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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结婚28年来,丈夫游手好闲,妻子勤劳贤惠

师任堂的丈夫德水李氏李元秀(1501—1561)原名兰秀,后才改名为元秀。李元秀的父亲,还没等考中科举走上仕途,24岁时就离开了人世。李元秀是被母亲洪氏一手带大的。因此,他从小就没有什么机会学习经典,也没有能够教育他的老师。最重要的是,李元秀本人对做学问根本就没有什么兴趣。

栗谷在《先妣行状》中,写了一段有关父亲的文字:“性格豪放不羁,因此不懂得如何管理家中财产,导致家境并不富裕。”虽然栗谷写得委婉,但要表达的意思清晰可见:父亲与母亲或外祖母不同,不喜做学问,也毫无经济概念,因父亲的无能而导致家境不富裕,让母亲也跟着受了苦。

而且,栗谷认为,李元秀之所以没能考中科举,担任官职,并不是因为他对科举没兴趣,而是他不愿意寒窗苦读十余载,诵读佛经也只是为了消遣。如果父亲有远大的抱负,只是不愿走上仕途,那他也就不会经常出入参与了“乙巳士祸”的堂叔家了。

栗谷的《先妣行状》《见睫录》,以及郑来周(1680—1745)的《东溪漫录》中,都有关于李元秀的记录。

在《栗谷全书》谥状中,李廷龟(1564—1635)对李元秀如此评价:“真实、真诚,而且善良,有着古人的气节。”话虽如此,但李廷龟之所以对李元秀有如此高的评价,仅仅是因为他是大儒学家栗谷的父亲。如果仔细研究他的日常生活,就会发现:李元秀虽然善良,但却是个游手好闲之人。

那么,从小就喜欢研读高深的书籍,可谓读书破万卷,并时刻谨记古代圣贤的教诲,将成为一名君子视为人生目标的师任堂,又是怎样看待“夫君”李元秀的呢?从一则逸事中,我们倒是可以窥探一二。

当时,刚来汉阳婆家并没有多久。李元秀想要向朋友们炫耀夫人的才艺,便请求夫人作画一幅,师任堂虽有些难堪,却终是抵不住丈夫的催促,令婢女拿了个器盘来,简简单单画了几笔。[1]

栗谷在《先妣行状》中写道:“如果父亲之行有所失误,那么必亲自谏言。”而且,李能和(1869—1943)所撰写的《朝鲜女俗考》中,也有一段对师任堂的评价:“李公若懈怠于学业,那么申氏必会从旁提醒,使他端正态度,真是位贤惠的夫人。”

从上文我们可以得知,李元秀想要向友人炫耀夫人的绘画才能,是个好面子的人,而且言行举止也多有不妥之处。

师仁堂没有在纸上作画,而是选择在器盘上作画,是因为她觉得只要让人们看到她的绘画才能就足够了。从这一点上,我们可以看出,师任堂是个心思缜密且充满智慧的女人。既是丈夫的请求,如果不应允那就是驳了丈夫的面子,但她又不愿意让自己草草画之的作品流向外界。

从这一则逸事中,我们可以看出,李元秀对师任堂的绘画才能有着很高的评价,对夫人作画这件事,他也是支持的。从《先妣行状》中,我们则可以看出,在儿子栗谷眼中,他的母亲能够很好地顾及父亲的感受;而在别人看来,师任堂则是一位贤惠的妻子。

不过,当事人师任堂究竟有着怎样的想法呢?

据推测,李元秀做事应该从来都是顾头不顾尾的,只有在陷入困境时,才会与夫人商议。

每当这个时候,师任堂都会觉得自己是在对牛弹琴,并恳切地希望李元秀至少能够熟读《小学》,并从中学习做人的道理。李元秀天性散漫,喜爱饮酒作乐,并不关心家中事物,从来不会自觉读书,也没有参加科举之意,师任堂为此也是操碎了心。但是,李元秀并非心性歹毒之人,而且也并不贪恋权势,这对师任堂来说,应该也算是一种慰藉了。

江陵一带,还流传着一则有关师任堂与丈夫李元秀的逸事,从这件事中,我们也多少能够对李元秀的性格有更全面的了解。

这是师任堂居住于乌竹轩时发生的一件事情。有一天,她端坐于丈夫面前,说道:“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如果一生平淡无奇,又有何意义呢?我认为,身为男儿,应当专心于做学问,为社会作出自己的贡献。为此,我希望能够与您分居10年,好令您专心学习。”

李公终是将自己心爱的妻子留在了娘家,只身踏上了回汉阳的路。结果,他却在到达距离妻家乌竹轩约20里的城山时,便不再前行,等到太阳落山之时,竟然打道回府了。师任堂非常惊讶,而后又冷静地再次送走了他。第二天,李公再次踏上了行程,却在40里外的大关岭加味谷再次回了头。第三天,则又在大关岭半顶回了头。

师任堂失望地说道:“大丈夫立志修学,并以十年为期,踏上了路途,结果却像现在这样,连续三天打道回府,日后还能干成什么大事?”

