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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街心广场

老乔在电话里不方便跟我说太多,只问我最近有没有机会去渝庆,请我吃火锅。

我说:“能不能找家干净点的?上次那家,吃完了拉肚子。”

他哈哈大笑,说:“你挑。”

回到家,我把我和冯程程的采访录音,都发给了老乔。

第二天去公司上班,问主编这几天有没有去渝庆出差的机会,主编想了想:“没有。”

“那算了。”我说,想着只能等周末再过去了。

“那个,”主编又叫住我,“安排徐亮后天去成都,你要不跟他商量商量,问他要不要跟你换?”徐亮就是那个“北京朝阳群众”。

“那太好了,谢谢主编。”

跟徐亮一说,他爽快地答应了,我说等我回来请他吃饭。

我坐飞机到了成都双流机场后,就打车直奔采访对象处。采访完了,对方很热情地想带我逛逛宽窄巷子、吃点地道美食,我都婉拒了,直接买了动车票,坐动车往渝庆去。两个来小时的车程,我抱着电脑噼里啪啦赶稿子,一副工作狂的样子。

见到老乔已经是傍晚,他正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不锈钢饭盒递给一个年轻警察:“去食堂给我打点饭,多来点肉,啊!”

抬头看见我,笑了一下:“正好,一块儿吃?”

“行啊。”我说。

“拿个一次性饭盒,多打一份来。”老乔吩咐道。

那个年轻警察冲我笑笑,我才认出来,上次一行四人吃火锅,她是其中一个,叫秦梓菲,90后,个子高挑挺拔,落落大方,眉眼之间颇有英气。

我坐下来没多久,秦梓菲和另外一个年轻男警察一起端着饭菜进来了,这男警察我也见过,也是当天一起吃过火锅的,叫阮明,年龄看起来也不大。

老乔端起饭盒,咽了几口饭菜,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难受表情:“看把你憋的……没故意跟你卖关子,看你吃饭,怕恶心着你。”

“没事儿,跟我说说吧。”

“她发现的,问她。”老乔抬抬下巴,指了指秦梓菲。

“你发现的?”我有一点诧异,这小姑娘本事还挺大。

秦梓菲笑了笑,点点头:“我跟阮明一块儿发现的。”

“你们太厉害了,怎么发现的?”

“朱老师去世之后,我们推测,既然是在李哲生日那天,带他出去玩,那最有可能的,就是带李哲去了游乐场、动物园、植

物园、大商场之类的地方。”秦梓菲说。

我点点头,觉得有道理。

“朱老师当天是开车,一早从家出发,到了特教学校,接上李哲,然后一同去了某地;到了傍晚,再把李哲从某地送回学校。我们假定,朱老师带李哲去了游乐场,那么,那盆花,很有可能来自游乐场,或者特教学校往返游乐场路上的某处地方。”

我点头如捣蒜。

“当时你们有没有和李哲聊聊,或者跟李哲的老师聊聊,李哲有没有透露过一点,关于他跟朱老师去过哪里的线索?”我说。

“聊了,老师那里没什么线索,李哲那里问来问去,还给他看游乐场、动物园的各种照片,他就透露了两个字,‘气球’。”

“气球?”

“就说和朱老师出去,看见气球了。我们也是一头雾水,猜来猜去,觉得确实还是游乐场的可能性大。我们开着车,从特教学校开到游乐场,又开回来,又开过去……没什么发现。

“动物园什么的也这么尝试了。植物园因为太远了,从学校开车过去得两个小时,觉得朱老师不太可能带李哲去那么远的地方,一路上太不方便了。

“朱老师当时开的是家里的车,我们去查了,后备厢里发现了少量泥土。通过比对,那些泥土确实来自那盆花,说明那盆花曾经放在她家汽车的后备厢,但是其他就没有发现什么了。

“直到朱老师的母亲给我们来电话,说清理遗物时,在女儿的一个收纳箱里发现两张南山观景园的门票。”

“南山观景园?”我没听说过这个地名。

“嗯,在南山上,可以看到整个渝庆的景色;从学校开车过去,只要半个小时。我们之前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儿童场所,忽略了其实朱老师完全有可能带着李哲去南山观景园看风景去了。

“于是我和阮明,开车在学校往返南山观景园的路上,跑了好几趟,换了好几种路线走法,终于发现了其他的花盆……”

“啊……你们把那些花盆都带回来了是吗?”

