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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第四章

他说:“是的,是的。但我当时有一个感觉,真的,当时在街边,我看着你那么笑,那么高兴地点头,我心想,这个人以后会跟我的。她哪怕找了一圈,最后还是会找我的。”

在这些日子里,像所有人到中年的持家者一样,三姐妹沉浸在一地烦琐的忧愁、纠结和不知所措中。就在这时,生活却从另一扇窗口,向她们吹来了几缕清新的风,让她们有一个换气的间隙,让中年以后略带心事的脸庞,也有轻快、明媚的瞬间。

现在有一缕清风,即将向大姐苏缨迎面吹来,吹拂她因丧父、寡母、愁妹、忧女……而憔悴的脸。

就与你想到的一样,这缕清风与苏缨的女儿苏欢笑,以及那个好玩的、阴差阳错的“小梁朝伟”石磊有关。

这个星期天的下午,石磊微信苏欢笑:在干吗?

其实,最近这些日子,这两位年轻人联系频繁,因为药学专用名词翻译问题、因为给欢笑老妈看病问题……人与人的联系就是这样,是否融洽,是否谈得来,这还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的是需要有一两个微妙、灵动的开启点,有此开启点,那些问题才有可能迎刃而解。

现在,苏欢笑与石磊已经靠近了这个点。不知他们自己知不知道。也可能他们还不知道,但他们已经感觉到了意趣。

所以这个下午,当苏欢笑回复“没干啥呢,过会儿回外婆家,陪我妈和外婆”时,石磊果断回复:“跟你一起去?我开车来接你,好不好?”

苏欢笑就想笑,这些日子以来,石磊都已经问了一百遍“开车来接你,好不好”了,就像整天盼着请她坐他的新车,可见他有多想秀他的小破车呀。

而苏欢笑还真的从没坐过那车。

苏欢笑回:“干吗?”

石磊回:“去给你妈复诊啊。”

苏欢笑就笑了。这阵子,妈妈苏缨已经提了给她开方子的那个小医生好几次了,对他好像蛮有兴趣。

于是,苏欢笑就打电话过去,说:“石磊,好啊,我妈确实需要复诊一下,最近她挺愁的,想得太多,因为我外公去世了,我外婆一个人过……劳驾你了,开车过来吧,接我。”

石磊开车到了苏欢笑的单身公寓楼下。

苏欢笑已经在门口等了。石磊跳下车,向她挥了一下手,指着车,说:“你看,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呵,是辆甲壳虫。”

苏欢笑有些意外,心想,想不到他还挺有个性的,喜欢这种车。不过,这车跟他这人的风格不是太配。

她可不能这么说,她笑道:“还挺时尚的嘛,蛮特别的。”

石磊脸上有憨憨的表情,他睁大了眼睛,说:“你就没看出来?”

她说:“没什么不一样啊?啊,发现了,是深灰色的,这个颜色倒是很特别。”

“不对,你看车牌!”石磊说。

车牌?苏欢笑就看车牌。SHX001。

她说:“这怎么了?个性车牌?”

石磊咧嘴笑了,在午后的阳光下,他眼睛里有光亮闪了一下。他说:“你拼拼看?”

“SHX001。”苏欢笑拼了一下,没感觉出什么。

石磊就蹲到了车前,伸出一根手指,点着车牌上的字母,一字一句地拼:苏、欢、笑、001 号。

“啊。”她跳了起来,心也“怦怦”地跳了起来,她脸红了,尖叫了一声,“要死啊,天哪,还真的是。喂,什么问题?

天哪,石磊,什么问题,什么情况?”

苏欢笑伸手去打石磊,像她这个年纪所有正在兴奋、正在撒娇的女生。她说:“哟,你,石磊,难怪你一遍遍想请我坐你的车,我就想哪,是什么情况?”

石磊脸红了,他站在阳光下摊了摊手,对她说:“谁让你自己答应的——哦,我说的不是今天你答应坐我的车,而是有一天晚上——你记得吗,你请我去金蝶餐厅吃饭,后来我送你去地铁站,当时我说了句‘我不久就要买车了,有了车以后,我就可以开车送你回去’,你说,‘太好了’。”

苏欢笑可不记得自己这么说过,她问,有吗?

石磊认定,说了。

苏欢笑就有些心慌了,她问:“那么,是我说的我喜欢甲壳虫?”

石磊笑着摇摇头,说:“那倒没有,是我想你可能喜欢,我也喜欢呀,为什么我不能喜欢甲壳虫?”

苏欢笑吐了吐舌头,心里还在怦怦跳。她说:“那就不关我的事了,我当时可能在想心事,稀里糊涂的,我只说了声‘太好了’而已。按理说,别人对你讲以后他有车了送你回去,你总该礼貌地说‘太好了’,难道说‘不行’?”

苏欢笑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其实暖乎乎的。

石磊笑着,脸红得厉害。他说:“是的,是的。但我当时有一个感觉,真的,当时在街边,我看着你那么笑,那么高兴地点头,我心想,这个人以后会跟我的。她哪怕找了一圈,最后还是会找我的。”

她笑,说:“哎哟,你还会算?”

阳光下的他,那张好看的脸在点头,比起梁朝伟虽有些憨,但绝对是“暖男款”。

苏欢笑伸手捶打了一下他的肩膀,笑弯了腰,眼泪都出来了。她说:“不说了,走,看我妈去。”

所以,这个下午,当石磊出现在苏缨面前时,苏缨看到,这个小伙子与女儿苏欢笑一样,脸上都带着熠熠闪烁的兴奋光彩。

苏缨先是没觉得奇怪,这不就是女儿单位的同事,那个在“桂园”拼过桌,后来开车送自己回来的助手嘛。但是,当女儿苏欢笑对她说“妈妈,石磊医生来给你复诊啦”时,苏缨就愣住了。她没反应过来。

这“拼桌小伙”笑笑,伸开两个手掌,在脸部做了个口罩遮挡的手势,露出两只眼睛,向她眨眼。

苏缨一下子恍悟了,啊哟,是这样啊,难怪那天看病的时候就觉得眼熟,又不好意思让他摘口罩,原来是他呀。

哎啊。苏缨笑起来,指着石磊对女儿说:“是他呀,好,这个好。”

这一天的“复诊”,石磊给苏缨包括苏欢笑的外婆陈招娣,开了一个“药方”:出去旅游,这对你们俩都有好处,开始一段旅程,暗示自己从此开始另一段生活,透口气,重新开始。

每个人都得有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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