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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有胆、有智、有收成

1942 年年末,何鸿燊与他心中的女神黎婉华完婚,事业和爱情终至双丰收。此时的何鸿燊,工作上的业务十分纯熟,还能运用葡语、日语和英语与外商十分顺畅地交流。基于种种考虑,联昌公司决定让何鸿燊逐渐脱离传统的办公室队列,将崭新的押运商船的任务分拨给了他。

押运商船,无非就是把货物运到大海之上,并在海上展开海外交易。初入行的何鸿燊可能还不知道,这份工作虽能让他赢得更好的赚钱机会,风险却也如影随形。

来自海上的危险,一是台风或飓风,纵然经验再丰富的水手,没有专业设备的指引,一经遇险也是凶多吉少。更为危险的还在于人为层面的因素。香港等东南亚区域的英美属地相继沦陷以后,日本的陆军、海军在亚太地区成为新的霸主,太平洋四周均布满杀人不眨眼的日本军舰。每每发现英国、美国、荷兰或中国的商船,日军会立即轰炸击沉,其凶猛与残忍程度丝毫不亚于潜伏于大西洋水下的德国 U 型潜艇。

比日军更为凶残的,是出没无常的海盗。他们毫无人性,较之日本人,更是杀红了眼的无耻恶魔。何鸿燊一心寻求暴富,此刻还不知其中利害。他毅然将风险暂时搁置在内心深处, 不顾婚后仅仅一年的生活,决心冒险。

毕竟,机遇与风险,总是结伴而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带着几分赌意,何鸿燊开始了第一次海上航行。 当看到日本军舰时,何鸿燊马上命令更换太阳旗,到达中国南海海域的时候,又换上国民政府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帜。这种战略很是凑效,第一次出海很顺利。这让老板和大股东们对何鸿燊的才干和办事效率更为赏识,对他也就更加支持和信任了。

第一次的畅通,为何鸿燊再度迎来了航海的机会,而第二次出行的任务显然更重。这一次,何鸿燊要执行以钱易物的任务,以 30 万港元的现金,换取海上一批昂贵的商品。当时所谓的 30 万港币,兑换成今天的人民币,相当于1000万!如此巨大的数额, 必然是让旁人侧目的。

何鸿燊此番出行,显然有些树大招风。何鸿燊也知晓,带着这么多钱出行,万事都要小心谨慎。

为了加强警戒,何鸿燊临时任命一个身材肥胖的水手为船老大,全权负责船上财富的安全问题。在一个漆黑的夜晚,何鸿燊不无担忧和惊悚地出发了,朝着与对方约定的交易地点行驶而去。

天边狂风怒吼, 黑浪翻卷,海天蒙蒙, 不知去向。 直到凌晨4点左右,才听到遥远的前方,一阵突突的马达声隆隆将至。何鸿燊为了确认来船的身份,便让经验丰富的船老大验看。船老大看过后,断定这艘船是运载货物的货船,理由是对方船只吃水很深。

何鸿燊听了船老大的分析,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就在踌躇之际,对方的机枪猛然扫射而来,船老大躲闪不及,当场毙命。何鸿燊连忙喝令水手们不要贸然还击,全体卧倒,保障每个人的生命安全,再从长计议。海盗们仗着枪支优势,马上将自己的黑船接近何鸿燊的商船,并全体上了船,顺利控制了局面。

海盗王穷凶极恶地勒令何鸿燊船上水手脱光衣服,随后便准备大肆搜刮。

连衣服都脱光了,那藏储的 30 万巨款必然表露无遗。海盗们见到这么多钱财,马上如同蚊蝇见血,七手八脚地为了抢钱而扭打在一起,只有一个海盗在首领的命令下,控制着看上去仍旧镇定从容的何鸿燊。

海盗首领走到何鸿燊面前,问他是否还有别的资财,何鸿燊不卑不亢,告诉他所有的钱财尽皆展现在眼前。海盗王听罢哈哈大笑,随即说何鸿燊还算是识趣。

此时的何鸿燊有些疑惑,因为这伙出没无常、来无影去无踪的海盗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而且还知晓船上有 30 万港币。当然,此时的何鸿燊顾不上细致地分析这个问题,人贵于财,保全全船人的性命才是第一位的。当那些海盗带着钱财回到自己的黑船上时,何鸿燊马上下令水手立即开船,返回海湾。

