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在单位我就合计着晚上怎么过。
我神经紧紧的绷着，好像一丁点力气碰触一下就会断，而且再也合不上，就像足球运动员的韧带严重撕裂。
下班时，天上又飘下了雨丝。我望着天，看着屋檐边上的雨，像一个个小钢针直直的扎下来，接连几天，阴雨导致晚上小区很少有人出来，偶尔有几个老头在楼下站着抽着烟，牵着自己的狗；有的蹲在树下，像是被人从家里赶出来。
人比狗还颓废，狗站着，人蹲着。
从地铁口出来，北京启仁医院。
我从值班室的门口走进去，到接待处的台子前站住。这时，身后猛然出现了一个大棺材，是从特一号病房出来的，走的太快，蹭在我的屁股上，我呆呆的看着这个棺材走出了门，上了一个白色面包车，一个老妇人缠着一个女人哭哭啼啼的从特一室出来，手里拿着脸盆和暖瓶，其实更像是那个老妇人把那个女人拖出来。她冲棺材喊爸爸，她爸爸死了。
接待台的小护士还在互相开着玩笑，望着那棺材。我说：“冯鲸在么？”护士说，“等下，我打个电话”。
一会，冯鲸从一个小门里出来。
“走吧，跟家里人说了么？”
“说好了，我换件衣服，也该下班了。”
冯鲸，我的高中同学。2001年考到了这个城市的医科大学，现在是一个医生，主修心脑血管。晚上，我约他陪我，原因是帮我看看我到底是什么问题：梦多？还是出现幻觉？或者我在家里遇到了海市蜃楼…
楼下不远处有一个超市。孤零零的，闪烁着孤零零的光。而周围是一个小花园，过了小花圈就是居民区，花园很大，没有路灯。小花园里没有人，一片黑暗，一片死寂。
我花钱，买了很多零食和啤酒。我们一路聊着，他第一次到我家，但是我们认识很久，只是他很忙，比我忙。每次我就是到医院看看他，中午出来找个馆子吃顿饭。平常就是电话联系，我跟他说了我的遭遇，他说很有兴趣过来看看。如果没有什么也就只能陪我一晚上，他结婚了，老婆在银行上班，我们见过一次，他老婆很漂亮，但是个子很矮，四川人。他们刚结婚不久，他老婆今天去一个亲戚家住了，我还有些不好意思。
“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不着急”
“没有计划？”
“再等等，现在医院也不好混，总是有这个考试，那个考核，跟上学一样紧张”
“现在能独立做手术了吧”
“还不行”
…
只要我们一沉默，周围就显得格外的阴森。
我们穿过小花园到了楼下。
“十单元，上吧，五楼。”
“没有电梯啊”
“没有”，我警觉的朝四周看看，总觉有一条狗在哪个角落盯着我。
“我说，快点，干嘛呢？”
“唔”
“楼道连灯都没有啊，这么黑”冯鲸拿出来手机取亮。
我知道，今晚又他妈的停电了。
“等会，我去买点蜡烛吧，家里可能没电”
“啊？不是吧。这么环保？太和谐了吧”他放佛是被我骗到这的，很郁闷显然。
“你在等会我，我去买了很快就回来”
“我在楼下等你还是和你一起去”
这显然就是不想和我一起去。
我买了蜡烛，又走到了楼下，冯鲸站在那。
“刚才下来一个老头”
“恩？什么意思”我觉得他有话要说。
“嘴里嘟囔着说要我小心狗，然后就走了”
“是那边？”我用头点了点九单元和八单元的方向。
“刚过去，没了”
“走吧，上楼去”
到了五楼，对门的门紧紧的关着，里面仿佛没有一丝生气。
进了门，我们坐下，先喝了些啤酒，冯鲸饿了，拿出东西大吃起来，呱唧呱唧的跟楼下饭馆里的民工一样声音很大。我拿着酒瓶，看着蜡烛。
“饿死我了”冯鲸说，“对了，你说你这两天晚上怎么了？”
我详细的跟他说了一下我的遭遇。
冯鲸听了后，没有说话。依旧吃着东西，我望着他，借助蜡烛的光亮，他显得很瘦，但很干练。
“那个老头我见过”他突然说。
“楼下那个”
“是，就是你说的那个邻居”
“你怎么会见过这个人？”
“工作呗，这个老头去我们医院看过病”他接着说，“有心脏病”
“这么巧？”
“呵呵，是吧”他看着一脸迷惑的我，“常事呦，不过今天遇到他还真是巧，他牵着条狗，还说让我小心呢”
我从客厅里搬来了那个显示器，摆在地上。
“你看看，我晚上做梦，我是男一号，它就是女一号了”
“没什么啊”冯鲸嘴里还有一般鸡爪子，嘟囔着。“搬走，搬走”我又把这个显示器搬回了客厅，本来冯鲸就是来陪我的，又不是来破案的，我对他也不报什么希望。
“但是，谁知道什么时候这里面就跑出来一条狗。”我说。
吃饱喝足，我们两个大男人就和衣躺在了床上，我们头离得很近，像一个拼起来的人字。我说：“我天天做噩梦，就是老有这个显示器，还有一个送水的人说我家有狗。”“你家没有么？”冯鲸说。“有狗？有个屁”我有点怨恨的说。
他坐了起来，“可我听见有狗的声音啊”
“在哪?”
“很近，感觉就是在屋子里”他好像在听着什么。
“在哪？”
“好像在客厅”冯鲸说着就向客厅走去。我跟在后面
突然我的电话响了，手机！
“喂！”
“。。。”
“喂，喂”
没有说话，但是我能听见电话那边的喘息声。这是谁呢？来电显示：限制！
电话断了，冯鲸也回头望着我。我感觉到了一丝不祥。
我们没有继续找狗，两个人躺在床上等。我先睡了，冯鲸说他盯着。显示器，我们故意拿到了我们身边。
午夜，大雨开始上演。
其实，我也没有睡。冯鲸望着显示器，我望着冯鲸和显示器。
电话，我的手机又响了，号码没有！
“喂！！！”我发现我是个急性子。
“小心……狗……！”对方的声音嘶哑，苍老。挂了。
我呆了。
“咣咣……咣咣……！”我和冯鲸也吓了一激灵，有人在砸我家的门！
夹杂着狗的叫声，像是警察巡查不理发的发廊！
我朝门走去，家里没有电，只能借助雷光，我开了木头门，外面的铁门被振的咣咣的响。一个老头的脸紧紧的贴在铁丝网上，两只眼睛要跳出眼眶，头深深的挤压在铁框上，变了型。嘴张的大大的，朝着我，手狠狠的摇晃着门，后面是一片黑暗，我放佛感觉门外就是地狱，我也在站在人间的边际。
他疯狂的叫着：“小心狗！快跑！”
冷汗顿时浸透了我的衣服。
他让我跑？但是我要向哪跑呢？
我现在是开门，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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