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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梅有暗香来

1924年泰戈尔访华,当时林徽因和徐志摩作陪,留下了一张传世名照。林徽因人面桃花,似梅;徐志摩郊寒岛瘦,似竹;泰戈尔仙风道骨,似松。于是这张照片被世人称为岁寒三友图,至今为人称道。

用梅花来形容林徽因,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林徽因出生在杭州,在杭州最好的时节,初夏的风穿堂而过,空气中有花的甜香。祖父给她取名叫“徽音”,出自《诗经·大雅·思齐》:“思齐大任,父王之母,思媚周姜,京室之妇。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长大后,林徽音给自己改了名字,因为当时有一个男性作家叫林微音,时常闹出误会。

她说:“我并不担心别人把我的东西当成他的,我只害怕人们把他的东西当成我的。”

她一直这样骄傲。

看林徽因留下来的照片,她眉目婉丽,笑意里总带着一点俏,那点若有似无的活力让她区别于成群上千的静态美人。她是动的,四周都散发着热情。但这股热情并不轻浮,和十里洋场的热闹不同,她是出自本心的生机,就像一株梅,在冬日里仍然有含香绽放的心力。

谈起林徽因,更多的人津津乐道于她的感情。斯人已去,那些真真假假的传闻就如同烟雾,更加让她的一生镜花水月,令人捉摸不透。

十六岁时,林徽因跟着父亲林长眠游历欧洲。在那里,她结识了正在英国留学的徐志摩。当时徐志摩已是一个两岁孩子的父亲,但他对林徽因一见钟情。很快,二人便坠入爱河。他们讨论雪莱、济慈和拜伦,沿着康河的岸边散步,英伦慵懒的阳光落在两人身上。这时候,徐志摩的原配张幼仪从国内赶来,不久,她怀孕了。徐志摩一心想要离婚,他执意要打掉孩子,张幼仪说,“我听说有人因为打胎死掉的。”徐志摩毫不动容,冷漠地回应:“还有人因为坐火车死掉的呢,难道你看到人家不坐火车了吗?”

在徐志摩的百般坚持下,他回国与张幼仪办了离婚手续。当他再次返回英国时,林徽因却已经离开了。

很难说清他们有没有爱过,当事人绝口不提,外人如何得知真相呢?风度翩翩的青年才俊,如芝兰在侧,情窦初开的少女心事再也无从揣测。很多年后,林徽因和儿子谈起过这段旧事时,她认真地说道:“其实徐志摩他爱的并不是真正的我,而是他用诗人的浪漫情绪想象出来的林徽因,可我其实并不是他心目中所想的那样一个人。”

她不可能一辈子做那个想象中的女神,她会人老珠黄,她会生老病死,到时候徐志摩是不是会失望地转身离开呢?也许,她不是不动心,但少女的聪慧让她及时遏制了感情,她不愿用一生去验证这个答案。又或许,她的良知让她不忍心伤害张幼仪。毕竟,林徽因的母亲一生郁郁寡欢,就是因为父亲爱上了别人。

谁也不能否认的是,徐志摩必定是极其爱慕林徽因的,否则也不会追随她的脚步回国,前前后后好几年的纠葛。

林徽因最终选择了嫁给梁思成。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林徽因还只有十四岁,面容带着稚气,“梳两条小辫,双眸清亮有神采,五官精致有雕琢之美,左颊有笑靥;浅色半袖短衫罩在长仅及膝下的黑色绸裙上;她翩然转身告辞时,飘逸如一个小仙子。”林长眠有心要和梁家结亲,他将林徽因从英国带回来,去了梁家。林徽因和梁思成再次重逢。

一个踏实沉稳,一个飞扬灵动,两人从最初的摩擦到最后珠联璧合。1928年,林徽因与梁思成在渥太华的中国总领事馆举行了婚礼。当梁思成问到:“为什么选择我?”林徽因回答:“这个问题我要用一生来回答你。”

婚后,梁对林呵护备至,夫妻二人致力于他们所热爱的建筑事业。“满脑子创造性的徽因常常先画出一张草图或建筑图样,随着工作的进展,就会提出并采纳各种修正或改进的建议,它们自己又由于更好的意见的提出而被丢弃。当交图的最后的期限快到的时候,就是在画图板前加班加点拼命赶工也交不上所要求的齐齐整整的设计图定稿了。这时候思成就参加进来,以他那准确而漂亮的绘图功夫,把那乱七八糟的草图变成一张清楚整齐能够交卷的成品。”梁思成的长子曾经回忆,林徽因在测量、绘图和系统整理资料方面的基本功不如梁思成,但融会材料方面却充满灵感,常常会从别人不注意的地方发现精彩。那时候,梁思成的论文和调查报告大多经过林徽因加工润色,他笑称那些文章的“眼睛”都是林徽因给“点”上去的。

在北平时,林徽因、梁思成夫妇家里几乎每周都有沙龙聚会,而金岳霖始终是梁家沙龙座上的常客。金岳霖1914年毕业于清华学校,后来留学英美和欧洲诸国,回国后主要执教于清华和北大。他终生未娶,一直恋着林徽因。

金岳霖对林徽因人品才华赞羡至极,十分呵护;林徽因对他亦十分钦佩敬爱,他们之间的心灵沟通可谓非同一般,甚至梁思成和林徽因吵架,也是找理性冷静的金岳霖仲裁。金岳霖自始至终都以最高的理智驾驭自己的感情,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后期,林徽因已经去世,梁思成也已经另娶了他的学生林洙。金岳霖有一天却突然把老朋友都请到北京饭店,没讲任何理由,让收到通知的老朋友都很纳闷。饭吃到一半时,金岳霖站起来说:“今天是徽因的生日。”闻听此言,有些老朋友望着这位终身不娶的老先生,偷偷地掉了眼泪。

不去计较感情的对与错,林徽因的一生过得极其恣意和热烈,心口的朱砂痣也好,白玫瑰也好,她被实实在在的记住了。那些围绕在她身边的迷,随着岁月的久远,更加地引人注目。何必去计较她到底爱着谁呢?这样一个聪明的女子,她总是对内心臣服的,即使有隐忍和克制,那也一定是出于更好的目的。我们永远不用怀疑,她会将自己的日子过得很好。

在林徽因的追悼会上,金岳霖为她写的挽联格外别致:“一身诗意千寻瀑,万古人间四月天。”世上纵有四月天,人间再无林美人。她的一生,就在这丰盛富饶的花期里定格,美过,触目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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