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节 是谁在风里歌唱,是谁在梦里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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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紫度安静的站在二十五层高楼的落地窗前,俯瞰着灯火如画的城市。
远处的大楼上,巨幅灯箱海报上,他年轻而英俊的脸在向着整个城市微笑,高贵而美好。
可是他的心里,却有什么地方感觉空荡荡的。
十五岁一举成名,红透大江南北,他得以象一个真正的王子一样逐渐发出钻石般的光芒,可是,他究竟走过了哪些路,他甚至没有时间回头去想一想。
人生,仿佛就是不停的从此站到彼站,为了永不允许褪色的光。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回头间,正好门铃响起。
从可视屏幕里,他看到他的助理正上楼来。
言紫度看着助理送来的录像带。
这是今天上午他接到紫川电话后,叫人去紫川的学校拍的。
镜头中的女孩子,穿着洗得发黄的旧棉布裙,看起来已经有些不合身的短,但她的头发却依然乌黑柔软,遮着她小小的脸庞。
此刻她正坐在学校的池塘边,怀里抱着一只黑猫,那只黑猫有个别致的白尾尖,伏在少女的怀里,安静而慵懒。
少女拿出一把梳子——有些眼熟的梳子,给怀里的黑猫梳了几下毛,她嘻嘻地笑起来,叫它:“白花!白花!”
然后又满足地把梳子收进口袋里。
这时候正是上课时间,四周很少有人,空气里没有风,阳光也有些晃眼。
但是少女却抱着黑猫渐渐睡着了。
她靠着柳树,很自然的伸着腿,进入了她的梦乡。
她的嘴角,有一丝恬然的笑。
不知过了多久,屏幕已经转为一片漆黑,助理也已经悄悄离开。
言紫度的眼前,却仿佛还晃动着那一张少女熟睡的脸庞。
他依稀的想起,那天去学校演出时攻击他的那只黑猫,还有似乎曾在后台的角落里闪过的小小身影。
但是那时,他什么也没有想起来。
只到紫川打电话来的那一刻,米蓝和白花,这两个名字,就已经如同两扇很久以前的门,吱呀在他心里打开。
他清楚的记起了自己化名阿木到那个叫兰石的小村里体验生活的事情。
也记起了水塘里救起的小猫白花,月光下望着他的小公主米蓝。
他离开村子前送给她一把城里买的梳子。
他承诺电影上映后给她送来首映的票。
他甚至对她说,如果有一天自己成功了,一定要把米蓝接到城里看一看。
这些片断,不知道从哪一天起,突然在他的脑海里如轻烟般消失了。
也许是从舞台下的掌声突然如雷般淹没他的一刻,也许是从他的生活突然完全暴露在聚光灯下的一刻。
他彻底忘记了阿木这个名字,他是王子言紫度,所过之处,笑亦有香,遍布鲜花。
可是米蓝却没有忘记。
小女孩米蓝,在她十岁的时候,遇到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傻子阿木,她喜欢他,保护他,一遍一遍的给他唱歌,和他说话。
后来,傻子阿木变成了王子,然后他离开了她。
可米蓝却牢记着那个约定,她要去看阿木的第一场电影。米蓝的村子非常非常偏远,她无法知道阿木演的电影何时上演,她等了一年又一年,都没有等到属于她的那张首映票。
后来她决定自己出发了。
十四岁的米蓝,在阿木离开村子后的第四年,带着自己偷偷攒的积蓄,步行了几十里山路,去镇上看她平生的第一次电影。
她不知道阿木此时已经恢复了他的本名:言紫度。她凭着手上仅有的一百二十块钱,一场一场的看着小镇上惟一的电影院里放映的每一部电影。
从战争,到爱情,从中国,到外国。
明亮的屏幕上晃过无数人的脸,可是,没有那个跳进水塘救小猫的阿木。
夜晚来临的时候,看了整整两天电影却没有吃过一顿饭的米蓝,终于拖着疲惫的身体开始回家。
走在漆黑的山路上的时候,她开始撑不住的打瞌睡,她手上一直抓着阿木送给她的那把小梳子,但是小小的手指太软了,梳子不知道何时,竟然滑出了手掌,滚下了山崖。
米蓝惊叫一声,她试图伸手去抓,可是只有寒冷的山风从她的指缝间溜走,如同那些渐渐消失的时光与承诺。
山路泥湿,她一脚踏空。
第二天当多宝姨带着村人一路寻过来找到她时,发现她的脑袋撞在一块圆石上,身体没有大伤,却接连几天昏迷不醒。
后来,米蓝再也找不到那把梳子了。
后来,白花生下小猫时难产死了,米蓝抱了一只白尾尖的小黑猫,还是叫它白花。
后来,所有人都知道,小公主米蓝傻了。
这就是言紫度的助理了解到的所有关于米蓝与阿木的故事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