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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爱人”:孔子的仁学思想(1)

我常常会在深夜里,望着满天的星斗,或者看着寂静的月亮,就会与孔子有着没有隔碍的晤谈。这时的孔子,他的眸子里,总会充满着慈祥与仁爱。

此刻,这个教师的孔子,这个思想者的孔子,又会如一条河流一样,从远方走来,又从我的眼前,粼粼着,向远方流去。

望着远去的河流,我的眼睛里就会泛起泪水,想到,就是这个人,在中国最早响亮地发现了“人”,又树立起“人”,并呼唤人类之爱。他不知道后来会有一个英国,英国会出一个与他一样闻名世界的莎士比亚,当然也不会知道有个叫丘吉尔的人有过一次著名回答。那是当有人问丘吉尔:“如果英国只能在印度与莎士比亚之间选择其一的话,你会如何选择?”这时,丘吉尔毫不犹豫,立刻回答说:“莎士比亚!”孔子当然也不会知道,要教会中国的执政者知道“人”的重要,是多么困难。但是,孔子正是在发现人与重视人上,为中国开了一个好头。

而孔子而对于“人”的发现,最集中地体现在孔子思想的核心部分“仁”上。“仁”可以说是孔子的创造,是他把仁发展充实成为贯穿着他整个思想体系的总纲领,并在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将仁完善成为一种人本哲学。《尚书》里只有一次提到“仁”,《诗经》提到两次,《国语》二十四次,《左传》三十三次,而一部《论语》,四百九十九段,竟然有五十八段讨论仁的问题,一百零九次提到仁,并从各种角度对仁进行阐释。孔子体现人本哲学的仁,对内就是修身以达到精神与道德的最高境界“君子”;体现在政治上就是博施济众的仁政,就是以周礼为其外在表现形式;体现在教育上,就是有教无类,就是一系列符合人性的教育思想与教育方法,就是促使人的全面发展;而作为实现仁的思想方法,则是以“欹”为标志的中庸,即矛盾对立统一相克相生下的执中、中正、中和,“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允执其中”,提倡“和而不同”,即保持对立面的和谐和共存而不是硬性消除对立面之间的差异,反对“过犹不及”等。就是因为在孔子庞大思想体系之中有“仁”提纲挈领,而这个仁又是以人为本,所以他才“不语怪力乱神”,也让儒家学说处于主流文化的地位,从而使他的仁学精神,由原始的道德观念上升为具有实践意义和人文精神的哲学范畴。

首先,孔子肯定了人的追求与欲望的现实性与正当性。在《礼记》中,孔子直接提出了这样的观点,“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也就是说,饮食男女,这本是人类最基本的欲望。这与《孟子》中告子的“食色,性也”的话,是一致的。孔子还说“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虽然这里孔子是在感叹,人们对于道德的爱好不如对于美色的爱好积极急切主动,并从而导致社会秩序日渐败乱。但是孔子的这种感叹的前提,是承认肯定着人的“好色”的合理与自然,这种异性相吸的冲动,这种对于美色的向往,是一种天性使然,也是积极主动的。由此出发,孔子也就将人们对于功名利禄的追求,看作正当的欲望,并给予了适当的肯定。如他说“邦有道,谷”,“邦有道,贫且贱,耻也”,“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等,都是对于人的正当欲望的承认与肯定。这与《孝经·圣治》中的“天地之性人为贵”,表达的是一种意思。

不仅肯定着人的正当欲望的合理性,孔子当然也看到了欲望对于人与人性的伤害。也许,在世界上第一个提出了人的“异化”观点的,当属孔子了。被认为出自孔子之手的《乐》已经失传,而《礼记》中的《乐记》则被认为是当年《乐》一书的残留部分。就是在《乐记》之中,有着这样的话:“夫物之感人无穷,而人之好恶无节,则是物至而人化物也。”因为人的欲望的没有节制,而使“人化物”,也就是人被物所异化或曰人丧失本性而被物化。人的异化,这既是人的悲剧,也是社会的悲剧,尤其是中国社会的悲剧。因为中国社会专制制度的漫长与残酷、冥顽不化又系统堂皇,更使得这种人性的丧失或曰人的异化,呈现出一种举世无双的状态。