“我们给老乔打了电话,找了个半夜,一起去现场检查了花盆,发现了其他的人骨。但是我们没有拿回来,而是原样放在那里,找了我们的人蹲守,也调了周边的监控,希望能有所发现。”

“那……有什么发现吗?”

秦梓菲摇摇头:“到目前为止,没有新发现。”

我忽然想起发给老乔的录音,赶紧问老乔:“录音都听了吧?祝枝山呢?你们可以查查这个名字啊,你们警察应该都能查到的吧?祝这个姓,挺少见的啊……”

老乔和阮明都笑起来。

“周星驰《唐伯虎点秋香》,看过吧?”阮明问我。

这哪儿跟哪儿,我都被问蒙了。

“看……看过啊。”

“里面不是有江南四大才子吗?其中陈百祥演的那个角色,就叫祝枝山。”

我彻底晕了:“什么?”

“祝枝山是古时候的一个人,是江南四大才子之一。他本名叫祝允明,因为有六根手指,所以自号‘枝山’。祝枝山,就是这么回事。所以这显然不是真名啊。”阮明说。

“原来是这样……”我一下子颓了。

我在心里默默消化了一会儿,问道:“那些花盆,你们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秦梓菲笑了笑:“我一会儿可以带你去现场看。”

我看看窗外,天都黑尽了。“一会儿?”我摆摆手,“明天白天吧!”

我的脑海中出现了人迹罕至、阴森森的荒郊野外,破破烂烂、布满蜘蛛网的老宅,都是恐怖片的场景,觉得心里有点瘆得慌。

他们看见我的表情,都笑了起来。

秦梓菲说:“有我呐,你怕啥?我带你去。”

“不行不行,这么晚了,真不行。”我认了。

秦梓菲耸耸肩:“好吧,你住哪里,我一会儿下班送你一趟。”

我跟她说了酒店的地址。下班后,她换了衣服,我跟着她上了她的车。她的车收拾得很干净,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我带你到处转转吧,看看渝庆的夜景。”秦梓菲说。

“好啊。”我的稿子在动车上已经写完了,今天晚上也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儿。

“渝庆晚上还是蛮热闹的。”秦梓菲边开车边说。

我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红红绿绿的样子,说:“是啊!”

“北京呢?晚上热闹吗?”

“应该不如渝庆热闹。”我笑起来,“不过我也不太清楚,我晚上比较少出门。”

说完这句话,我想起最近两次半夜三更去便利店,心里苦笑了一下。

“佳佳姐……我这么叫你好吧?”

“好啊。”我说,“但是你叫我姐,我可一点都不敢叫你妹妹。”

“为什么?”

“你气场很强的样子啊,好像身上自带‘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几个大字。”

秦梓菲哈哈笑起来,想了想,说:“这个我是相信的。”

“什么?”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没过多久,秦梓菲在路边停了车。这一带看起来挺繁华的,算是闹市区。

“下去走走吗?”秦梓菲问我。

“好啊,消消食儿。”我说。

我和她走下车,只见一条步行街在眼前延伸,步行街两边都是小商店,卖各种廉价时髦的衣服、鞋子、配饰……目之所及都是各种颜色鲜艳、造型可爱的东西,基本上每家店都在用音响放歌,打擂台似的。

还有很多卖奶茶、果汁、章鱼小丸子、冰激凌、狼牙土豆之类的小店,一些学生模样的男男女女,亲亲热热地逛街吃东西。

“这是渝庆的女人街,什么都有。”秦梓菲说,“我念书的时候经常来这里买东西,现在来得少了。这条街生意不如以前好了,人也比以前少了好多,可能是大家都喜欢在网上买东西了吧!”

“有可能。”我说,“反正我是好久不逛街了。”

我跟秦梓菲在街上溜达了一圈,不痛不痒地买了些头绳、手机壳、零钱包一类的小玩意儿,一人喝了一杯鲜榨果汁,坐在街心的小广场休息。

“佳佳姐,你平时工作忙吗?”

