平静的海面。
“当初我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防空洞，我该带你一起回家过我的生日。”加藤抚摩着那本日记。“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吗？我带你一起走，我们离开防空洞，再也不分开了！”
加藤站起身，闭上眼睛，泪从脸的两侧滑下。忽然，他纵身一跃，跳入了深海！
山上从警服中取出那张试卷，用打火机将它点燃了。火光中，山上看见仓雄川在电梯中突然心肌梗塞、大空庆将自己装在垃圾袋中、高桥加一从教育中心高层卫生间的窗口跳了出去、宫本良神在电梯中用抢柄砸碎了自己头骨、小泽田在木柜夹层中挤断了脊骨、羽根铃在小栗男身后撕下了头发、高山文夫在卫生间用冰块割断了自己动脉……
“安息吧。”山上将燃烧的试卷丢入大海。
晚上，山上去了大岛刚家，睡在了大岛千惠子的床上。夜里，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年轻的加藤秀南慌张地跑进防空洞，将吊着的千惠子放了下来。
“原谅我！”加藤说着，“我不要再失去你了！”
千惠子流着泪，紧紧地抱住加藤。
“我知道你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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