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节 发现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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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刘家成之死可以结案了,鲁所长心里却觉得不踏实,脑海里总是盘旋着两个疑问:刘家成究竟受到了什么惊吓?他后脑勺上的小伤口是怎么来的?他一夜没睡好,第二天一早就又去了鬼湾。然而,经过一场混乱的葬礼后,更难找到蛛丝马迹了。他刚要离开,忽然想起有好几天没有去看李大川的坟了,便又转身向鬼湾深处走去。到了坟前一看,他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坟墓被人拦腰挖开了!
鲁所长不由得联想起三个刚刚死去的人。其中李小军是他亲眼看见摔死的,而且似乎并不知道这座坟里的秘密,可以暂时除开;李永方曾经是唯一的知情人,他的死至今没有直接目击者;刘家成奉命监视他们,死得就更加离奇了。他们的死会不会和李大川的坟墓被盗有关呢?
他走近被挖掘的地方仔细察看。由于年深日久,坟上的土壤变得很结实,因此留下了清晰的挖痕。从挖痕上看,盗墓者用的是一把点锄。新翻的土地上,还有几个鞋印。这些鞋印很奇怪,鞋底是光滑的,没有任何显示鞋子种类的痕迹。它既不像沟里人常穿的胶鞋,鞋底有防滑齿,也不像女人们纳的千层底布鞋,鞋底有密密麻麻的针眼儿。鲁所长心想,看来盗贼事先在鞋底缠了一层布,说明这是老手干的。
李大川的棺材已经腐烂了,只剩下几块木头和几根他的骨架。鲁所长没有找到传说中的铁盒子,这在他的预料之中。盗贼就是冲着《锦囊天书》来的,岂有留给他人的道理。
面对越来越复杂的案情,鲁所长真有一点束手无策的感觉。好在这天下午,蒋超匆匆赶到了,他才松了一口气。
蒋超显得有些疲惫,看来侦破纵火案并不轻松。他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饭,一边听鲁所长介绍案情,不时点点头。吃过饭,一抹嘴,他就直奔现场。仔细看了李大川坟前的鞋印后,他否定了鲁所长的看法,认为盗贼并没有在鞋底缠布,而是穿了一双沟里比较少见的软底鞋。
鲁所长心里一惊:“这么说,这人可能不是沟里人?”
蒋超点点头:“是的。但也可能正相反,盗贼为了使我们误入歧途,故意穿了这样一双鞋子。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盗贼并不觉得穿什么鞋有多大关系,因此随便穿了一双鞋。无论哪种情况,我们都可以从寻找这双鞋展开调查。”
两人离开李大川的坟墓时,太阳落山了,鬼湾里一片暮气沉沉的景象。在荆棘丛中穿梭了二十多分钟,他们好不容易来到路上,十步之外已经模糊不清了。蒋超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看看那三座新坟。和鲁所长一样,他总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转过一道弯,两人惊讶地发现,前面不远的路上晃动着一条黑影。这人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深一脚浅一脚,身体不停地左右摇晃。刚开始两人以为是一个醉汉,因为只有醉汉才敢在这个时候独自从鬼湾里经过,看了片刻后,他们又否定了自己的看法。醉汉的摇晃应该是没有规律的,但这人的动作太有规律了,左右摇晃的频率如同军人齐步走那样整齐划一。
蒋超恍然大悟,对鲁所长附耳低声说道:“是一个跛子。”
“跛子?张……跛子?!”鲁所长浑身打了一个冷战。他知道整个锁龙沟只有一个跛子,那就是死去了的张跛子。他是不信鬼的,然而在事实面前,一个可怕的念头不由自主地从他脑海里冒了出来:难道,张跛子的鬼魂出现了?
更不可思议的事情还在后面。走了一会儿,那条黑影来到了三座坟墓前,突然停下了脚步,似乎在想着什么。过了十来秒钟,当他走近坟墓时,突然不再一瘸一拐,而是变得和正常人一样走路了!
蒋超向鲁所长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大吼一声冲上前去,抓住了那条黑影的胳膊;那人猝不及防,但反应奇快,手腕一抖,头一缩,就从两人之间的缝隙钻了出来。两人哪里容他逃脱,立即返身欺进,刚要再次出手,那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想欺负我老头子?可没那么容易!”
两人顿时惊呆了:听声音,居然是罗洛;定睛一看,果然没错!