一位机灵的水手当即心领神会,马上一跃而起,不顾赤裸上身的寒冷,操起方向舵远离黑船。其他水手随之附和,开枪掩护,海盗们也马上开枪还击。历经一番激战, 何鸿燊在仅仅有两名水手受伤的代价下,于千钧一发之际最终虎口脱险。何鸿燊的机智果断,在这一番劫难上凸显无疑。

夜半之时,众人刚要放松。猛然间,又有一艘庞大的日本军舰朝向他们疾驰而来。本来脱离了狼窝,却又再度遭遇虎穴,海上的风险,真是令人难以捉摸!更为糟糕的是,船上的太阳旗早就在逃避海盗的时候沉入大海,失去了这个潜在庇护,日军很有可能会大开杀戒!

何鸿燊急中生智,扯下夏布帘子,用红漆画了一团红圈,高悬在手里。日舰靠近,何鸿燊用日语叽里呱啦一通说。日兵见一船人赤身裸体,不禁大笑,扔下两件旧雨衣与干粮罐头,给“效忠天皇的良民”压惊犒劳。

如此,一场潜在的风险被再度避过。当何鸿燊的商船行驶到联昌公司的码头时,齐藤与梁基皓早就在那里焦急地等待了。商船未能准时返回港湾,几人就料到何鸿燊一行定然遭遇了不测。 见他们仍得命而归,众人触景生情,不禁落下泪来。

大家嘘寒问暖之后,何鸿燊向两位老板谈起了海盗王对自己的名字、公司性质以及存储货币的总值了解。后经过缜密的查验,方知那位被何鸿燊选中做船老大的胖水手,正是海盗队伍中的内奸。如今胖水手被海盗灭口,固然是罪有应得。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何鸿燊遭遇海盗打劫后的第 5 天,联昌公司两艘外出的货轮被日军以涉嫌走私为由扣押,而船上所装载的,除了两桶珍贵的桐油以外,还有一些其他无辜的旅客。

老板们对于此事件再度焦头烂额,何鸿燊最终成了前去解救扣押者的最佳人选。

经过一番准备和思索,何鸿燊带着一些洋酒云烟,去与日本海军交涉此事。想到当初何甘棠叔爷在香港与日本人的博弈,何鸿燊的信心瞬间被提升到了一个新高度。他登上日本的军舰,先是送上了丰盛的礼品,随后声称两桶名贵的桐油正是联昌公司的重要货品,而齐藤老板为了实现大东亚的共荣,在商品往来方面殚精竭虑,桐油的重要性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与此同时,何鸿燊内心盘算着,联昌公司只做生意,从来不问政治,即便日本人动真格的进行盘查,也不会露出什么马脚。更重要的是,联昌不过是一个贸易公司,对乘客进行检查没有必要。所以,何鸿燊胸有成竹,只要让日本人放过船上的客人,联昌公司便能获得“不知者无罪”的解脱。

何鸿燊马上赶到指天画地的日本人面前,一边用学到的日语吃力地问好,一边更为犀利地指出:桐油一旦被扣押,齐藤先生对大东亚共荣的赞成度就会下降,联昌公司还有葡萄牙的投资,这也会威胁到巴西日本侨民的安危。如果日方一意独行,国际争端只能继续扩大化。

日本人也考虑到了这一点,眼下由于大东亚的共荣计划,日本与美国、英国、荷兰等同盟国家彻底交恶,葡萄牙成为欧洲国家中唯一能与日本有谈判可能的成员。因此,为了维系日本在欧洲的口碑和声望,无论如何也不能克扣葡萄牙人的产品。

一番唇枪舌战后,何鸿燊最终通过了日本舰长这一关。联昌公司为感激何鸿燊两次帮助公司护住了人命,决定将 100 万港币作为对何鸿燊的奖励。如此,何鸿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奇迹般地赢得了能支撑其接下来创业的第一桶金。

得了如此丰厚的奖赏,何鸿燊更认识到了什么叫“富贵险中求”。只是,这般似刀头舔血得来的富贵,却非母亲所渴望的。自获知了儿子与海盗们遭遇的惊险,冼兴云始终惶恐不安,她还是希望儿子能从事一些比较稳定的工作,既然钱财已经不是问题, 后半生能挣得一个铁饭碗,也就不算辱没祖上的荣光。叔爷和兄弟姐妹们为了何鸿燊的生命安全考虑,也纷纷反对他继续做冒险的事情。

彼时,何鸿燊陷入了深思,他开始审慎思考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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