由此出发,孔子更进而提出了“立人”的主张,“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关于“仁”的阐释,最著名的当是樊迟问仁。这位孔子的学生,他的知名,就是因为几次著名的提问。他曾经向老师问种庄稼与种蔬菜的道理,孔子都答以“我不如老农民”、“我不如老菜农”,并因此引起了老师的不满与批评。但是樊迟的问仁却得了老师名垂千古的回答。在《论语》一书中,樊迟曾经三次向老师问仁,最为经典的,当是这次问仁——樊迟问仁。子曰:“爱人。”问知。子曰:“知人。”这里是先问“仁”,再问“知”。还有一次,樊迟是先问“知”又问“仁”——樊迟问知。子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问仁。曰:“仁者先难而后获,可谓仁矣。”在这里,孔子把“知”也纳入于“仁”的照耀之下,要对鬼神敬而远之,但是却要专心致志于民,也只有这样勤勤恳恳地“务民之义”,才能“先难而后获”,取得一定的收获。而到了孟子,又做了更加明确的论说:“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也就是韩愈所说的“博爱之谓仁”。“仁者,爱之理;爱者,仁之事。仁者,爱之体;爱者,仁之用。”

而“爱人”却有一个出发点,这便是对于人与人格的起码的尊重,不能以贵凌贱,不能以上欺下。“一箪食,一豆羹,得之则生,弗得则死。嘑尔而与之,行道之人弗受;蹴尔而与之,乞人不屑也”有一碗饭或粥,哪怕得到它就会生、得不到吃就会饿死,但是如果用对待牲口的态度吆喝着,就是旅途劳累之人也不会接受;如果你用脚踩踏之后再给人,就是乞丐也不屑于接受。他的“人能宏道,非道宏人”,就是以人为本的经典论断。

这种“爱人”,还在于对于生命的珍惜。我国的上古社会,是崇尚过惨无人道的殉葬制度的。那时,要用奴隶、妇女等活人陪葬贵族的死者。随着社会的进步,活人的殉葬逐渐变为由活的牲畜去殉葬。到了孔子所处的春秋时期,活人的殉葬已成零星的个例,并已实行以陶俑陪葬的办法。

就是用陶俑,也遭到了孔子坚决地反对和厌恶。他从这些陶俑中,似乎感到了一种无视生命的血腥。他甚至对于这种殉葬制度,给予诅咒:“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孔子在气头上,是很会骂人的,骂得也毒。

在对于人与人格尊重和珍惜生命的基础上,孔子进而提出了“立人”的主张。这不止是孔子对于人的发现,更是孔子对于人的关怀、关注与热爱。在樊迟问仁孔子答以爱人之后,樊迟还没有全部明白,这时孔子还有一段引申的论述,他说应当“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这便是要把正直而又有才能的人提拔起来,放在那种邪恶的小人之上,这样不仅能令正直的人发挥作用,还能“逼得”邪恶的小人变得正直,并进而在社会上形成一种倡导正直的健康的风气,促进社会的进步与发展。

这就牵涉到另外一个关于“仁”的重大命题,那就是呼吁统治者实施“仁政”,而这个“仁政”的核心,则是对于“民”的承认、尊重与关爱。

关于这个问题,最为重要的,有这样几次阐述——

有一次仲弓问仁,孔子这样回答:“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无怨,在家无怨。”孔子告诉仲弓,一定要平等待人,出了门,对任何人都要礼貌、尊重,不管是国君大夫还是平民百姓,都要如看待贵宾一样;而役使百姓,要像承当重大祭祀典礼一样严肃认真,小心谨慎;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就不要强加于别人;最后达到不怨天尤人,也不致招到别人的怨尤。在这里,孔子不仅教导自己的学生要平等地对待一切人,他自己首先就做出了一个好的榜样。这个仲弓就是雍也,姓冉名雍字仲弓。虽然他出身贫寒,父亲是个“贱人”,但是孔子却从不因为他的“出身”而稍有怠慢,反而把他列为自己最得意的十个弟子之一,并说“雍也可使南面”,是说他有帝王之器,可以担当一国君侯之任。而且孔子还为自己的这位德才兼备的弟子得不到社会的重用,而鸣过不平:“犁牛之子騂且角,虽欲勿用,山川其舍诸?”耕牛的儿子长着赤色的毛和整齐的角,虽然世人因为它出身贫贱而想用其作祭祀的牺牲来用,但是山川之神难道会舍弃它吗?就是这个仲弓,与老师的心是息息相通的,对于仁,他在《雍也》中有过与老师相似的论断,“居敬而行简,以临其民,不亦可乎?居简而行简,无乃大简乎?”这不仅有使民如承大祭的严肃与认真,还有着简洁行政不劳民的爱心,所以孔子马上表示赞同说:“雍的这番话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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