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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第十六节

 伟走的那天早晨,天空一片晴朗,万里无云。母亲把他的背包塞得满满当当的,全是吃的,担心伟一个人在外,吃不饱,睡不暖,可怜天下父母心!
  雪没有出现,伟心里很失落,她为什么还没来,难道又病了吗?他的心忐忑不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来不及等她了。伟带着遗憾离开。走出院子时,向雪家瞟了一眼,大门紧闭,他的心凉到了极点。父母的忠告他一句也没听进去,想着的只有雪。
  远远地,伟看到坳上站着一个人,越走越近,他笑了——是雪。对着他微笑。
  伟走到雪跟前,紧紧地抱着她,眼里含着泪,说:“我以为你不来了呢,在生我气。”
  “怎么会,这不就来了嘛。”雪笑着安慰说。
  “你知道嘛,没看到你之前,我的心好痛。”
  “对不起。”
  伟用手堵住雪的嘴,不让她说下去,“没关系,只要你心里有我,就足够了。”
  “你这次走了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我没什么送你作纪念的,只烤了几只红苕,你在路上吃吧。”
  伟接过红苕,落了了泪,“什么都不重要,能有你的心,我很满足了,我走了之后,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否则,我在那边也不会安心的。”


  “我答应你,”雪紧紧地搂着伟,“你也要答应我,多注意身体。”
  “嗯。”伟点点头,拾起提袋,“时间不早了,我走了。”
  雪松开手,泪水无声地流,迷糊了双眼。风悄悄地划过,吹干了泪。
  伟走远了,消失在视野,雪仍久久驻立在坳上,不愿离去。
  轻颠簸在盘山公路上,伟解开塑料袋,红苕还冒着热气,这是雪亲手烤的,每咬一口,就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她对自己的情意。
  回到学校,又是紧张的学习,班里的竞争相当激烈。伟很聪明,加上他的勤奋,倒也应付自如,因为雪就是他心中的最大动力。
  伟走后,除了家务和照顾那四株梅树,雪都躲在房间,写她和伟的故事。
  伤心毕竟是短暂的,伟他终究还会回来,雪会等奋斗目标他,一直等下去,直到伟娶她的那一天。
  又一个雨天。雪正在吃午饭,家里来了一个客人,拎着一些东西母亲接待了她,还很热情,两人坐在堂屋攀谈。
  雪挡不住好奇,躲在门后偷偷地听,只听见那个客人说:人品好,家境好等等之类的话。母亲的反应很平淡,只听她说了一句“雪儿现在还小,等过两年再说吧。”
  后来,客人走了,雪问母亲,”妈,她是什么人?”
  “哦,隔壁村的李大婶。”
  “她到我家来干吗?”
  “她说给你介绍婆家。”
  雪听了如当头一棒,急急地问:“你答应了吗?”
  “没有。”母亲说
  雪这才松了口气,原来虚心一场。
  “我说你现在还小,过两年再说,你爸走了,家里是该有个男人才好。”
  母亲的眼圈红了,也勾起了雪的悲伤,她抱着母亲,静静地坐在堂屋。墙上挂职着的父亲的遗像,脸色似乎更憔悴了,他在天堂或许感觉致函,悔恨当初丢下她母女俩,只怪命运部是那么捉弄人!
  来年的春天,又是一年忙碌的开头。家里的几亩地全靠雪一个撑着,天没亮就出去,很晚了才回来,常常轻得连饭都吃不下,母亲盾在眼时,疼在心里,觉得自己是个包袱。
  雪推开门,屋里黑乎乎的,叫了两声,没人应,心想母亲可能出去了,拉开电灯开关,她呆了。母亲就坐在父亲常坐的那把滕椅上,脸色发表,桌上还有未喝完的半瓶农药。雪感到有些不对劲,摇她也没反应,鼻息微弱。雪慌了,立即叫来邻居,大伙挤满了屋子,议论纷纷,有人建议给她灌粪水。于是,雪跑到厕所拿了些来给母亲灌下,过了五六分钟,开始有反应了,就是想吐。