“其实还好,就是需要出差,然后有时候需要熬夜写稿子。但是工作时间相对灵活,也能到处走走,和朝九晚五一直坐在办公室里的工作相比,我觉得我的工作比较适合我。你呢?平时忙吗?”

“还好,忙的时候会挺忙的,不过,我挺喜欢警察这个职业的,所以,忙归忙,不会感觉特别累。”

“嗯,我觉得吧,忙跟累是两回事。忙不一定会累,可能还挺充实挺开心的;累也不一定是因为忙,如果做的事情自己不喜欢,就算懒懒散散,一天下来,也会觉得很累。”

“没错,我太同意你这话了。”

我们坐在街心广场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这女人街是一条三岔路的步行街。”秦梓菲忽然说道。

我抬头看了看,没错,三岔路,街心广场就在三岔路的交汇处。

“像我们刚才逛的那条路,主要是卖各种东西;另外两条路,主要是餐馆、旅馆和酒吧。”

我点点头,其实没有太多兴趣。这样的女人街,全中国每个地方都有吧,卖的东西也差不多。

秦梓菲看出我不太感兴趣,于是说:“那,我送你回去?”

“你还想逛逛吗?”

“我不逛了。”

“嗯,那我们往回走吧。”

上了车,坐下来,安全带也系好了,秦梓菲却没有发动汽车,只是坐着,有点发呆。我看着她,似乎并没有逛了街的轻松样子,反而一副沮丧的表情。

“怎么了?”我问道。

“佳佳姐……”

我看着她,等待她继续往下说。

“佳佳姐,尸体的其他部分,我就是在那个街心广场的花盆里发现的。”

“什么?!怎么可能……”听了秦梓菲的话,我简直不敢相信。

有人杀了人,碎了尸,埋在花盆里,然后把这些花盆堂而皇之摆放在闹市区的大街上?!

简直太扯了吧!!

“我们也觉得难以置信。”秦梓菲说。

“太夸张了……”

“有句话叫作,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看起来最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反而最不容易被发现。”

“……这些花盆在这里放了十多年?还是说,是后来从别处拿来放在这里的?”我问。

“我们基本上确定,这些花盆,在这里放了十多年。”

“为什么?”

“我们查了资料,女人街是2004 年年底竣工开业的,在开业剪彩的照片资料上,这些花盆就已经摆放在同样的位置了。经过比对,是一样的花盆。”

我迟疑了一下,有一个比较瘆人的问题:“那……头部呢?”

这是碎尸案中通常最难处理的部分。依这花盆的体积,放不下。

“在那儿,那丛灌木下面的泥土里。”秦梓菲指了指街心广场的右边一条长椅后方的灌木丛。一对情侣正坐在那条长椅上卿卿我我,你侬我侬,手里捧着什么零食,喂来喂去。

“你们也太厉害了,怎么找到这里的?”我感叹道。

“其实当时我和阮明已经挺崩溃了,在发现南山观景园的门票之后,我们基本确定朱老师就是带着李哲去了那里。问了南山观景园的管理人员,都说没见过这盆花,所以我们就把重点放在了学校往返观景园的路上。有好几个走法,我们都试过了:走环线过去,走滨江路过去,走高架桥过去……一无所获。

“最后也是无奈了,阮明忽然说,他们俩会不会穿城过去的?我说,不会吧,特别绕,红绿灯也巨多……

“然后我俩几乎是同时想到,如果穿城过去,就要走我们现在这条街……”秦梓菲手一抬,“你看。”

顺着她指的方向,我看见一个黄色的M。“麦当劳?”

“没错,从学校到南山观景园,穿城过去的话,就一定会走这条街。这条街上,有麦当劳,朱老师很有可能先带李哲过来吃儿童套餐,再去的南山。”

“聪明!”我由衷说道。

“于是我跟阮明在这一带,仔仔细细转了几圈。后来,我就在女人街这街心广场上发现了花盆。我推测,很有可能他们吃完麦当劳之后,来女人街逛街了,然后李哲看上了这盆花,于是朱老师就拿了,放在车里,之后再去的南山。完了朱老师送李哲回学校,就把花放在了学校的花坛里。”

“气球。”我忽然想到这个,“李哲不是说,他跟朱老师出去,看见气球了吗?”

