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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节

  
  王放!公子子衿禁失声叫道。
  
  死者正是宫役王放,被你杀了。那人随着话音从一间黑屋里走出来,说道,我们是奉旨来拿人的。立即交出你们的兵器!
  
  大胆!乌亥喝道,你奉谁的旨?要拿谁!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兰池宫啊,老宫役王放在兰池宫被杀,我斥候骑兵奉命来拿尔等凶徒!那人走到众人面前,众人才看清他是扁脸大嘴的斥候头领褚篪,周围也出现了十几骑全副武装的斥候。
  
  褚将军,你眼花了吧,没看清眼前站的是谁吗?
  
  谁?褚篪大嘴一翻,我眼里只有杀害宫役的凶徒。又厉声道,还不弃剑受缚!乖乖跟我们走。
  
  如果你们不是弄错了,便是贼喊捉贼。公子子衿说道。
  
  褚篪咧嘴,哈哈大笑道,就算你猜对了。随即吩咐手下,上!
  
  零叁
  
   兰池宫之役是公子子衿感觉到既尴尬而又愤怒的一次戮杀。他没有想到曾经令他引以为傲的帝国斥候骑兵,大秦的游击精锐,竟是如此不堪一击。不算他本人在 内,四个武士(包括胆小的矮人郭偃),杀了七个几乎武装到牙齿的斥候。他甚至感觉粗重的剑杀人时变得轻灵有加,在其锋芒深入人的肉体时发出一种妩媚而温情 的声音。后来褚篪指挥的骑兵越来越多,公子子衿才不得不与他的伙伴夺路而逃。


  
  大剑之下,剁开甲胄,从体内砍出的血像红布一样飘出来,在黑暗中破碎,星星点点,像瞑蒙的花朵,在尘暴中哭泣,抱住黑夜哭泣,然后化为黑暗的污渍。神是不存在的,在杀戮面前,神不作为,也不庇佑任何一方,仅仅把血和肉交给剑去裁决。
  
  顺着剑锋看过去,剑穿过身体,打开一条坚定果决的路。
  
  乌亥挥剑将一个斥候砍下马,掏出酒囊猛灌一口,却没咽进喉咙,而是漱漱口,朝地上爬起的斥候脸上猛喷过去,然后扭转马头飞奔远去。
  
  这显然是谁在背后设的一个局。那人算准了公子子衿会去兰池宫,算准了他会去找老宫役王放。
  
   在公子子衿的记忆里,老宫役王放总是谦恭地弓着身子,好像从来就是这样。他有一张黄纸上落满斑点的脸,偏长,仿佛写满了卑微。他总是一口一个少主人地叫 着公子子衿。当他独守着空荡荡的兰池宫时,不知是否直起着腰?只是从此公子子衿再也见不到宫役王放了,因为自这一刻起,他所熟悉的兰池宫已成了谋杀的纪念 碑。
  
  空空如也的兰池宫的守护者王放,居然出乎人想象地繁忙异常,每天连片刻休息时间也得见缝插针。宫里有九十九道大小不一的门, 每日要打开透风换气,然后又一一关上落锁。老宫役王放黎明即起,开那些形形色色的门的过程就是在繁复的回廊里穿插、迂回和停顿的过程,这个过程枯燥而冗 长,使人感到兰池宫的庞大而又恍惚。一座曾经繁华而如今死气沉沉的宫殿如同坟墓或虚无,只剩一个名词:兰池宫。它让人望文生义地想到一伙肤如凝脂、吐气如 兰的女子,光着屁股陪着一个衰弱的喜欢拉胡琴的男子,在温泉池中洗浴嬉戏的场景。那个男子已死去多年,那伙女子全都被活活关进墓室殉了葬。从此,这座宫殿 只遣下老宫役王放留守,也仿佛只为一个守护它的人而存在。在别人——甚至已故先王的后代的头脑中,兰池宫已是虚无。

  
  那双筋骨毕露而又肤皱如纸的老手,只有在一扇一扇开关那似乎不朽的九十九道门时,才能感觉宫殿的确存在,而且是为他存在,为这双手存在的,也证明他王放还活在宫里。偶尔,他会为这种感觉不明所以地浊泪长流,继而不胜吁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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