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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第四章

7月中旬,普希金前往彼得堡。需要从父亲手中取得波尔金诺庄园管理事务的委托书,这是谢尔盖·利沃维奇在婚前分给他的一部分产业。

普希金请父亲写信给娜塔莉亚·尼古拉耶夫娜的爷爷,很久以来,大家都知道这封信的存在。在从彼得堡寄给未婚妻的信中(大约7月29日),普希金告诉她说,在他的要求下,谢尔盖·利沃维奇已写信给阿法纳西·尼古拉耶维奇。但是,在冈察洛夫家族档案中却没有找到。前不久,这封信被В.萨比宁和П.萨姆金娜出版,它被21世纪初首批普希金传记作家之一的А.А.韦克斯捷尔恩的后代保存着。内容如下:

尊敬的阿法纳西·尼古拉耶维奇阁下!

我儿子能成为您那最受尊敬家族的一员并得到您的垂爱,是他莫大的幸福。作为带给他幸福之人,视儿子为最终幸福的我,有责任重视您的关怀。我很荣幸,我有机会表达我个人对您的感激。请相信这份诚挚的敬意与忠诚。谨此献给永远的阁下。

您最忠实的仆人:谢尔盖·利沃维奇

1830年7月20日于圣彼得堡

尊敬的阁下,请允许我和我丈夫一起获得您的垂爱,视儿子为最终幸福的我,对您深表感谢。谨此以表对您永远最真诚的敬意。

您最忠实的娜杰日达·普希金娜

这封信的风格是那种用于陌生人或不熟识的人之间的书信体,对于两家如此重要的书信来说,显得太平常了。谢尔盖·利沃维奇和阿法纳西·尼古拉耶维奇是否见过面,这个很难说。在莫斯科不见得能遇到,但完全有可能,因为在扎赖斯科,普希金家和冈察洛夫家的庄园是相邻的。

给娜塔莉亚·冈察洛娃的信中,普希金只提到了父亲,而我们找到了娜杰日达·奥西波夫娜的附笔。父亲和母亲都“视儿子为自己最终的幸福”。然而,正是对举办婚礼缺乏信心,才迫使普希金要求父母给阿法纳西·尼古拉耶维奇写信。他认为,这封相当客气和恭敬的信会使冈察洛夫家方面坚定地同意这桩婚事。我们认为,冈察洛夫老头对这封信给予了充分的评价。

在彼得堡,普希金作为未婚夫拜访了从前的宫廷女官娜塔莉亚·基里洛夫娜·扎格里亚日斯卡娅(大约1830年7月20日)。他给娜塔莉亚·尼古拉耶夫娜这样描述这次见面:

应该给您讲讲我拜访娜塔莉亚·基里洛夫娜的事。我到她那里去,仆人禀报我来了,她精心装扮接待我,就像过去百十年来非常好的女人那样做的。“您是要娶我的侄孙女吗?”“是的,夫人。”“这是怎么回事儿。这太让我吃惊,没有人通知我,娜塔莎写信给我,关于此事只字未提。”我对她说,我们的婚事是在不久前才定下来的,以及阿法纳西·尼古拉耶维奇和娜塔莉亚·伊万诺夫娜生意破产的事情等。她不接受我的理由。“娜塔莎知道我有多爱她,总是给我写信谈及她生活所有的情况,而现在我们成了亲戚,我希望,先生,您能经常来探望我。”之后,她询问了好久关于妈妈、尼古拉·阿法纳西耶维奇以及您的情况。她反复对我说沙皇对我们的溢美之词。我们像极好的朋友般分别了。娜塔莉亚·伊万诺夫娜会给她写信吗?

我还没见到伊万·尼古拉耶维奇。他参加大演习去了,只有晚上才能返回到斯特列利纳。我将和他一起去帕尔戈洛沃,因为我一个人既没有愿望也没有勇气去那里。

娜塔莉亚·基里洛夫娜非常殷勤地接待了普希金。接下来,她想方设法保护漂亮的侄孙女、为她步入上流社会起到重要的作用。

姨妈叶卡捷琳娜·伊万诺夫娜·扎格里亚日斯卡娅住在帕尔戈洛沃的别墅里。为什么普希金没有愿望(甚至勇气)一个人去那里?可能因为他知道娜塔莉亚·伊万诺夫娜和叶卡捷琳娜·伊万诺夫娜姐妹间关系很紧张,担心这次拜访招致未来岳母的不满。至于说到沙皇的溢美之词,应该指的是尼古拉一世在普希金求婚之前,在莫斯科的舞会上看见过娜塔莉亚·尼古拉耶夫娜,那时家人刚让她参加社交活动。

当普希金为筹备婚礼前往彼得堡时,阿法纳西·尼古拉耶维奇通过伊万·尼古拉耶维奇紧接着寄给他一封信。在信中,他要求申请资助用于偿还亚麻布厂的债务。他以为普希金与沙皇有私交,与财务大臣坎克林有亲属关系,这可以帮助他解决混乱的财务。

这一委托使普希金陷入尴尬的境地。1830年7月30日,他在给娜塔莉亚的信中写道,爷爷给他施加的压力不算什么。然而,他试图和坎克林谈谈关于冈察洛夫家申请“一次性补助金”的事。

“说真的,我害怕此事会阻碍我们的婚礼。”普希金给未婚妻写信说道,“如果只是娜塔莉亚·伊万诺夫娜不同意把您的嫁妆托我照管,我的天使,请努把力吧。”

