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渐渐止了，静白白一片。
    凝枫望着胤禩，只看他面对自己却恍神似的无心。
    她调皮地在他眼前晃手，他略一激灵笑着握了她的手，说：“天冷的，我送你回府。”
    她以为他没明白意思，连忙比划着告诉他自己要跟他回府，他仍是扶了她的手臂要走开。她挣开他，看他。他的神情安详，眼睛里深深的淡漠，什么也没有。她有些惊颤，难道自己的心错了？这个男人没有千遍万遍的呼唤自己？只是一个可笑的梦魇？
    可是，刚才他有一瞬间的忧愁是为何呢？
    他执意送她回去，她不能出声也无处与他辩解，只一味的挣扎，终于他放了她的手，说：“你竟是这样的不想回去，那我也不宜勉强。你自行去吧。”说毕，绕过她要进府门。她拦了他，疑惑地看他，为什么要推开我？为什么不带我回去？为什么仿佛我们不相知？
    他说：“你是四哥府上的客人，自然有合适的去处。我们身份有异，你还是请自便吧。”
    凝枫手指尖的雪水已经化净，被风吹得结了冰，一直延展地冻凉了她的心。
    她终于明白，她费劲心力得来的自由，在这个世间是个稀罕物，没人识得也没人敢要。
    她觉得冷亦有些乏，她用双臂环抱住自己走到墙边，蹲下。
    他想过去扶她，却犹疑着，为何那时她可以如此决然地推开他，而现在又推开四哥选择他？也许是个圈套，或是陷阱？
    他嘱咐下人去四哥府上通报。再看一眼那个蜷缩的身体，冷着面进了府。
    凝枫恍惚中听到有人叫她：“姑娘，姑娘，快别在这儿待着了，冻出病来就不好了。”她被人扶起，那个人的身体温暖柔软，她的心回过神来，是樱紫。
    樱紫扶着她往四爷府去。看到门时，凝枫突然流了泪。她推开樱紫摇着头，跌撞地转身跑开。樱紫追上去，安慰得劝，一阵子才止了泪。
    凝枫坚定地告诉樱紫，自己不回去四爷府了，能不能在外面找个住处。
    樱紫不知道她与四爷和八爷之间到底纠结着什么，只觉得这个姑娘比其他人特别些，什么也不求又好像求着很重要的东西。再则，四爷接了通报把她叫去吩咐时说了，姑娘要做什么都由着姑娘。她没有见过四爷伤心，但那一刻她感觉到四爷伤心着。
    樱紫推开一户门，不大的四合院，有几间房。听到声音，房间里出来一个女人，样貌大概三十上下，粗布衣衫梳着发髻。脸上有了皱纹，笑容和气。
    樱紫带着凝枫进去，对着女人说：“大姐，这位姑娘要在你这儿住一阵，赶紧收拾间干净屋子。”一边说着一边掀开帘子进了屋。
    屋里起着炉子，呛呛的煤火味，凝枫闻出些家的味道，一下子就喜欢了这个地方。她一抬眼，发现大炕上两个孩子睁大眼睛炯炯地看她。一个男孩约三四岁，红扑扑的脸蛋胖胖的圆润，仿佛掐一下能滴出蜜汁来；另一个女孩大些，五六岁上下，晶莹的皮肤大眼睛，有一种小鹿般的乖巧和灵敏。
    她在炕边坐下，看到炕桌上放着沙包和棋子，那是她小学的时候盛行的游戏，她曾经也能一手抓到四个棋子接住沙包。
    遥远的回忆让她的心被抽打，几乎不能支撑的匐在炕边喘息。樱紫赶忙倒了茶来，用手抚着后背帮她顺气。
    一只小肉手慢慢的伸过来按在她的手背上，幼嫩的声音细细的说：“娘娘不哭，娘娘不哭，木子给娘娘吹吹。”她把小男孩抱进怀里，眼泪落在红袄盛开的花朵上，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