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节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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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好耗子哥给我买的衣服,感觉自己跟小丑似的。首先,内裤有点小,我估计是按他的尺码买的,穿着难受。其次,衣服裤子倒是合适,就是那颜色、款式, 实在不敢恭维啊。一条加厚的运动裤,一件接近嘻哈一族的毛衣,一件灰色的抓绒外套,居然还买的是休闲鞋。我的天,连续想死的心让我心情灰暗到了极点,走出 医院的时候,那个该死的小护士还不停地对我指指点点。
我们来到他挑了二十分钟选中的小店,随便点了几个菜吃了起来,我问他:“我手机那些怎么办?”
他说:“就在车里,给你拿回来了,一会儿吃完饭,我们去看看货!”
饭后,耗子哥就带我出发了,开到半路,他叫我蒙着眼睛,跟拍电影似的。我问他有必要吗,他说:“这就是讲究。就算以后你找到好东西,想让我看,也要这么做。不然你被抓了,我就是想说,也不知道老窝在哪儿!”
蒙着眼睛虽然不好受,但是思维却变得很敏捷,我开始慢慢整理这几天看到的东西,一个清晰的流程和人员配置在我脑子里浮现出来。这行看来还真不容易啊, 这人脉比什么都重要。就在我整理思路的时候,车停了,我没留神,直接撞在了前排的椅子上,让我想起了以前坐小舅车的时候。
我听见卷帘门被拉开的声音,接着我被耗子哥拉了进去,卷帘门随即关上。撤掉蒙眼布的那一刹那,我眯上了眼,一时之间有点受不了光。好一会儿,我才适应了眼前的环境。
眼前是那晚看见的越野车,轮胎里全是泥,车身很脏。耗子哥拉开后门,叫我搭把手。我帮着他抬出了那金塔,开始仔细端详起来。耗子哥问我:“你看得出是哪个朝代的吗?”
我说:“从金上附着的黑尘看,应该至少千年了。风格嘛,很像北宋的。但是北宋的塔和这个又不完全一致,而且这个棱角太分明了,不是北宋!”
耗子哥听着觉得烦,“这是隋朝的!”
我看了他一眼,又开始看金塔,这镂空的厚度至少二十厘米,真是煞费苦心啊。塔是四棱形的,最上层的塔门是圆形的,下层全是方形,顶部的塔尖和下面的塔搭配不和谐,我说:“这主人也真是的,放个塔在坟头里,感觉真奇怪……”
耗子哥也看着塔,“不奇怪,这家墓主人信仰佛教,如果我的估计没错,他的坟应该是青石铺底,但是墓里没有过水槽,墓顶是圆的。这个墓有墓门的,偏室比主室大,耳室最小,宝塔是放在偏室的!”
耗子哥说的有的我可以猜到,但是有的我还是不明白。我问:“为什么这……”
他不等我说完,就说:“你记得我们见到的那三座山吧,这墓就是那三座山的缩影,甚至布局都差不多,这就是吸大山之灵气,造福后代。唉,如果真有那么神,咱们这一趟算是把人风水破了!”
他看了我一眼,继续说:“墓主人火性的,水克他,所以这宝塔就是镇水之塔,与主人的坟放在一起。这就是风水里的相克!”
我说:“你咋看出来他是火性的呢?咋就不是土性的呢?”
耗子哥说:“这山上只有几棵树,这是其一。而且是金塔,金克木嘛,这是其二。你再看看这三座山的走势,像不像个‘火’字,这是其三。再看看它的坟埋在哪儿,是不是埋在这火字的中间?这就是旺火,再加个镇水之塔,无敌了!”