拜访坎克林毫无结果。大臣说,这个问题只能由沙皇解决,而尼古拉一世看来没同意,因为普希金离开莫斯科后,在给爷爷的信中说:“我的诸多努力尽付流水,不胜遗憾,我人微言轻,对我们的大臣们影响甚微。”

8月中旬,普希金返回莫斯科。8月20日,普希金家发生了一件不幸的事,伯父瓦西里·利沃维奇[1]去世了。丧事要办一个半月。普希金心情极差,因为婚礼又要被推迟。8月末,他去波尔金诺张罗接管父亲分给他的地产。临行前,他和娜塔莉亚·伊万诺夫娜发生了激烈的争辩,也许又是有关臭名远扬的嫁妆。

“我去了尼日[2]。”普希金给娜塔莉亚写信道,“不知道未来等待我的是什么。如果您的妈妈决定解除我们的婚约,而您决定服从她,无论何种借口,只要她提出来,我会照单全收,甚至借口就像昨天她给我演得那么理直气壮,我任其侮辱也罢。也许她是对的,不对的是我,那一刻竟相信我的幸福已来临。在任何情况下,您都是完全自由的,至于我,我真诚地向您保证,我将只属于您或者非您不娶。”

多年之后,娜塔莉亚·尼古拉耶夫娜对П.В.安年科夫[3]谈起“他们的婚礼在未婚夫和岳母不断的争吵中濒于崩溃,由于丈夫精神失常、家庭生活不愉快使岳母的脾气变坏。当她对普希金说,他要记得他要进的是她的家时,普希金并不向她让步,回答道:‘这是您女儿的事情,我想娶的是她,而不是您。’娜塔莉亚·伊万诺夫娜甚至指使女儿写信挖苦未婚夫,但她总是温柔地敷衍过去,普希金理解这一点”。

母亲和未婚夫吵架,令娜塔莉亚·尼古拉耶夫娜很不安,她紧接着给他寄信,显然在信中写到她不为人知的情感,也可能是母亲对发那么大脾气感到懊悔。

“我亲爱的,可爱的娜塔莉亚·尼古拉耶夫娜。”普希金写道,“我拜伏在您脚边感谢您,并为造成您的不安请求您的原谅。您的来信如此美妙,让我完全平静下来。”在娜塔莉亚来信的影响下,普希金寻求与岳母和解:“恭敬地向娜塔莉亚·伊万诺夫娜致以问候。”他在同一封信中写道,“非常恭顺非常温柔地亲吻她的手⋯⋯现在我就给阿法纳西·尼古拉耶维奇写信。恕我直言,他快失去耐性了。非常感谢卡特琳和亚历山德拉小姐殷切的惦念。再次请您原谅我,请相信只有和您在一起我才会幸福。”

我们不知道,娜塔莉亚·伊万诺夫娜给女儿的未婚夫演了一场什么戏,对他怎样大加侮辱。可能脾气暴躁、自尊心很强的普希金把一切看得过大:他被不断拖延的婚礼激怒了。正如他本人所说:“我的性格—阴晴不定、善妒多疑、暴躁、同时还软弱—这使我时常陷入痛苦的沉思……”然而发火过后,诗人不记仇,在对方首先暗示的情况下,很容易去和解。这次也是如此。

霍乱突然在俄罗斯开始流行,检疫所把普希金拦在波尔金诺整整三个月。著名的波尔金诺之秋[4]是诗人一生作品最多产的时期之一。

还在去波尔金诺之前,8月31日他写信给普列特尼奥夫[5]说:“我要到乡村去。天晓得我在那里是否将有时间写作、心灵能否安宁,没有心灵的安宁将一事无成……”

娜塔莉亚向他表白爱情,让他尽快回莫斯科。她的来信让他重新回到必要的平静之中。

很难想象,这将是非同寻常的创作高潮。这是诗人一生的转折。走过最初激荡而并不总是幸福的青春岁月,成熟的时刻降临了。真正的独一无二的爱情来临了。面对即将到来的幸福,所有精神和创作的力量积聚成一股巨大的创作风暴。

娜塔莉亚的信撑起了他对爱的信心。

……我们的婚礼总逃避着我,还有这场鼠疫和防疫站,只能思考这是造化弄人,这不就是极恶劣的嘲弄吗?我的天使,您的爱情是世上唯一能阻止我自缢于悲情城堡大门处的东西。……请不要剥夺这份爱情,请相信我所有的幸福都在这份爱情里面。

普希金担心未婚妻,不知道因疾病流行,冈察洛夫家是否离开了莫斯科。他试图离开波尔金诺,但每次都被迫返回,因为去莫斯科的路不通。

[1] 瓦西里·利沃维奇·普希金(Василий Львович Пушкин,1766—1830),俄国诗人,普希金在诗歌方面最早的教师,诗人之父谢尔盖·利沃维奇·普希金的哥哥。—译者注

[2] 应指的是尼日戈罗德尼。—译者注

[3] 巴维尔·瓦西里耶维奇·安年科夫(Павел Васильевич Анненков,1812—1887),俄国文艺评论家、唯美主义理论家、回忆录作家,俄国普希金学的最早奠基者。—译者注

[4] 1830年9月,为准备与冈察洛娃的婚事,普希金到波尔金诺村办理父亲领地的过户手续,由于周围流行霍乱,被迫滞留了三个月。而这三个月却是诗人创作丰收的金秋季节。因此,“波尔金诺之秋”作为作家创作丰收季节的代名词而广为流传。—译者注

[5] 彼得·亚历山德罗维奇·普列特尼奥夫(Пётр Александрович Плетнёв,1792—1865),俄国诗人、评论家、彼得堡科学院院士,19世纪20年代中期开始主持出版普希金的著作。—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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