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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第四章

昨天收到你两封来信,我的朋友,谢谢,但我还是要数落你几句。看来你卖弄风情不得其法。当心,平白无故地卖俏已经不流行了,并且被当成品行不端的标志,这不无缘由……我求你,我们家别搞这些传统的早餐会。亲吻你,我的天使,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并且为你详细诚实地写你不理智的生活而感谢你。小妻子,你玩吧,只是别玩得过分,别把我忘了……给我写写你在舞会上的表现,从你的信上看,那些舞会大概已经开过了吧。是的,我的天使,别再打情骂俏了。我没有吃醋,我知道你绝不会做出荒唐的事情来。可你知道,我多不喜欢莫斯科小姐们的气味,没教养的模样……我回来要是发现你那可爱质朴的贵族风度变了,我会离婚,基督做证,要伤心地去当兵。

你问我过得如何、变英俊了吗?首先,我留了大胡子了。鬓须和胡须是男子汉的骄傲。走到街上,人家都叫我大叔。七点醒来,喝咖啡,写作到下午三点。不久前才写顺手,已经写了许多。三点骑马,五点沐浴,然后吃饭,吃土豆和荞麦粥。读书到九点。这就是我的一天,而且天天如此……

(1833年10月30日,波尔金诺)

普希金很久没收到妻子的书信了,因为她的地址写得不准确。不安干扰着他集中精力。但最终灵感来临,他着手写作:“我在写作、在奔波忙碌,不见任何人,我要带给你许多各种各样的作品……”10月11日,他是这样告诉娜塔莉亚·尼古拉耶夫娜的。

我们认为,诗人在波尔金诺的书信应该被与以前的书信区别对待。但诗人游历四方,忙于为作品收集资料,遇到新朋友。家里人和叶卡捷琳娜·伊万诺夫娜一起住在别墅里,他没有因娜塔莉亚·尼古拉耶夫娜在社交场合出现而感到不安。

然而,10月来临,普希金一家人从别墅搬出来,住进新房里。彼得堡上流社会的“活跃期”又恢复了,上流社会客厅的大门敞开着,开始发放晚会和舞会的邀请,当时人们不习惯拒绝这种邀请。看来娜塔莉亚·尼古拉耶夫娜也应邀参加,当然不是一个人去,是和叶卡捷琳娜·伊万诺夫娜·扎格里亚日斯卡娅姨妈一同前往的。普希金知道,她身边总是围绕着一群爱慕者,这让他担心。没有他的陪伴,她会表现得不如他所愿。诗人比娜塔莎大13岁,通过他的书信,可以感觉到,在最初的几年里,他对待她像对待小姑娘那样呵护、时刻提醒。他相信妻子的爱,但是不喜欢一些围绕在娜塔莉亚·尼古拉耶夫娜身边的迷恋者,他想“按字母顺序”知道这些名字。

作为年轻女人,她喜欢男子的爱慕,这是完全自然的。谁能责备她呢?不应该忘记,把妻子的美貌引以为傲的普希金本人,很愿意让她出席社交活动,尤其最初的几年。

许多都取决于普希金当时的心情和状况。一会儿他写:“不妨碍你打情骂俏”,一会儿又说:“看起来你卖弄风情不得要领”,马上改口:“亲吻你,我的天使,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小妻子,你玩吧……别把我忘了”。

1834年,娜塔莉亚·尼古拉耶夫娜去莫斯科看望亲人时,普希金写道:“你想怎么卖弄风情我都允许”,也就是知道她从未超出行为规范,不必拘束、自由自在。

在普希金同代人В.И.达里的词典里,“卖弄风情”一词的意思为眉目传情、装腔作势、搔首弄姿。当然普希金无法想象,他妻子的举止是这副形象。在他的理解中,“不卖弄风情”意味着在社交场合要矜持,他要她“冷静、体面、庄重”,担心娜塔莉亚·尼古拉耶夫娜活泼的性格和自然的举止在拘谨古板的上流社会里会给谴责和谣言留下借口。

甚至给诗人妻子以负面评价的谢戈廖夫也写道:“上流社会对待卖弄风情的态度极大地刺激了普希金。在这暧昧的交往方面担心自己‘戴绿帽子(龟公)’[1]并没使普希金愤怒。在叙述普希金和丹特士的决斗事件时,应该强调并记起普希金对待卖弄风情态度的特点。”

普希金在宫廷和上流社会的处境非常艰难。他作为伟大的诗人、俄罗斯的骄傲,由于情势所迫在上流社会中游走。忌妒、仇恨和恶毒包围着普希金,年轻妻子每次言谈举止稍有不慎,都给闲话和谣言留下口实。当然,不排除她在步入上流社会之初犯的某个小错误,那是从上流社会规范的角度来看必须严格遵守的。自尊心极强、为人骄傲的诗人正是担心这点。

普希金创造了一个年轻女人的理想形象,他将其如此情真意切地反映在《奥涅金》中的达吉雅娜身上。他希望他深爱的妻子像已婚的达吉雅娜一样:

她就像一幅肖像,

端庄、稳重,

没人比她更美丽。

但在她身上,从头到脚

找不到任性和专横

令人感到庸俗的气质。

这里我们看到的端庄和稳重这些词句,都是诗人在给妻子的信中提到的。但是,娜塔莉亚·尼古拉耶夫娜还是很完美的。在彼得堡社交界的最美女人中,没人能和她媲美。

她的举止自然、矜持羞涩、信任他人(这一切都让普希金如此喜欢他的娜塔莎),都与上流社会的太太们的举止形成鲜明的对比。忌妒她美丽的这些太太们傲慢、爱搬弄是非、善于将自己的想法掩藏在殷勤的笑容背后,而背地里散布谣言,对诗人妻子的行为造谣中伤。

诗人去世之后,П.А.维亚泽姆斯基在给娜塔莉亚·尼古拉耶夫娜的信中写道:“您的心灵太过纯净,太过自然,没有远见……美丽是一种恩赐,但很昂贵。您就是上流社会的权力和力量,但您知道,所有人竭力扑向每一个权力,即便这个权力只能给人留下再小的借口。”

维亚泽姆斯基的话再次印证了普希金担心的事情。

“她太出众。”前文已经提到的普希金学者А.Ф.奥涅金写道:“作为伟大诗人的妻子、俄罗斯最美的女人之一,她极小的疏忽、不当的举动都会被人立刻发现,进而赞赏变成妒忌的谴责,严厉且不公正。”很不公正……

普希金这样说自己:“我像我父亲一样多疑。”这种多疑滋长了诗人的想象,有时让他在信中直言不讳,让他害怕,他不在时妻子突然不明缘由地改变品行。然而,我们记起叶罗普金娜在讲娜塔莎年轻时说,她极有分寸,善于自持,一切都是端庄正派的。

但是,也许甚至诗人妻子毫无过失的举动也会给普希金招致不好的谣传,不仅出自上流社会的沙龙,而且来源于他不曾怀疑的朋友家的客厅里。接下来我们会看到,谣言和对娜塔莉亚·尼古拉耶夫娜行为的误解,甚至来自于卡拉姆津家。

根据1833年普希金的书信判断,娜塔莉亚·尼古拉耶夫娜非常想让丈夫尽快回家。她无端地吃他的醋,但一定是了解他生性热情而吃醋。在给丈夫的书信中,看来是夸大了自己在社交界的成功和爱慕者的求爱,认为这样会让普希金尽快回来。

“别吓唬我,爱妻,别说你在卖弄风情。”诗人在11月11日写到。“在我男子汉分内的忙碌之外,别再给我增添家庭纠纷、争风吃醋等。”(1833年11月6日,波尔金诺)

婚前,普希金喜欢过许多女人。对其中一些女人,他曾疯狂地爱过(两情相悦或无疾而终,幸福或不幸),而另外一些则“半死不活”之后是大失所望,很快忘却。我们推测,他大部分的罗曼史娜塔莉亚·尼古拉耶夫娜是知道的,是从他的话语中知道的。

已经结婚了,普希金还喜欢彼得堡的美女。娜塔莉亚·尼古拉耶夫娜并不是毫无根据地吃他和非常漂亮迷人的娜杰日达·利沃夫娜·索洛古勃伯爵小姐的醋的。他在1832年献给她一首极好的诗:

不,不,我不该,不会,也不能

陶醉在失去理智的爱情冲动中。

我应十分珍视心灵的平静,

不要让自己的心灵燃烧而忘怀……

在从波尔金诺寄出的许多信中,诗人千方百计地消除妻子吃醋的疑虑,一会儿开玩笑说只追七十多岁的老妇人,一会儿又保证他像新生儿一样纯洁,甚至叫索洛古勃为“自私的人”,想以这种方式让娜塔莉亚·尼古拉耶夫娜相信,她要比伯爵小姐漂亮百倍(虽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称娜塔莉亚·尼古拉耶夫娜为“争强好胜的婆娘”)。还有,他和索洛古勃什么关系都没有⋯⋯除了一时被年轻漂亮的姑娘吸引,一点都不认真。

普希金从波尔金诺写给娜塔莉亚·尼古拉耶夫娜最后的一封信时间是1833年11月6日,11月中旬他已经到莫斯科了,而20日就回到了彼得堡。

“我发现家中井井有条。”他11月24日从彼得堡给帕维尔·沃伊诺维奇·纳肖金写信,“当时妻子去参加舞会了。我去找她,像市长夫人命名日酒宴上带走县城来的小妞那样,将她领回家。”

1833年,波尔金诺之秋是普希金创作的高产时期。他完成了《普加乔夫史》(История Пугачёва)、《死公主与七勇士的故事》(Сказка о мёртвой царевне)、《渔夫和金鱼的故事》(Сказка о рыбаке и рыбке)和一些诗歌,最后是他那分量超重的长诗《青铜骑士》(Медный всадник)。因此,如他所写,诗人带着“丰盛的成果”回到了娜塔莉亚·尼古拉耶夫娜身边。

但遗憾的是,这却没给普希金带来他预想的经济收益。

[1] 指妻子有外遇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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