“这个我们估计,应该就是女人街上,当时某个商家在做活动,门口用了气球做装饰。李哲喜欢鲜艳的东西,所以气球给他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

我点点头:“那……这个街心广场,是哪个单位在管呢?”

“归渝庆市团结路商业街管理委员会来管,我们现在停车的这条路就是团结路,女人街就是团结路商业街,女人街只是我们通常的叫法。

“我们调查了女人街当年的一些情况,这个街心广场,是由管委会委托给一家专门做城市景观设计的公司做的……不过,这家公司在2010 年的时候已经倒闭了。我们查了一些资料,但是没什么收获。”

“我觉得,虽然街心广场是由这家公司操作的,但他们不一定和案子有关系—因为出事之后,太容易被追查到了。这些花很有可能是任何一个别的人借机摆放在这里的。新竣工的广场上,放上几盆花,简直……就跟亲爹亲孩子,在古装片里滴血认亲的血……那么融合,那么水乳交融……总之就是毫无违和感的意思。”我说。

秦梓菲笑起来:“没错。”

“对了,一共有多少盆花?”我问。

“一共有38 盆,就放在广场那个水泥屏风下面,摆了一圈。朱老师拿走了一盆,现在是37 盆。”

我朝街心广场看去,水泥屏风就在广场最深处的最中间,说明白一点,从我的角度看去,如果这广场像个电影院的话,水泥屏风差不多就是大银幕那个位置。屏风的两侧是灌木丛,头就埋在右边那个灌木丛里。

“这些花盆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放了十一年?没人发现?真是不敢相信。”我深呼吸一口气,倒在汽车靠背上。

“对啊,简直不可思议。”

说完,我们俩都没有说话,默默透过车窗看着街心广场。我的心里百味杂陈,感到一种命运的不可捉摸和说不清道不明的诡谲。

几个醉醺醺的男人,勾肩搭背、歪歪扭扭地从三岔路的其中一条岔路走过来,走到街心广场。忽然一个男人停下脚步,把手中的啤酒递给别的男人,然后背对我们,正对着屏风,低下头,明显对着花盆开始撒尿,其他男人哈哈大笑。

过了一会儿,一群人又跌跌撞撞地走了。

“那边有不少酒吧,每天这种酒鬼也不少。”秦梓菲说。

“难不成这些花长得好,是因为每天有人施肥啊?”我无语道。

秦梓菲没有说话。

“我想再过去看看。”我说。

“一起过去吧。”

再次踏上这条女人街,我的感觉跟一个多小时前完全不一样了,心情很复杂。街道还是一样的街道,周围还是嘻嘻哈哈的年轻人,吵吵闹闹的音乐声,但是,我觉得,这些人啊声音啊,离我有些远。

我一步一步地走近街心广场,想象着十一年前的某一天,有人把这些花盆一盆一盆地摆放在屏风下面。

走到街心广场旁边的时候,只见广场中间的中老年妇女渐渐多起来,大概二十来个吧,有人推来一个音箱,开始放音乐,然后一群人在领舞的带领下,跟着音乐节拍跳起舞来,跳的是什么“老婆最大啊老公最二……”

我跟秦梓菲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看她们跳舞,闲话了会儿家常,不知不觉过去了近四十分钟,广场舞大妈们也跳完舞渐渐散了。我和秦梓菲起身,我想去花盆那里看一眼。

那个水泥屏风上是浮雕,图案就是古代人各种做买卖的造型,弄得有点古色古香的意思,大概就是想突出商业街这个主题吧。

水泥屏风下面摆放着花盆,绕着屏风摆放了一圈,没错,跟特教学校的花盆一模一样。

一想到此时此刻,脚边这些看似普通的花盆里装的都是尸骨,我还是稍微有些心惊。

我绕着水泥屏风转了一圈,忽然,闻到一股烟味。

香烟的气味。

我对烟味很敏感,于是四处张望了一下。这个广场,此时此刻只有三五个人,并没有人抽烟。

我低头在地上找了找,也没有发现未燃尽的烟头。

奇怪了啊。

我使劲地闻,使劲地闻……忽然闻到,这股烟味……似乎是从上方飘来的。

上方?

我仰起头,上方不过一片朗朗的夜空。

秦梓菲看我左顾右盼、东嗅西嗅的样子,问:“你怎么啦?”