我开始明白起来,原来古人是这么来把握这宏观的地形的。耗子哥拉开后备箱,把塑料袋一个一个拿出来,打开。
比较吸引我的是一把古枪。这枪生得奇特,枪尖发黑,枪身已经锈得不成样子了,上面沾满了铁绿,但是枪尖还是很锋利。只是为什么是黑色,我有点搞不懂, 问耗子哥,他说是银枪头,以前沾过毒药。我听了就很纳闷,这信佛的人却一点都不虔诚,杀人不留活路,看来不是什么好人。
还有一个翡翠的腰带,腰绳已经破败,正中是镂空的圆头,上面雕刻了一只张牙舞爪的龙,也算是惟妙惟肖了,这剩下总共十六块翡翠牌上面都雕刻着一些板板 眼眼的曲线。这翡翠很柔和,那淡淡的绿在灯光下显得很独特,摸在手里也算润,只是好些地方有些发黑。我猜是墓主人身上的衣服、皮肤什么的所致,因为这墓里 潮湿,有东西渗透进了这腰带里。但是不得不说,这是个好东西呀!就是放在今天,工匠要打磨成这样的,没半个月也很难做成。
另外一个是个女俑,高只有六十厘米,坐在一座雕刻母马上。马的四肢与身体合乎比例,女俑头歪向一边,面带微笑,眼睛微张,头发全部梳起,高过头顶,分为两边,双手呈握缰绳状。这座俑煞是好看和精致。
接着我拿起一个挺大的黑塑料袋,看见塑料袋一端已经被宝贝刺破了。我打开一看,吓了一跳,里面有种古怪的味道,我慌忙用袖口捂住了鼻子。这是上千年前 的味道,鬼知道它对身体有没有伤害。耗子哥看了我一眼,丢过来一个黑漆漆的口罩,“不好意思,忘了。那边还有宽镜和手套,一起戴上。”
我拿起口罩,很不情愿地戴上。这口罩貌似是他戴了很多次的,里面一股子烟草味。我到墙上拿过宽镜,倒是很干净,手套一看就知道是超市里买的贴手胶皮手套,我戴了两层,才放心这个手套不会破。
我回到那黑塑料袋跟前,慢慢地打开,原来是副铠甲。胸甲里面基本上一块全是铁制,里面垫着皮,这古人也不怕重吗?这铠甲已经完全损坏,肩部已经锈死, 部分铁制的地方已经开始成块成块地脱落了,皮制的部分简直一碰就碎,我看着有些心痛。耗子哥也过来看了一眼,抽了抽鼻子,“这个是垃圾,丢了!你没闻出来 吗?这是水银味儿,闻多会死人的!”
我很吃惊,又看了看,果然,有的地方不时流下黑色的水,而且皮制的碎了,布制的却还分辨得出颜色。我轻轻拉开那铠甲的角,想看看有没有虎符什么的,结 果倒完黑水顺带着拉出一块黑色的骨头。一旁的耗子哥也吃了一惊,怪叫一声,“妈呀,居然带出个人,妈卖批,不吉利啊不吉利。快快快,丢垃圾袋里,一会儿烧 了!”
我打量了下那块骨头,我猜应该是块锁骨,已经断裂,从水银渗透的程度看,应该是很早就断裂的。这人必是武将,如果这伤是当时留下的,那他必然是死于一场冲突,又或者是战死沙场?
尽管戴着口罩,我还是能闻到那有些诡异的刺鼻味。我问:“这个不能卖吗?”
耗子哥吼道:“快丢,快丢!你想钱想疯了你,这破烂谁要啊?修复了都留给考古学家了,谁要?!送你,你摆家里辟邪?”
我合上塑料袋,刚提起来,就听“咣当”一声。我低头一看,是把钢刀。我顾不上丢铠甲,拾起来一看,刀已经锈死了,我用了吃奶的劲儿都没拔出来。耗子哥在一旁看得心痛,“几千年的东西,那么用力搞锤子啊,用黄油!”
说着,他从车里拿出小半瓶润滑油,从我手里接过刀,对着那缝就倒了下去。然后,他拿着刀甩了几下,一用力,没想到这刀鞘硬生生地碎了,露出里面的刀 身。他看得眼珠都快掉出来了,我知道他有些心痛,刀无鞘,即是马无良鞍,这卖起来怕是要少不少钱。他一手举着刀,一手在地上拾那破碎的刀鞘。我从他手里接 过刀,打量起来,刀身有些锈红,但刀刃依然很锋利,这……这很像日本武士刀啊,刀身修长,大概一米五长,刀身与把柄分界限不是很明显,但是流线型很好。刀 身笔直,刀刃棱角分明,与日本武士刀不同的是,武士刀刀身如同柳叶一般弯曲,这把刀却是直的。两者相比,就好像这把刀是男人,而武士刀是女人的感觉。我试 着劈了一下,刀很沉,很有力,从刀柄的皮质可以看出当时它很顺手,如今经我这么一劈,把柄已经龟裂。耗子哥刚放好破碎的刀鞘,看着我这么一劈,立刻发出杀 猪般的嚎叫,吼道:“我的宝贝啊!不要再动刀柄了,不要再动了!几千年的东西,能这么劈吗?你小心松手!刀鞘毁了,刀柄不能坏啊!”
