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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女人上篇

  飞机摇摆不定,起初我还以为是仪器表出问题了,因为机体结冰后的仪器都不可信了嘛。我和格雷一脸茫然,一时不知要如何操作,在这样升上去还不得到外太空去了。尤其在这种高度,以及上升的速度下,连氧气都没有了,谁都不敢再摘氧气面罩,一个个都坐在位置上,等待未知命运的降临。
  
  紧接着,飞机响起了巨大的砰砰声,听起来就有人在敲门。当然,这么高的地方肯定没人敲门了,应该是外面有东西打到飞机上了。由于机身外面包裹了冰霜,又是在黑夜里,我们都看不到外面的情况。直到挡风玻璃上的冰霜被震得脱落,我们才看到外面的情况。原来飞机遇到了强烈的上升气流团,因而被迫提升了万米,现在外面不是雨就是冰雹,疯狂地敲打C-47。
  
  我明白,无论多么强劲的上升气流,终有结束的时候,可现在就是要控制飞机不被卷到别处去。以前有战友也遇到过,有被气流卷到广西,也有直接被卷到珠峰去的。格雷想要控制飞机,麻烦的是在这样的风速下,定向仪完全失效。伴随强劲上升气流出现的,往往还有下降气流和猛烈的侧风。如果没能脱身,到时候迅速被迫下降,极易与雪山撞机,或者直接坠落到地面上。
  
  格雷已经尽力了,唯一能做的就只要祈祷上帝的怜悯,我们四个中国人也无计可施,上帝可不会保佑中国人。都知道,驼峰的地形和天气才是最大的杀手,“零式机”与其比较就差远了。我浑身都湿透了,就像从水里爬出来的一样,其他四个人也好不到哪儿去。C-47不是密封舱,我们感觉戴氧气面罩都没用,正觉得一口气提不上来了,下降气流就出现了。


  
  这时,黑夜里的C-47如同一颗巨石,从天而降,而且是垂直降落,飞机完全不受控制了。我脸上全是瀑布般的汗水,没来得及擦掉,舱内爆出一声“噗”响,C-47就倾斜侧身往下坠。从上万米的高空坠落,人肯定受不了,还要在这时候操纵飞机,那是难上加难。我勉强看了高度表一眼,下降速度超过了每分钟3000英尺,不消一会儿就真的在劫难逃了。
  
  后舱不知道是不是被冰雹砸穿了,我听到乒乓的碰撞声、翻倒声,还有一股股灰尘的味道钻进鼻子里。我急忙回头看,舱内尘土弥漫,每个人的脸上像涂了一层灰粉一样。陀螺罗盘、地平仪没有读数了,终于在格雷和我的努力下,空速表指针变慢了,并能显示现在的时速是每小时40英里了。
  
  飞机控制住了!
  
  当一切稳定,我才发现飞机就在一座雪山的山头旁,如果继续下降,非得撞个粉身碎骨。这时的飞机如同一片枯叶,在夜空慢慢飘着,已经经不起任何摧残了。格雷把侧身的飞机放平后,我才发现后舱的油桶散开了,胡亮见状就与张一城去重新绑好。脱掉面罩的韩小强对着话筒连续呼叫,试图联系刚才求救的战友们,同时眼睛热得发红了。
  
  我们心知肚明,就算没遇到那三架“零式机”,战友们也很难逃出天气的魔掌。虽然刚才天气很好,但驼峰航线上本来就变化多端,有可能前一秒还出太阳,下一秒就刮暴风雪了。我们都与地面导航站失去联络,一切只能靠自己,这时候不会有人出来营救我们的。好不容易,无线电定位仪大幅度翻转,我依稀辨别出方位,可不由得吃了一惊,现在就居然在喜马拉雅山的北坡范围内了。
  
  今晚先飞了近一小时,仪器全部失效后又飞了很远,那时肯定离昆明很远了。刚才又被上升气流掀起,在高空急速翻滚了一会儿,然后又被下降气流拉下来,C-47是有可能被卷到这个位置的。所幸飞过喜马拉雅山脉后,天气和地形会比较好,不像现在每一秒都是痛苦的煎熬。可喜马拉雅才是驼峰航线里最危险的一段,能不能活着到达,往往都取决于这一段航线的情况。
  
  当胡亮和张一城绑好散开的油桶,又走到座位旁,韩小强就忽然问:“这次飞行任务里有女飞行员吗?”
  
  我听到这句话,回头答道:“没有!怎么这么问?”
  
  韩小强愣了一下子,然后答道:“奇怪了,我怎么接收到一个女人的求救信号?”
  
  我们的飞机用的是甚高频第四频道,工作频段不一样的话,那就接不到其他频道的信号。韩小强既然能收到信号,那就说明那个女人用的频段与我们一样,应该就是在飞机上呼救的。可我想来想去,都不记得有女飞行员,也没有搭载女性去印度那边。我一想,就马上联想到三个月前失踪的杨宁会不会还活着,毕竟女飞行员很少,极可能是她在求救。
  
  张一城首先质疑耳机是否在飞机颠簸时坏掉了,声音因此失真,男人的声音就变成了女人的声音。韩小强承认这有可能,但失真后的声音能听得出来,这完全就是柔和的女声。胡亮为了确定,于是走过去,戴上韩小强递过来的耳机,仔细听了一会儿。胡亮点头承认,耳机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不会有错。张一城不信,又过去听,当他都不得不承认后,我们才相信真有一个女人在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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