丈夫李元秀回答道:“学业虽是学业,但我实在无法离开你10年之久,就连分开一刻钟,我都难以忍受,我也是无可奈何啊!”

师任堂无奈,竟将针线盒中的剪刀放在丈夫面前,凄然地说道:“如果您无法下定决心,专心研究学问,我就当您是不愿成为一个真正的人。既然如此,我对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我决定,用这把剪刀剪掉三千烦恼丝,剃度为尼,从此隐居山林。”

李元秀听完大吃一惊,再三向师任堂保证,并即刻启程回到汉阳,专心研究起了学问。

身为男子汉大丈夫的李元秀,在与夫人约定了苦读十年之后,却因意志薄弱而无法遵守约定。由此可见,李元秀对做学问根本毫无兴趣,倒是更希望能够留在夫人身边,与夫人沉溺于儿女情长,做一个平凡的丈夫。

李元秀的祖父李宜硕官至左参赞,相当于今天的长官大人。他既然能成为如此高官,那在学问与修养方面,必然是无可挑剔的。而其孙子李元秀对做学问如此没有兴趣,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应该是他自幼丧父,并由寡母一手带大。

师任堂一生都在教育子女要“立志”。当然,她也是从小就有着明确的志向。而李元秀,恰恰就是因为没有“立志”,所以一生都只能靠着祖上的阴德[2]和亲戚们的门路,勉强得个下等官位。李元秀准备了3年科举,在落榜之后,靠着祖上的阴德,好不容易得了个官位,而那时的他已经50岁,结婚也有28年了。而这个官位,也只不过是个从五品的水运判官。就在成为水运判官的第二年,李元秀带着大儿子与栗谷,坐船从平安道办事而归时,师任堂在清进洞的家里,离开了人世。妻子临终时,李元秀也没能陪在身边。

当时,慈堂(师任堂)每每写信寄于水店时,总是忍不住落泪,人们却始终不知为何。

5月,漕运结束,家君(李元秀)乘船返回汉阳。不过,还没等家君回到家中,慈堂好容易痊愈2—3日后,却将所有子女喊到床前,说道:“我命不久矣。”入夜后,慈堂一如往常地睡去,子女们便以为母亲已然康复。却不料在17日凌晨,突然辞世,享年48岁。

当天,家君抵达西江,栗谷陪在其身边。

行装中的器盘突然全部变成了鲜红色,大家都在纷纷议论着这桩怪事。结果,没过多久,便传来了讣告。[3]

虽说同胞兄弟也是性格各异,但最终还是各自的生长环境,会影响他们的一生。所以,天赋异禀固然重要,但生长的环境与所接受的教育,才是最终影响人一生的关键因素。

即便师任堂天资聪颖、天赋过人,但如果她出生在贫穷的普通百姓家,那她的人生也会彻底地改变。同样,如果李元秀在父亲或祖父的教导下研习了经典,说不定他也能立志考科举,走上仕途,堂堂正正地度过一生。李元秀优柔寡断的性格,与洪氏夫人刚正的性格不同,由此可见,她并没有严加管教自己的儿子,而是以一个母亲的本能,尽全力呵护着儿子长大。

师任堂之所以一辈子都在督促丈夫研习经典,是因为她觉得,人只有有所学,才会有所作为。师任堂应该是希望,丈夫在研读古代圣贤的书籍时,能够多多少少学到一些做人的道理,并提高人格修养。栗谷因没能为母亲送终而感到无比遗憾。他在写给挚友崔岦[4]的书信中说道,做学问是以古代圣贤的品德为目标,但如果没有老师,那就很难参透其中的道理。这也是师任堂希望自己、丈夫,以及子女们能够明白的道理。

一个人是否有才能,取决于他是否勤于学习;一个人是否品行端正,则取决于他是否行得正、坐得端……大丈夫不学则已,但只要学习了经典,那么便应该以古代圣贤的品德为目标,怎能自己降低要求呢?不过,如果没有出色的老师做指导,那么单凭自己也是难以通晓其中真理的。即便是圣人,也在不停地学习、研读,更何况是普通人呢?[5]  

[1] 引自李珥《先妣行状》。

[2] 阴叙又称为阴德。高丽及朝鲜时代,为了优待忠臣并维持两班家族的身份,对其子孙,不以科举为选拔标准,而是以家族背景为标准令其担任官职。一般对已合格成为生员或进士,却又不够资格参加大科的朝臣家子弟,根据阴德制度任命官职。

[3] 引自李珥《先妣行状》。

[3] 崔岦(1539—1612),朝鲜时代中期的文人兼文臣。与栗谷李珥等人一同被誉为宣祖时期的八大名门大家。他与著有《东医宝鉴》的许浚、一代名笔韩石峰是挚友。

[5] 引自《栗谷全书》卷3·与崔岦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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