  半小时后,喝进去的农药差不多都吐出来了,雪吓得脸色苍白,坐在角落像失了魂一样,刀子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那么做,要是母亲了在了,她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邻居都走了,整个屋子又变得冷冷清清,雪摇摇晃晃地走进母亲的房间,坐到床沿边,擦去母亲额上的汗水,心里万分伤痛。
  母亲抓着雪的手,泪流满面,“孩子,妈对不起。”
  “妈,你不知道你这样做,很自私吗?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父亲走了,难道你让我连你也失去吗?”
  “都是妈没用,苦了你一个人,你爸在天之灵不会原谅我的。”
  “不会的,低级知道了也不会怪你的,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发好地活着,再苦再累,我也能撑下去。”
  “要是你爸在的话,就不用受那么多苦了。”
  母女俩抱在一块,哭成一团,空气都快凝结。那一夜,雪一直都陪在母亲身边。
  伟在学校的生活也很平淡,仍没忘记坚持写日记,最大的娱乐就是在学校的操场走走,躺在草坪上,回想着跟雪在一起的日子,心里默默念着她的名字,眼神里淡淡的忧愁。
  伟每天高速地运转自己,为的是不去想雪,越想就越难过,恨不得马上飞回家,回到从前那淡淡的日子里,一块散步,一块吹笛,尽情地跳,无忧地笑,快快乐乐。过去的已经过去,现在只盼时光飞逝,早日回到雪的身边,长相斯守。
  为了母亲的事,雪好几天没去“寄情居”了,生活琐事弄得她焦头滥额,竟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对着梅树自责,无力地跪在地上。惊奇地发现原来枯萎的那株梅树,奇迹般地又复活了,还长出了一尺多高,虽然比其他四株要矮,但长得更粗壮,所有的不悲伤即烟销云散。
  “活了!它没死。”雪捧着新枝,激动得落下热泪,“我终于可以向伟交待了,我没有辜负他的承诺!”
  雪对着梅树诉说自己的心事,讲给它们听和伟的故事,句句真切,字字情深。虽然它们不能说话,但在雪的心中,却是最好的听众,把它说出来,总比埋藏心底好得我,减轻自己的压力,她现在真的很需要伟,需要他的呵护,需要他的坚实的臂膀。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却仍麻木地憧憬着。
  爱,何日归来?
  金灿灿的麦子,沉重地压弯了腰,看到自己的付出有了回报,雪笑了,不堪回首的艰辛,此刻都不值得一提。割下第一把拿在手中,沉甸甸,幸福之感油然而生,或许那些辛苦和劳累,只是为获得回报的必然过程,越到最后越淡然,难道不是吗?
  雪背着高出自个儿许多的一篓麦子,缓缓地走在不平的田埂上,突然眼前一黑,雪倒在了路旁的干沟里,偌大的麦堆压着她动弹不得,泪水哗哗地流了出来,满腹委屈,要是伟在身边就好了,他一不会让我干这么生的活的。
  “伟……”
  雪在沟里挣扎了好久,才艰难地爬起来,摇摇晃晃拄着根树枝,走几步息一口气,不远的路,却花了很长的时间。再把那些麦子结束挂在院子里,晒上几天,再去打下麦粒,放进谷仓里。
  一个人割,一个人背,麦田里的身影,看上去是那样地弱小,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就是这个瘦弱的身体,两年来支撑着没有父亲的家。
  过年了,家家户户热热闹闹,放着鞭炮,增添喜庆气氛。
  雪做了些馒头,带着了壶酒去看望父亲,可恶的鞭炮声远远地跑来,打扰父女俩安静地谈话。
  雪拔掉坟头上的杂草,把对父亲想说的话写在纸上,烧给在另一个世界的他。
  回来以后,雪和母亲静静地吃着年夜饭,没有说话声,没有欢笑。
  母亲长长地叹了口气,感触说:“你爸在的时候,一家人吃团圆饭,有说有笑,可是现在……唉!阴阳相隔。”
  雪没接母亲的话,埋头默默地吃着,“我吃饱了。”雪放上碗筷,回了自己房间。
  母亲看着雪起身离去,眼神里流露的感情复杂。口中的饭一磨一磨地咀着,动作显是有些僵硬,回头看了丈夫一眼,“雪她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雪这孩子,明年就十八岁了,给她的个好人家,不要再这么受苦了。”
  “今天是大年三十,伟大胜利现在在干什么呢?也许跟朋友一起快乐吧。”雪坐在梅树下自言自语,它们已经长得很高了复活的那株长得特别快,与其他四株相差无几了。雪很高兴,只等着它们开花的那一天了。伟会兑现他的承诺,雪的等待就可画上圆满的句号,牵着伟的手,相伴走向尽头。
  第二年,母亲叫雪把其中三分这二的土地让给了别人去种,留下的够母女俩吃的就行了,这样一来,雪也轻松了许多,有了更多自己支配的时间,身体渐渐好转,恢复了往日的美丽。
  “寄情居”又响起曾经的乐曲,那箫声依然低沉而忧郁,渴望中带有淡淡的哀愁,思念远方的情人,凄迷,委婉;转而又燃起希望,轻快,愉悦。
  雪吹箫的技艺截止加成熟,便更多的时候,还是喜欢沉浸在有伟的日子里,听他为自己吹,箫也好,笛也罢,只要有伟在身边,就是幸福。
  雪将“寄情居”打扮得焕然一新,挖来野生的滕蔓,栽在崖壁上,几个月的工夫,就盖满了整个崖壁。
  “寄情居”的布置让人眼一亮,雪很满意对它改变,自我欣赏地说;“伟回来,一定会喜欢的。”拍拍手,靠在梅树下,睁大了眼睛看朗朗晴空,想像着伟看到这些变化后,那惊奇的表情,抱着她旋转,抚摸她的发,捧着她的脸说“我爱你”,想着想着,雪不觉笑出声来。

  转眼进入了冬天,早上起来母亲笑着对雪说:“过两天就是你满十八岁的生日了,想吃点什么?”
  十八岁!?一晃就十八年过去了,日子过得真快,不经决间步入成年感觉仍像活在从前,昔日的悲欢离合历历在目。
  雪轻轻地叹了口气,十八岁了!未来憧憬而又迷惘,对母亲说:“就那样吧,平平淡淡,我也很满足了。”
  雪转身走出房间,踱到“寄情居”,抚摸着梅树粗糙的树杆,说:“过两天,我就十八岁了,伟也十八岁了,你们边四岁了,我祝福你们生日快乐;不知道伟一个人在城里过得怎么样,我真的好想他;已经两年了,他的信越来越少,难道他把我忘了吗?也许吧,城里的世界比乡下好,也有比我更好的女孩子,你们说伟会忘了我吗?”
  雪陷入沉思,趴在膝盖上,眼眸满是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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