说着,他飞快地找了个泡沫板,接过刀,轻轻放了上去,接着一通忙,一会儿,又是棉花又是报纸的,包好了刀。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整理。
他絮絮叨叨地说:“你不许再碰了,就坐那儿去,真是的,败家子啊!”
我无可奈何,却又不得不走到了一边,看着他一个个打开塑料袋,接着就是些盆盆罐罐,不过有一个罐子倒是很重。他抱得很吃力,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地上。这 个罐子真的很邪门,我知道里面肯定有东西,要不也不会这么重。我打量起来,它上面粘着泥土,整个样子就像个大肚子花瓶,上面的瓶封就像个倒扣在上面的碗, 看不出什么材料。我问耗子哥:“这里面是什么呀?”
他没说话,“别动就好!”
我说:“万一里面是好东西呢?”
他转身继续收拾别的塑料袋,顺便“哼”了一声,“你不会想知道里面是什么的!”
这话说得我更好奇了。我轻手轻脚地试图把瓶封打开,他又冲我吼了一句:“别动,里面是陪葬的人!”
我吓了一跳,缩回了手,诧异道:“这……这陪葬的人怎么会装瓶子里啊?”
耗子哥说:“这个就不太清楚了,但是肯定是,我以前也挖到过!”
我说:“这个……怎么放进去的啊?”
我围着这个不到我膝盖高的大罐子转着看。耗子哥说:“我只知道,隋朝一个室里只能有一个棺,我想这个可能叫‘升仙童子’吧,也就是这家伙升仙了,这个专门负责给仙人开门,就放棺材门旁边的。”
我又问:“那里面是什么啊?就算练了缩骨功,进去了,可是怎么封上的啊!”
耗子哥说:“我们以前打开的,人就好好地盘腿坐着,里面就是个骨头架子。我猜,要我做这个,肯定首先选小孩,把小孩饿个几天,再想办法弄晕,放进去,从外面封死,一会儿,没空气,人也就差不多了!”
我听着觉得瘆人,但是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我趴下想看看瓶封到底是怎样封死的,看到最外面是一层蜡,里面黄色的东西看不出是什么。我心里暗想,这古人可真是够绝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只是摆设。
我问:“这个能卖钱吗?我觉得应该不值钱吧,卖给国家还可以。”
耗子哥说:“这个就得卖给专门喜欢收这个的,这没开封的,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喜欢收的,拿回去放地下室南角,和门神的道理一样!就算打开,做成标本也能搞个好价钱的。这个和赌博差不多,赌中了,里面的尸体没碎就发财!”
我又问:“赌输了呢?”
耗子哥说:“赌输了,也就亏个20万左右!”
我问:“那要怎么判断里面是不是完整的呢?”
耗子哥说:“呵呵,看重量和抱着的感觉,我感觉这个里面是完整的!”
我撇撇嘴说:“老王卖瓜,自卖自夸,谁不希望是完整的啊。”
他“嘿嘿”笑了一下,“里面的陪葬身上应该有个牌子,证明身份的。要是金的,那么买的人就发了!”
我说:“有过吗?”
耗子哥说:“我们挖到这个也少,目前还没有,但是对买的人得这么说。这赌博,没点力,卖不掉的!”
我笑道:“这种事还需要给个包袱吗?哈哈,很搞笑啊。”
他不说话了,开始整理塑料袋。我也不去看了,坐在一边看这些个宝贝。耗子哥沉默了一会儿,“珉儿,你跟着我也有个把月了吧!”
我“嗯”了一声,他接着说:“你学得不错!要记得,任何事不要做绝!你知道为什么要在半夜去吗?一是为了锅子他们的安全,二是就怕出的东西多,他们贪心都拿了,做我们这行,就怕生孩子没屁眼啊!”
我点点头,他看了看我,“行了行了,今天到这儿吧。咱们走,明天晚上要出货,得有个好精神,走,洗个桑拿!”
说着他把越野车车门关好,把蒙眼布递给了我。
我跟着他晃晃悠悠地出了门,坐上车,一直到了市区,我说:“你停车的技术非常有问题,停之前告诉我一声啊,脑袋老被撞!”
只听他说:“行了行了,把眼罩拿下来吧,快到地儿了!”
我取下眼罩,问他:“这批货你能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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