原来罗洛离开锁龙沟后,按照虎子给的地址,千里迢迢赶到沿海某地一个小山村,结果却没有找到张跛子的儿子。到他打工的那家私营小厂一打听,才知道他们夫妻俩几天前辞职了,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也没有任何联系方式。罗洛用尽了一切办法,甚至求助于当地警方也无济于事。像他们那样的最底层打工者,在当地多如牛毛,他们进不了正规工厂,只好在同样多如牛毛的小作坊里打工,合法权益得不到保障,经常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也不在劳动部门作任何登记。因此,找一个人比大海捞针还难,罗洛纵有天大的本事,也徒唤奈何。正在这时候,他接到蒋超打来的电话,得知李永方意外身亡,于是决定打道回府。他回到县城时,已经是今天上午九点多了,那辆唯一的中巴车早已开走。罗洛正要去顺风旅馆住宿,无意中发现路边有一个马厩,里面拴着几匹马。他向老板租了一匹马,又到商店里买了一支手电筒,然后就马不停蹄地进沟来了,半个小时前刚刚赶到。
“那您刚才……”鲁所长想起自己被“张跛子的鬼魂”吓住了的情景,心里既惭愧又好奇。
罗洛笑着说:“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张跛子遇鬼的事,可能太入迷了。刚才我进了鬼湾后,觉得和张跛子当年的情景差不多,于是就想摹仿一下,希望能获得一点灵感。结果灵感没出来,反倒招来了你们两个小鬼!”
说完,他指着面前的三座坟墓问道:“哪来的这么多坟墓?”
于是鲁所长从头到尾把三人的死亡经过说了一遍。罗洛专注地听着,神情变得越来越严肃。当他听说刘家成后脑勺上有一处皮肉伤有些来历不明时,从身上掏出一支小小的电筒,摁亮,逐个将坟墓照了一遍,同时围绕着它们走来走去。
三座坟墓都不大,而且垒得十分马虎,估计一场暴雨就会将它们摆平。四周两三尺深的野草被践踏得东倒西歪,令人仿佛看见了送葬人群的惊慌失措。
过了一会儿,罗洛抬起头来看着蒋超和鲁所长两人,说道:“我想开棺验尸。”
鲁所长立即出了鬼湾,去附近一户人家借来一把锄头,三下五除二就扒开了刘家成的坟墓,露出了简陋的棺材。蒋超上前和他一起揭开盖子,然后接过罗洛手里的电筒,照着棺材里刘家成的尸体。罗洛俯身下去,开始检查尸体。大约五分钟后,他直起腰来,命两人将棺材重新掩埋了。
“他是被人谋杀的。”当两位助手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时,罗洛低声说道。
鲁所长惊讶得久久地张着嘴,同时显得非常惭愧。
罗洛接着说出了自己的的证据:“死者头顶上的那一处伤口,乍一看和别处的没有两样,也并不致命,但是仔细观察,它的四边显得比较规则,这就不能用奔跑中摔倒造成的来解释了,而显然是铁制钝器击打的痕迹。伤口仅仅破了皮,骨头却基本无损,说明所受力度不大,这也许能成为发现凶手的线索,即凶手一定属于下列情形之一:老人、未成年人、女人、病人、因酒醉而步伐不稳的人,或因饥饿而四肢乏力的人。伤口渗出的少量血液把周边的头发凝固了,我从中发现了少量细碎的颗粒。凭借多年的经验和养成的手感,我敢肯定那是混凝土的碎屑。结合伤口的形状,我初步推测凶器是一把砖刀。”
蒋超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从已掌握的案情来看,刘家成进入鬼湾纯属偶然,凶手又怎么会事先等待在这里呢?”
鲁所长也说:“还有,刘家是白果村里最穷的人家,父子二人老实懦弱,胆小怕事,从来只有别人欺负他们,没有他们欺负别人的,谁还会谋害他呢?”
罗洛笑着说:“你们说得很对,我也不认为有人存心要刘家成的性命,从而精心策划了这样一出戏。我觉得这是一件非常碰巧的事。那人躲在鬼湾里,一定有他不可告人的目的,结果被刘家成撞上了。当时湾里一片昏暗,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物体,刘家成从外面进来,在明处,那人在暗处,对他进行了突然袭击。刘家成本来就高度紧张,别说是这样的袭击,就是一点响动,也足以吓得他七魂出窍。”
蒋超说:“在村民们普遍怕鬼的情况下,还有人在傍晚时独自躲在这里,真是一件奇闻。换了我,恐怕也没有这样的胆量。”
罗洛说:“这正是我感兴趣的地方。以前有李永方,但他也只是在野猪的护卫下,才敢在鬼湾边上的森林中出没。这人的胆量比他大多了。”
三人一边议论一边往回走,不知不觉出了鬼湾,到了横跨小河的桥头上。这时月上柳梢,夜风习习,四周高低远近的山峦一片寂静,偶尔有一星灯火在其中闪烁,和天上的星星交相辉映。三人暂时忘记了扑朔迷离的案件,兴致盎然地欣赏起山村美丽的夜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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