“我闻到一股烟味,你闻到了吗?”

秦梓菲也仔细闻了一下:“闻到了……怎么了?”

“啊,没什么,有点儿强迫症。”我使劲嗅,“闻到什么味道,就一定要找到来源。”

我绕着屏风转了一圈,我忽然闻到,这股烟味的来源,就在人正对屏风时,屏风的左上角。

屏风比较高,目测两米多,但是屏风下面有一个底座。

我一脚踩在底座上,爬上去,往屏风的顶上看,只见屏风顶上的缝隙里插着三个烟头,烟嘴朝下,其中两个已经燃尽了,还有一个在微微冒着红光,散发出丝丝缕缕、细细弱弱的白烟。

“有人在上面扔了三个烟头。”我说。

“啊……”秦梓菲站在下面,不知道该怎么回我。

“呼……”我长吐一口气,“找到来源我心里就舒服了,没事,我们回去吧。”我从底座上跳下来。

跳下来的一瞬间,我脑子里过电一般,呆立在原处。

“怎么了?”秦梓菲问。

我的脑海中,冒出一些丝丝絮絮的念头,就好像有时候睁着眼睛时,从眼前飘过的那种小虫子一样的东西,很细小,很轻。

我想把它们一把抓过来,握在手里。

但是它们好轻,好像散落的蒲公英,我想用力去抓,但是手掌带风,把它们扇得更远了。

我站着,一动不动,屏息凝神。

快回来,蒲公英。

快回来……

我感觉心脏跳得非常快,额头也微微冒出汗来。

“怎么了?”秦梓菲问我。

“我……我脑子里冒出一些想法……”我努力地捋顺脑海里散乱的思路。

秦梓菲静静地看着我,等我组织好语言再跟她说。

“你之前跟我说,女人街是什么时候开业的?”我问。

“2004 年年底。”

“具体什么时候?”

“等会儿,我看看,我翻拍了开业剪彩那张老照片。”秦梓菲摁亮手机,在相册里找到了那张照片,“2004 年11 月21 日。”

“今天是几号?”

“11 月18 号。”

我感觉自己紧张得喉头发紧,身上都有些僵硬了。

“如果凶手是在女人街开业剪彩那天,也就是2004 年11 月21 日,把花盆送过来,你觉得有可能吗?”我说。

“很有可能,因为很多人在举办活动的时候,会租一些或者买一些盆栽来做装饰。而且开业剪彩当天,各种人很多,多了几个盆栽,没人会觉得异样。做城市景观设计的公司,可能会觉得是管委会的人放在这里助兴的;管委会的人,可能觉得这花本身就是景观设计的一部分,所以谁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嗯,那这个死者,很有可能是在2004 年11 月21 日前的几天遇害的,对吗?”

“没错。”

“那20 号也有可能,19 号也有可能,18 号也有可能……对吗?”

“没错。”

“那11 月18 日,是不是很有可能是……”

秦梓菲眼睛一亮:“忌日,死者的忌日。”

我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那你觉得,会不会是有人来给他上香?”

“上香?”

“嗯,上香。”

秦梓菲看起来有些疑惑。

“那三支烟……会不会是有人用这种方法,来给他……上香?”我说。

秦梓菲忽然张大嘴巴,眼神里充满惊奇:“我上去看看。”

秦梓菲像我刚才那样,踩在屏风的底座上,往屏风顶上看去,她也看到了屏风顶上的缝隙里竖插着的三支烟。

她从底座上跳下来,脸上有些不可思议的表情:“不能在这里插上真的香,就插上三支烟。”

“一个明确知道他死于11 月18 日的人……”我说。

“一个明确知道他埋在此处的人……”她说。

我们俩对视了一眼。

“天!那人也许还没有走远!”秦梓菲低声呼喊了一句。

我们俩回过头,张望着这三岔路,来来去去的人,每个人,都那么可疑!

那个戴着帽子低着头的,是他吗?!

那个捧着奶茶,和旁边人有说有笑的,是她吗?!

那个蜷缩在角落衣衫褴褛的,是他吗?!

……

“我打电话调监控!”秦梓菲飞快地掏出手机。

我退后几步,看着这个水泥屏风。

此时此刻,它看起来就像一个硕大的—

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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