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节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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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哥的全名叫罗东,在中州开了一家投资公司,今年又开了个铜矿。
他和尹重是刘流最为重要的朋友,这辈子注定了要混在一起,如同喝酒就离不开花生米。大学时代的兄弟感情很深、最纯,这一点罗东喝醉了酒也不否认。他现在是有钱了,对刘流和尹重,他还是和从前一样不分彼此,一起吃喝、打闹、去泡妞,就像当初在学校里混日子。他先认识了黄晓娜,她叔叔是市委组织部的吕长风部长,还没有下手,她却成了刘流的女朋友。这事让刘流心里有愧,总觉得欠了他一个大人情。就在几年前,他们还都在各自不同战线奋斗,感受着各自不同的环境和际遇。
遥想当年,他们就开始“搏击商海”了,说白了,全是没钱闹的。俗话说,王婆卖瓜,还可以自卖自夸,那时他们穷得叮当响,种西瓜根本就不会,又没有“狗皮膏药”可以拿来坑蒙拐骗,想上演一出快速致富的活话剧,却差点因为没有“道具”而夭折。某一漆黑的夜晚又正好停电,三兄弟在寝室里开了个圆桌会议,一致决定要从实际出发,凭自己的手艺吃饭,理由是他们读的是无线电专业,修个收音机电视机什么的简直是小菜一碟。主意倒是不错,兄弟们也很支持,可新的问题又来了,谁会送“肉”上门?
那时候刘流家住省委,父亲担心他“学坏”,便让他走读。虽然家境不错,但零花钱由兄弟们一起来“分享”,他还要在女同学面前献殷勤,显然就捉襟见肘了。刘主任从来不为自己的儿子谋取私利,计委的国产桑塔纳小车他仅仅坐过一回。刘流经常坐在树下为没钱而发愁,就更不用说花钱请女同学去逛街了。
没钱用的日子自然很苦闷,他去姐姐家里蹭饭,姐夫见他愁眉苦脸,帮着出了个主意:当年的大商场都采取以旧换新的方式推销电视机等家电产品,回收来的旧电视机和音响、录音机太多了,还有旧电脑都堆在仓库里当废品。很多还可以修好再卖出去,赚点零花钱应该不成问题。罗东的精力旺盛,并且极富冒险精神,马上决定试一试。他俩壮着胆子,去了当时中州最大的商店,像模像样地找家电部经理谈判。凭着他们的三寸笨舌和不经意间从骨子里表露出来的极其真诚的态度,经理终于动了恻隐之心。
收下他们凑钱买来的两包白沙烟,经理痛快地点头同意了:不论好坏,以电视机10元一台,音响5元一台的价格统统拉走,这结果令他们欣喜若狂。在回校的路上,罗东自吹自擂起来:敢迈出第一步的就是英雄,如果畏手畏脚,哪里有机会?啊,我们两个英雄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烈日炎炎,他俩黑汗水流地用三轮车把那些旧货都拉到了学校,罗东连夜组织了几个技术好的同学日以继夜地进行修理,修好的由尹重去推销,也算是发挥他的一技之长。意想不到的是,他们的二手设备便宜实用很受欢迎,第一次出手就赚了钱!尹重还另有收获,勾搭上了一个学中文的小妹妹。
赚了钱就该去挥霍一番,兜里有钱了,绝大多数人会那么做。天天莺歌燕舞,三个人闹出的笑话不下一箩筐,“丑闻”频现:罗东爱俏,非名牌不穿,他去黄兴路边地摊上买来一套冒牌“梦特娇”西服,穿了两天,后背开裂还浑然不知;尹重好赌,从校园赌到了校外,连续坐庄一星期,因为赌技尚嫩,又不会“出老千”,财政状况便回到了万恶的旧社会,尚有欠账若干;刘流好吃,每晚请他们带着梦中的女同学去宵夜,推杯换盏直至学校门口的夜宵摊收档,由于吃得太多凉拌海带和臭豆腐,引发了胃炎。
无忧无虑的大学四年过去了,毕业以后,他们各奔东西。尽管时过境迁,他们的兄弟情不但没有因为相距千里,就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回复到当初的平淡,反而演变得越来越强烈。刘流回中州发展,他认为是大势所趋:一来深圳是个移民城市,人们来自五湖四海,眼睛里只有人民币,混了几年,他觉得没有丝毫归宿感;二来罗东打过一个电话说他公司缺少个总经理,希望他能舍身屈就。
那时的刘流很勇敢,没有一丝犹豫,就抛下父母直奔中州报到,终于和弟兄们相会在故乡的河边。尹重这几年混得不好,就一直叫嚷着:如果有机会,我们几兄弟还是要混在一起,共同做一个高回报的项目,今后不再为钱财而发愁,让趾高气扬的中州MM们,不得不为我们的腰包而折腰!
