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里创文明卫生城市,不许摊担上街。小商贩想赚几个钱,壮着胆子同城管队打游击:城管队的来了,大家紧张兮兮作鸟兽散;城管队的走了,大家又像苍蝇飞向臭鸡蛋聚拢来。那天,徐良和刘玉拉着板车上街,迎头碰上了几个城管队员,射闪不及,只好涎着脸说好话。城管队员根本不理踩,其中一个恶狠狠扑上来,一脚踹翻了水果筐,苹果、鸭梨滚了一地······刘玉大哭一场。她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一狠心,别夫离子,去广东打工。
刘玉在广东加班加点干,一个月能挣千把块钱。半年下来,省吃俭用,还了四千块钱的债。可是,老板看上了刘玉的姿色,原来似乎温柔贤慧的刘玉,也不知怎么心甘情愿住进了二奶别墅。
爱情如此脆弱,徐良身心遭受重创。
那天回乡下看孩子,姣姣不听奶奶哄,要妈妈,哭得满面泪水鼻涕;晚上,徐良看着睡得喷香的姣姣,怎么也睡不着。他下决心去广东,要劝说刘玉回心转意,让她重新回到孩子身边,让孩子重新获得妈妈的爱。
那个老板姓安,是位台商,他没有让刘玉住在广东,而是把刘玉送到厦门郊区的一座别墅里。徐良好不容易才找到。徐良扯谎说是老板要他给刘玉送土特产,女佣人才打开院子的铁门。
徐良坐厅客厅里,激动不安地等待着刘玉。
女佣人上楼告诉刘玉,老板派人送土特产来了,来的人说要见你。
刘玉说,叫他等到会儿,我就来。然后坐在梳妆台前,画眉、涂口红、敷粉、戴耳环、扣项链、穿手镯、换皮鞋。。。。。。
吱。吱。吱。吱。刘玉一步步走下楼来。
眼前这位少妇,体态丰盈、眼神冷傲、穿金戴银,举止高贵、时尚典雅,她是刘玉吗?是那个贤慧妩媚、文静朴素的刘玉吗?徐良瞪着眼睛,惊喜、惊叹、惊讶、惊慌。惊喜:见到了三年末曾谋面的妻子;惊叹:妻子是这般豪华富贵;惊讶:别墅里的刘玉与毛巾厂的刘玉凌若两人;惊慌:变化如此之巨,只怕难得回心转意了。
刘玉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是徐良,心中一惊;旋即面无表情,站在那里,冷冷地问:你来搞么得?
一听见刘玉的声音,徐良的心不觉一沉、一寒。她这样冷酷无情,看来当初并非仅仅经不住诱惑,而是两厢情愿;看来,她那犹豫徘徊、情感上的大波大澜已经过去,什么恋爱的痴情、夫妻的恩爱,都已经不复存在。
徐良犹豫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孩子徐姣姣的照片,站起来,递给刘玉,说,这是姣姣,她都上学前班哒,她很想你。
刘玉的眼神灰暗阴冷,并不看照片,那怕瞧一眼。她后退了一步,还是那么毫无表情的说,徐良,你回去吧,过去的一切,我已彻底忘记,我既然来到这里,就没打算回头,你,孩子,我早就不想它哒,我在这里生活很幸福、很愉快、很美满,你走吧,不要在这里打扰我。
徐良的心一阵阵冷,强忍着泪水,说,刘玉,孩子做梦都有喊妈妈,你就不朝孩子想想?孩子不能没有妈妈啊。
没有妈妈的孩子多着呢,人家不照样长大啦?徐良,你不要拿孩子来劝我,你对孩子说我已经死哒。如果你爱我,你就快点走,莫在这里影响我。我已经习惯这里的一切。我觉得我应该享受幸福。在毛巾厂,那是人过的日子吗?罗卜、白菜、腌菜汤、南瓜、辣椒、酸菜,我在这里吃的什么?奶硌、牛奶、烤鸡、烤鸭、番茄牛肉、鱼翅、乌龟。在毛巾厂,找人借钱低三下四,卖点水果东躲西藏,那有半点人格尊严;在这里,佣人对我恭恭敬敬,朋友们对我彬彬有礼,老公每年都带我东南亚、欧洲、美洲玩两个多月。这些,在毛巾厂能有吗?没有产业、工厂、股票,那里有人格,那里像个人?。。。。。。
徐良眼里喷射出愤怒的火焰,真想扑上去,狠狠揍她几拳。
刘玉惊恐地往后退:徐良,你,你不要胡来啊,要不,我可喊保安哒。
徐良歇斯底里地"呸"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奔出了别墅,奔出了大院的铁门。望着灯火闪烁的城市,徐良嚎啕大哭起来。哭刘玉?哭自己?哭命运?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