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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在金钰的心里,在德鲁集团那么多员工的心里,他任之初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是食人饮血的恶鬼,或是践踏万物的修罗?可他,明明都不是啊……

任之初望着她低垂的眉目,忽然觉得很挫败,也很无奈。

他轻不可闻地叹息一声,绕开散落满地的碎瓷片,走到了金钰的身边。

“一个不值钱的杯子,摔了就摔了,没什么要紧的。”他的语气比平时温和了许多,和早上会议室里那个冷傲刻薄的新任总裁简直判若两人。

金钰之前一直担心会受到责罚,却没有想到任之初不仅不怪她,反而还温声软语地安慰她。

她心中一暖,抬起头来看向他,恰巧任之初也正凝眸望着她。

破天荒头一遭,金钰竟从任之初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丝波澜。这种几不可察的变化仿佛沾染了微妙的温度,一点一点暖到了她的心里。

她的薄唇轻轻动了动,想说“我赔一个茶杯给你”,但到底还是忌惮那未知的高昂价格,半晌没能憋出一个字来。

任之初率先移开视线,看着她烫伤的右手,不容分说地命令道:“你现在就去洗手间,用冷水冲一下手背,然后回办公室找我。”

“……呃?”金钰一时没反应过来,傻傻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背。

见她依然站着不动,任之初不悦地皱起眉头,沉声说:“还愣着干什么?快去。”

金钰低头瞥了一眼地上的残局,声音低低地说:“我把这儿收拾干净就去。”

“你别管了,我叫保洁来收拾。”他说完这话,似乎没有耐心再陪她磨磨蹭蹭,干脆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臂,一路把她拖到了洗手间门外。

金钰再回到总裁办公室时,任之初已经关掉了办公电脑。

滑稽的是,他穿着笔挺的深灰色商务西装,手里却拎着金钰早上匆忙扔到沙发角落的鹅黄小拎包……

他走到门口,居高临下地说:“下班,跟我去趟医院。”

金钰的目光依然落在那个不搭调的拎包上,她想笑却又不敢笑,憋得很是辛苦。

任之初顺着她的视线瞧了一眼,倒也不觉得尴尬,只是没什么表情地说:“你手不方便,这个我就先帮你拿着。”

“任总……”金钰刚要说话,却一不小心没忍住,闷声笑了出来。

她赶忙装模作样地干咳了两声,一脸尴尬地转移话题道:“还是不麻烦您了,我没什么事,不用去医院的。”

“让你走就痛快点儿跟着走,哪来这么多废话?!”言罢,任之初不耐烦地锁上办公室的门,阔步往电梯间走去。

金钰望着他颀长而高挑的背影,不由自主地笑弯了眉眼。

这个别扭得像猫一样的男人,多有趣。

沽川市最有名的几位烧伤科医生,基本上都扎堆在人民医院的外科诊室里,因此,这家医院常年人满为患。

任之初给金钰挂完专家号,已经是中午了。

医生轮班吃午饭,可患者们依旧废寝忘食地继续等着治病,结果就是—三楼走廊上,排队的人群已经一路堵到了楼梯口。

金钰随着人群一点点往前挪动,可是大半个小时过去了,她却只挪了不到两米。

“这么长的队,估计得排到半夜。”她叹了口气,抬头望向一旁的任之初,征询他的意见,“要不然还是算了吧?我烫得也不怎么严重,回家涂点儿牙膏就行了。”

任之初像看怪物似的睨了她一眼,幽幽地反问:“牙膏管用还要医院做什么?”

金钰其实想告诉他“这个叫民间疗法”,但是怕说错话又惹得老板不高兴,于是只好讪讪作罢。

任之初沉默片刻,不知怎的又想起来刚才的茶杯事件,拧着眉头问金钰:“对了,你刚才是怎么回事?沏杯茶还用得着跑到安全通道里?”

“那个,因为是周末嘛,”金钰解释道,“办公室里的饮水机没有插电源,所以我就去楼下开水间了。”

一提起开水间,金钰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她在秘书室外面听到的是是非非。

她严肃起来,打算将自己听来的情况如实告诉任之初。

“对了任总,其实刚才我打碎茶杯是有原因的。”

任之初古怪地瞧了她一眼,说道:“我没说让你赔。”

“……呃?”金钰愣了一下,随即反驳道,“不是的!我说这个不是为了替自己开脱罪名!”

他似笑非笑地反问:“那你赔?”

金钰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招,瞬间就没勇气吱声了。她弱弱地掂量一下自己的钱包,然后无耻地沉默了。

赔还是不赔?这真是一个严峻的课题。

她思量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当一回鸵鸟,直接绕开这个话题。

“任总,其实我刚才是想说,你最近还是多注意提防一下赵瑞麟吧。”她小心翼翼地开口,直入正题。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好像根本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金钰觉得不能就这么糊弄过去,于是义正言辞地继续说道:“我刚才在秘书室门外,听到李冉和赵瑞麟聊天,说手里握着你的把柄,要找机会……”

金钰摸着鼻梁住了嘴,心里琢磨着—就这样直截了当地对自己老板说出“扳倒你”三个字,是不是有点儿大不敬的意思?

“找机会什么?”任之初轻蔑地扬了扬嘴角,“扳倒我?”

“呃,他们是这么说的。”她一边回答,一边在心里犯嘀咕—有这样一个精明敏锐的老板,她不需要费力地跟他兜圈子,也因此避免了很多尴尬,可与此同时,她也不敢再奢望自己做了错事可以瞒天过海。

这到底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呢?金钰一时也想不到答案。

她不知还可以说些什么,只好随着任之初一起沉默。

隔了半晌,他转头看向她,问道:“李冉就是那天在糖坊街碰见的姑娘?”

“没错,就是她。”金钰叹息道,“那天我们实在是运气不好,偏偏被她给撞见,害你被赵瑞麟抓到了要命的把柄。”

任之初还没开口作答,她又一脸担忧地继续说了下去。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密谋什么,可是看起来就很棘手的样子。这方面我懂得不多,可能也帮不上你什么忙,总之……”她抬头凝视他的眼睛,郑重其事道,“任总,你最近一定一定记得万事小心!”

四目相对时,总能传递出一些未曾言说的讯息。

任之初只与她对视了很短暂的一瞬间,便率先移开了视线,如同逃难一般。

他忽然觉得有些讽刺—原来一个人坚强冷漠了太久,真的会不习惯别人给予的关怀和温暖,以及那般静默温存的目光。

他强迫自己冷下心肠,拿出集团一把手应有的气场,笃定地回答道:“你刚才说的那些,我心里都有数。不存在什么‘要命的把柄’,也没有处理不掉的人和事。”

他顿了顿声,转头看向金钰,又继续说道:“金钰,你只需要顾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用担心其他的。”

任之初既然这样说了,金钰自然也不好再多言。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任之初不知在想些什么,眉头皱成一团,嘴唇也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整个人都笼罩着淡然而坚毅的气息。

金钰默不作声地看着任之初的侧脸,没来由地就回忆起一些本该淡忘的琐碎细节。

比如今天上午,他在说另外一句话时,脸上也是这样的神情。那时他说—他们不仁不义,我没道理心慈手软。

事实上,在这个中午之前,她一直都对任之初抱有一定成见。所以早上旁观高层会议时,她只留意了他如何冷傲地对待别人,却不曾关注别人是否也同样刻薄地对待他。

而此刻,当她细细回想当时的情况,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其实自己根本就没有体谅到他的难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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