尹重的“铮铮誓言”后面,是多次追求中州女孩被拒以后的有感而发,虽然他说出来不费什么力气,但罗东和刘流都知道他的底细,对他的高论多少有些鄙视。他是个急性子,那高耸的额头,极像希腊雕塑普罗米修斯头部的前半部分,因此头脑运转飞快,脑海里满是“鬼”主意。罗东很赞赏他的机敏,同时警告他尽量不要以身试法,要做一个聪明善良的杨过,而没必要去做聪明但很邪恶的韦小宝。
尹重并不完全接受他的观点,他一直津津乐道于自己的智商,时不时和他唱反调。罗东对刘流也有诸多不满,认为他行事完全不计后果,根本就是鲁智深的翻版。刘流听不进去他的话,后果就很严重。罗东总结了他的优缺点之后,给出了忠告:你要保持克制,少与酒精打交道,我的兄弟绝不能是酒鬼。
每次罗东一说,刘流没办法不接受。一旦失了恋或者亏了钱,他就把那些清规戒律忘得一干二净了,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个酒吧去喝酒。推杯换盏之间,他觉得只有酒和音乐能给他快乐和灵感。李白和杜甫两位诗坛圣才可都是酒仙啊!不也流传百世?还有,他出身于省委大院,起点比罗东要高,但是罗东的成就比他大,还喜欢教训人,他便有些不服气,暗暗和他较着劲。
罗东曾说过:商界有太多陷阱,我累了!我决定转变思路,从最简单和最原始的行业做起。
简单和原始的行业无外乎农民种田,婊子开妓院。再怎么说手中也得有资源,就像他们当初要找一个道具。罗东习惯了去研究股市中板块之间的联动性,很早以前就盯上了国内的资源板块,他认识投资界很多大佬。刘流知道他的想法大都会变成事实,绝不是开矿那么简单。虽然知道挖矿像赌博一样有风险,但他和尹重相信他的眼光,他俩一商量,结果是想到一块儿去了:罗东可以干,为什么我们就不行?不说别的,东哥比我俩都有钱就说明了一切,他做矿山,我们顺着他的路走过去,必定会有收获。
罗东冰雪聪明,善于钻营,两年前中国股市跌入熊市,证券公司门可罗雀的时候,他耐得住寂寞,花了大部分时间研究中国证券市场的现状及其未来的走势,他不止一次向两兄弟提出:中国股票市场的牛市即将来临,赚钱翻身的机会又来临了!他的建议是马上进场建仓。事实证明他的预言相当准确,好像灵敏的狗鼻子,很远就闻到了钱的味道,对他高瞻远瞩的眼光,刘流和尹重佩服得五体投地。
刘流和尹重囊中并不羞涩,却不是花钱可以随心所欲的那种富豪。总的来说,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那种“有钱人”,就是这种不上不下,使得他和尹重极想有所突破。往事一幕一幕令人难忘:很多人炒股票发了财,罗东就是其中之一,但刘流没赶上机会,等他明白过来杀进去的时候股市下跌,他的钱全部被套;有些人炒地皮、玩高科技发了财,刘流也曾是他们中的一员,但他耐不住寂寞扛不住,忙活了一阵草草收场;也有很多人开饭馆、干实业发了财,刘流和尹重也当过饭店老板,取名为“特发”酒店,没想到“非典”席卷全球,从机场、火车站出来的人都要被隔离数小时,人口密集的地方人们唯恐避之不及,特发酒店哪有生意上门?饭店不久就被迫关门大吉。谁知“非典”一走,餐饮行业又迅速恢复了生机……
尹重的遭遇基本和刘流差不多,混了多年也还在原地踏步。失去了那么多发财的机会,他俩即使很后悔,也只能无可奈何花落去。看见那块明晃晃的金子以后,他俩认为再也不能白白浪费这个挖金子的机会了!
从鹰嘴崖回来以后,尹重收到了最后通牒,单位通知再不回去工资要泡汤了!平淡如水的日子他受不了,脾气像野火一样呈越烧越凶猛之势。但是要再次单枪匹马杀入人流滚滚的从商大军,他还缺乏罗东那样的勇气,所以隔一段时间就向刘流宣传他的观点:老大不小了,该干点事情了!
刘流不敢再出门了,上次去买稀盐酸差点暴露行踪,就是一个不祥的信号,他不由得佩服起吴水明的韧性来,很想见识一下他的尊荣。又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晚,他打电话和尹重商量道:我们如何调动东哥的积极性?他不入股我们三个根本干不成。他有钱又熟悉资城官场,有熟人好办事啊,有他加入什么都不怕。
这一次尹重一反常态,沉默了很久才说道:东哥这人我了解,他不赞成的事任何人都说服不了,我们还是等吧……他不会放过任何机会,也许他比我们还着急。
刘流闻听,断然拒绝了他的建议:不行,这次我要主动出击!哪怕是被吴水明的刀架到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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